「我好像醉了。」她頭昏眼花地看著眼前的杯子一直晃動,它似乎有雙重影像?
「妳是醉了。」馬季彌開心的說。「不過妳喝醉的樣子很美,或許我存心就想灌醉妳。」
「你為什麼要灌醉我?」糟糕,不只杯子有兩個,就連馬季彌也有兩個。一個是優雅成熟的他,另一個是頑皮孩子氣的他,兩個她都喜歡。
「因為我想藉酒裝瘋。」他坦白說。
「什麼?」她聽清楚,瘋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她怎麼可以喜歡他……
「我想藉酒裝瘋。」他重複一次。
「什麼?」她還是沒聽清楚。
他重重地歎氣。
「這樣。」懶得再跟她解釋,馬季彌索性直接捧住她的雙頰,將唇印了上去,讓她徹底明白他的意圖。
不期然遭遇到他的熱吻,齊絮飛先是整個人都愣住,後才想到該反應,不過不是推開他,或賞他一巴掌,而是摟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或許就如同他事先預想的那樣;藉酒裝瘋。對他來說是,對她而言也一樣。她將清醒時不敢有的反應,藉著酒精盡情放縱,在兩人的唇齒舌浪間,翻滾至天際。
她要好好吻他,把她平日的壓抑一次放浪個夠。或許,他就會明白,她的內心和外表有著極大的差異,她並不如外表冷漠……
「咚!」
齊絮飛和馬季彌熱吻到一半,就當著他的面倒下,害他只吻到空氣。
「Phoe……be。」他一臉無奈地看著醉到不省人事的齊絮飛,不知該痛打自己一頓,還是給自己獎勵,居然給她喝了這麼多酒。
「……睡吧,吾愛。」他用手撥開落在她臉上的頭髮,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後抱起她,走出滿地酒瓶的地窖,將她抱回她的房間,放在床上並為她蓋好被子。
「晚安。」看她最後一眼,馬季彌熄燈且關上門,於是室內又陷入一片黑暗。
第八章
天方破曉,大地呈現一片白茫。
晨霧在山谷裡面漫遊,露珠和花朵嬉戲,今天的早晨,一如以往的每一天。
宿醉。
捧著一顆暈眩的頭,齊絮飛額際兩端的太陽穴隱隱作痛,就好像有人在拿大鎯頭敲她一樣。
一下、兩下、三下……
痛得沒完沒了,搞得她噁心想吐,全都是酒精害的。
「惡!」她掙扎著下床,走到浴室的洗臉台試著吐出來,嘔了老半天,只有干吐。
「老天,我幹麼喝那麼多酒?我一定是瘋了。」看著鏡中憔悴的人影,齊絮飛懷疑那到底是人還是鬼,真是醜得可以。
洗澡吧!
渾身都是酒臭味,齊絮飛決定先將自己洗乾淨,才來煩惱如何解決頭痛的問題,她聞起來就像在酒缸泡過一樣。
撐起疲倦的身體,她走出浴室,到衣櫃取出睡袍,然後又折返,打開蓮蓬頭將自己徹頭徹尾洗了一番。
嗯,好多了,她早該起來洗澡的。
關上蓮蓬頭,穿上睡袍。齊絮飛一點都不想知道是誰將她抱進房間的,答案非常明顯。
馬季彌。
每次一想起這個名字,她的心就跟著抽緊了一下,就好像情竇初開的少女,隨時等待她暗戀的學長出現一樣難過得慌。
振作點,齊絮飛。
她告訴自己。
妳已經二十七歲,再也不是初嘗情事的青澀少女,別學人一樣可笑。
如此訓誡自己一番之後,齊絮飛一邊擦著濕潤的頭髮走出浴室,一邊告訴自己不能再想馬季彌的事,接著便聽見敲門聲。
她眉心微蹙地前去開門。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是她目前最不想見到的人。
「早。」一大清早,馬季彌就出現在她的房門口,凝眸有如晨霧。
「早。」齊絮飛卻是雙眸著火,同樣喝那麼多酒,他卻神清氣爽,一點事都沒有,相形之下,她就有如槁木死灰。
「你不會宿醉嗎?」那麼多種酒混來混去,人都快被混瘋了。
「不會。」他的笑容分外燦爛。「我這個人有個好處,甚至可以說是天賦,那就是無論我喝得多醉,隔天醒來都會沒事。」一樣神清氣爽。
「真好。」詛咒他這項天賦。「我就不行,頭快痛死了。」她發誓下次再也不那樣喝酒,簡直要人命。
「真可憐。」他同情地說。「宿醉不好受,我們出去騎馬清醒一下如何?」
齊絮飛原本揉太陽穴的動作,立刻因這句話打住。
「你說什麼,騎馬?」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是啊。」馬季彌笑得可愉快哩。「別驚訝,我家養了三匹馬,其中一定有適合妳騎的馬。」
「我不是驚訝你家有養馬。」雖然這的確值得驚訝。「我驚訝的是你居然邀我去騎馬,難道你不知道我宿醉嗎?」
