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一聲。
Mary永遠是來去一陣風,搞得齊絮飛都快分不清楚誰才是助理了。
「唉……」她瞪著手機發呆,Mary幹麼亂扯……
聽妳的語氣一點都不像驚訝,反倒很快樂。
她沒有感覺快樂啊,這一切都是巧合,幹麼那麼說……
妳要是真那麼快樂,一輩子都不回來也沒關係,就永遠待在那裡好了。
Mary真是莫名其妙,她什麼都沒說,她就自行想像,簡直是胡來……
她才不想留在這裡,她想回紐約,回到她熱愛的工作崗位……
「在想什麼?」
忽然從門口竄出的聲響,嚇著了正在沉思中的齊絮飛,害她整個人都跳起來。
「是、是你啊!」她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你、你怎麼沒有敲門?」
「門沒關。」他指指門板,它正開著。
「是嗎?」她心不在焉的應答,從他的眼光中,發現自己還握著手機。
「在講電話啊?」馬季彌問。
「嗯。」她連忙將手機收起來。「我跟我的助理交代些事情,講了一陣子。」
「又是工作上的事?」馬季彌的眼光深奧難懂。
「不然還會有什麼?」她笑笑。
「永遠只有工作。」他苦笑。「妳真的很愛工作耶。」
由於他說這句話時嘴邊是帶著笑的,齊絮飛實在弄不懂他什麼意思,只得沉默下來。
「你找我什麼事?」她好奇地看他。
「問妳有沒有興趣參觀我的酒窖。」他聳肩。
「酒窖?」這倒新鮮。
「嗯。」他倚著門板點頭。「我在這裡設了一個地下酒窖,裡面的酒都挺棒的,想和妳一起分享。」
「你要請我喝酒?」齊絮飛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招,又愣住。
「是啊!」馬季彌微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妳難得來一趟台灣,我當然要請妳喝最棒的酒。」
聽起來很不錯,他是個品酒專家,私藏的酒一定也很棒。但問題在於酒窖,位於地下,又只有他們兩個人,會不會太那個……
「去不去?」馬季彌追問。
「這……」她好猶豫。
「妳別想又拿我媽當借口。」他的眉頭挑得高高的。「她為了幫妳做個人杯組,關在工作室一整天都不出來,沒空接受妳的採訪。」
也就是說,此路不通。所有能避免跟他單獨在一起的理由,全被堵死,她只有接受的分。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只是喝個酒,沒什麼大不了,她幹麼那麼怕,一點都不像她。
「不要後悔。」他開玩笑的跟她說道,她的心不期然因他這句玩笑話而抽緊,重新整理了大半天才鎮定下來。
「這邊請。」馬季彌比了個邀請的手勢,齊絮飛只得跟在他屁股後面跑,順便欣賞他出色的身材。
他好高……一百八十五公分有吧!而且他的身體比例好棒,腿特別長。
馬季彌的身材,讓她聯想起雜誌上那些男模特兒,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還說不喜歡空有一張俊臉的男人呢!
發呆之際,她彷彿聽見Mary的聲音在她耳邊嘲弄,於是趕緊端正臉色,假裝沒事。
馬季彌的個人酒窖,就設在木屋的地下室內。順著木造樓梯走下去,原本鋪滿原木的壁面,倏然轉成紅色的磚牆,連接一條長長的走廊,牆面上裝有控制濕度和溫度的開關。
「可能會有點冷,忍耐一下。」
酒窖中的氣溫明顯低於室溫許多,這是為了保存酒的品質。
「沒關係,我忍得住。」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打了一個哆嗦。
馬季彌見狀微笑,她還不是普通的倔強呢,明明冷得半死,卻硬要強裝堅強。
「等我們喝酒,妳的身體很快就會暖和起來。」他掏出鑰匙打開酒窖的門,並將牆壁的燈點亮,一座用酒瓶堆積而成的城堡,赫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哇!」齊絮飛看呆了,也樂呆了。這些收藏,對於任何一個愛酒的人,無疑是一種寶藏,光看全身的血液就將沸騰。
「原來你不只搶杯子行,搶酒也很行。」難忘落後之仇的齊絮飛,讚歎之餘忍不住要抱怨幾句。世界上就有這麼不公平的事,什麼東西他都能搶到。
「我也是很辛苦的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搭飛機趕拍賣會的日子可不好過。
「那倒是。」不甘心地用手指掃了一下擺滿整個牆壁的酒瓶,齊絮飛的口氣中有藏不住的羨慕。
「別嫉妒了。」他笑容爽朗地摸摸她的頭,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小呆了一下,不過摸她的人好像沒發現。
「我們來喝酒。」馬季彌雙手插腰,看著整牆的藏酒,考慮要開哪一瓶。帥氣的動作,讓她又想起雜誌上的訪問──
聽說你不但是個美食專家,同時也是酒的收藏家,有沒有這件事?