「所以才找妳去啊!」他一臉無辜。「與其關在屋子裡面揉太陽穴,不如外出透透氣,妳說是不是?」
是與不是,都是他有理。她若不答應,他極有可能就在門口賴著不走,然後再用那雙眼睛,暗暗嘲笑她頭痛。
「給我五分鐘,我馬上準備好。」極不甘心地答應和他一起騎馬,齊絮飛真恨透了他那個表情。
「給妳十分鐘好了。」他點頭。「記得換上我幫妳準備的布鞋,不要像上次一樣,腳又磨破皮,知道嗎?」
「知道啦!」她當著他的面甩門。「你放心,我不會再給你數落我的機會。」
接著「砰」一聲,門板硬生生的關上,可見她有多氣。
脾氣真的很不好,應該要改一改。
馬季彌對著尚在震動的門板微笑,發誓沒見過下床氣像她這麼重的人。不過話說回來,宿醉不好受,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種天賦。
十分鐘後,門又再一次打開,齊絮飛已經穿妥衣服出來,鞋子也換上了。
「鞋子還合腳吧?」他低頭看她腳上那雙嶄新的布鞋,那是最新款的氣墊鞋,市價四千多塊。
「很合腳,謝謝。」她隨意踢了一下腳。「你怎麼知道我穿幾號?」
「猜的。」他語氣不清的說。「我這個人除了很會搶酒和搶杯子之外,還很會猜別人腳的尺寸,算是另一項天賦。」
「是嗎?」她懷疑地看著他。「你的天賦還真是與眾不同。」又不會宿醉,又會猜別人腳的尺寸,乾脆改行去算塔羅牌好了,生意應該會不錯。
「哪裡。」他噙住笑。「彫蟲小技,不值得一提。」
是哦,這種「彫蟲小技」還真不多見,改天一定要請教他怎麼練成的才行。
齊絮飛雖然嘴裡嘀咕,內心其實還滿感動的。當初來台灣時只設定停留幾天,帶的都是一些小禮服、高跟鞋等正式服裝,根本沒有想到會用到布鞋。
「你說的馬在哪裡?」不過她有一點很不可愛的地方,就是不擅於跟人道謝。即使內心感動得要死,態度還是一樣彆扭,說的話題也完全不對馬嘴。
「在農場的另外一邊。」他永遠同一個標準答案。上回采野菜時,他也說在另外一邊,看來有得走了。
馬季彌家的農場幅員相當遼闊,那天的野菜長在農場的右邊,今天要去的馬廄則在左邊,他們足足走了快半公里,才到達目的地。
「累死了。」到達目的地後,她靠在馬廄外的牆上喘息,累得像頭牛一樣。
「但酒也醒了。」他微笑地說道。新鮮的空氣有助於醒酒,如果同時再加上運動,就更有效果。
「真的耶!」她晃一晃腦袋。「頭好像不再那麼痛,意識也清醒多了。」出來走一走還真有用。
「心情變好了?」他對著她挑眉。
「心情變好了。」她笑得很愉快,稍早不悅的心情一掃而空,笑容看來分外可愛。
「妳有梨渦。」他伸手碰碰她嘴角下的小凹洞,眼神溫柔得不得了。
「在嘴角下,一點用也沒有。」她做了一個鬼臉。「梨渦要長在嘴巴的上方,笑起來才會比較好看。」甜甜的。
「是嗎?」他的眼神仍是一樣專注。「我倒覺得妳這樣子也很可愛,別有一番風味。」
這原本是客套話,但由他說來,特別有說服力,尤其他的眼睛,簡直像要勾人魂魄。
「是我看錯嗎?」她似乎也陷進去。「你的眼睛好像是灰色的?」以前都沒有發現。
「妳沒看錯。」他輕笑。「當我專心於某件事物時,我的眼睛就會轉成灰色,但因為不明顯,不注意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原來如此。」她呢喃。「難怪以前我都沒發現……」
是啊!過去忙著抵擋他的魅力,總是逃避他的眼神。如果她曾注意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睛很美、很濃、很亮,像是和著銀粉的巧克力,炫目又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口……
「我們、我們進去挑馬吧!」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齊絮飛很快地將頭轉向一邊,不看他的眼睛。
「膽小鬼。」馬季彌挑眉,懶洋的口氣似情人間的愛撫,害得她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
「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她假裝聽不懂,閃過他逕自進入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