呵呵,我是喜歡喝酒。不過收藏就不敢當了,只留了幾瓶而已。
當時雜誌上登的照片,就和現在一個模樣。攝影師選擇不拍他正面,卻把他插腰接受記者訪問的樣子拍了下來,反而引來更多女人尖叫。
「在想什麼?」他最愛問她這句話,她也總不給他回答。
「沒什麼。」她聳肩,一點都不想讓他知道她在想他,他一定會得意的大笑。
「你在想什麼?」這回換她問他。
「想該喝哪一瓶酒。」同樣地,他也不給她正確解答,和她在原地打轉。
她不禁噘起嘴,忍不住想笑。他們就像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誰也不肯先承認喜歡對方,彼此繞圈子。
「先來一瓶歐頌堡的紅酒如何?」經過了短暫的考慮,馬季彌從牆壁中抽出一瓶酒,遞給齊絮飛。
「一九八三年份,現在喝正好,歐頌堡的酒至少要放超過十五年。」才會好喝。
齊絮飛接過酒點頭。
「沒錯,所以它才會有『詩人之酒』之稱。」馬季彌微笑。「只不過這個詩人有些欠扁,要喝一瓶酒,還得等十五年,短命一點的人早掛了。」等不到它開瓶。
「感謝上帝,我們還活著。」齊絮飛接著開玩笑,兩人超有默契。
馬季彌咧嘴一笑,從她的手中抽走酒瓶,走到另一邊牆壁的櫥櫃,拿出兩個杯子和開罐器,珍藏了二十年的珍釀就這麼「啵」一聲,重見天日。
他將倒好的葡萄酒交給她,她接過酒,想找地方坐下,但是酒窖除了酒和櫥櫃外,連張椅子也沒有,害她一陣茫然。
正當她無助之際,突然間,她的手被一個力道扯住,硬是把她整個身體住下拉,差一點跌倒。
「坐地上。」馬季彌笑著為她指引迷津,總是梳理整齊的頭髮,因方纔的一番劇烈動作掉落在額前,看起來既孩子氣,又別有一番風情。
「好……好。」她一雙眼睛都不曉得往哪兒放才好,沒想到隨便改個髮型,整個人就不一樣了,害她好不安。
「來,乾杯。」他拿起酒杯,與她對碰。她彆扭地跟他碰酒杯,心思還卡在他的髮型上,現在的他,看起來更有魅力……
「妳不喝嗎?」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把杯子裡面的酒喝完,接著又將酒杯倒滿。
「哪有人這樣喝酒的!」齊絮飛瞪大眼,看他一杯接著一杯。過去和他一起喝酒時,他總是表現得很優雅,如今卻像酒鬼。
「不然要怎麼喝?」他笑瞇瞇的望著她,覺得她的話很有趣,尤其她的表情,更是逗趣。
「當然是優雅的品酒,分析它的成分,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寫報告。」她理直氣壯的回答。
「是嗎?」馬季彌幾乎快被這個答案笑死,仰頭大笑的模樣徹底像個孩子。
「為什麼一定得這麼喝,有什麼特殊規定嗎?」他已喝完一瓶酒,現在又隨手抽出另一瓶酒,用同樣的手法糟蹋它,看得她好心痛。
「沒有規定。」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回道。「但是我一向這麼喝酒。」
「啊?我懂了,就像工作一樣,凡事都有一定的步調。」他自嘲。「不過妳不會覺得這樣太痛苦了嗎?喝酒該是一種享受,妳卻把它變成功課,還做筆記複習它。」
「我沒有做筆記。」她死也不承認對於酒的知識都是這樣來的。
「妳當然沒有。」他笑笑,懷疑的眼神擺明了不信,差點沒有氣壞她。
……
「拿來!」她搶過他手中的酒,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有人用功得要死,才能累積一定知識。但也有人到處吃吃喝喝,就可以成為專家,那她過去的努力算什麼?
「乾杯!」反正她技不如人,乾脆自暴自棄,擺著這麼好的酒不喝多可惜,跟他拚了。
「對嘛,這樣才乖。」他又摸她的頭,她閃開,兩人之間的戰爭再一次開打。
「別想一個人獨吞那些酒,統統給我。」齊絮飛嚷嚷。
一陣喧鬧下來,滿地都是酒瓶。馬季彌珍藏了十幾年的佳釀,隨著他們越來越濃厚的醉意消失不見,兩人卻很滿足。
「都給妳,寶貝。」馬季彌從善如流地將最後一滴酒都倒給她,齊絮飛醉到連杯子都拿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