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說了一大串異邦話,一邊拉拉自個兒身上的衣服,拉得春織拚命點頭。
「對、對,正是那件衣服。」她好高興,總算不枉她所費的苦心。
「$#@$#$……」見她笑得那麼開心,異邦男子也笑得開心,連忙把身上的袍子褪下。
春織見狀更興奮了,沒想到他人這麼好,她才隨便比兩下,他就願意將一件價值不菲、織工精美的缺胯袍送給她。
她笑笑地伸出手,打算接過袍子,好好研究這件缺胯袍。所謂的缺胯袍正是在袍的腋下,也就是擺縫處開衩,此種袍類便於行動,被士人、庶民或奴役等勞動者視為最方便的衣著,據說近來還流傳到遠方的難波國去,是一般市井小民不可或缺的衣袍。
春織興奮地等待著,可她等了半天就是不見異邦人把袍子遞過來,反而是握住她纖纖的小手,一把將她拉過去,不由分說地便脫起她的衣服來。
霎時春織糊塗了,根本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要把袍子送給她嗎,怎麼反倒和她拉扯起來?
她滿腦子疑問,對方卻滿臉笑容,兩隻巨大的手掌也拚命朝她的身上探去,逼得春織不得不有所行動。
「公子,你這種舉動是不對的。」她對異邦人曉以大義。「你應該先把袍子給我,才能和我交換衣服,這才是買賣的正確途徑。」春織邊抗議邊拉著被異邦人丟在一旁的缺胯袍,死也不願意放手。
「$#@$#$……」異邦人實在被她搞煩了,索性發出一連串的咕噥聲,並把袍子丟給她。
「謝謝你,公子。」兩手接過自異邦來的珍貴胯袍,春織喜出望外,根本也不曉得對方在嘀咕些什麼就頻頻跟人微笑道謝。
打波斯來的異邦人欣然接受她的謝意,他的兩隻手也是。不多久,春織便發現他又在拉扯她的衣服。
「公……公子。」這異邦人的性子還真急哪。「我一會兒就把衣服給您,您別急嘛!」會錯意的春織,以為異邦人要的是她身上的袍子,一點兒也不察他是尋芳客,也跟著一起脫起衣服來。
「哪,給你。」春織將脫下的外袍塞給他,轉身便要走。幸好今兒個天涼,她多穿了一件,否則真要走不出這房門了。
她塞得滿臉笑容,異邦人卻是收得莫名其妙,直用一雙漆黑的眼瞪她,目光凶狠。
「$#@$#$……」異邦人不只是目光狠,連嘀咕的口氣也跟著轉陰,甩下春織外袍的力道更是毫不留情。
「怎麼了,你不喜歡我織的袍子嗎?!」春織愣愣地注視著被異邦人丟在地上的翠綠外袍,心疼得不得了。這件袍子的織工少說也費了她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鑽研,他這般草率地對待它,實在不對。
「$#@$#$……」顯然異邦人對她的自歎自憐沒有半點興趣,反倒逞起凶 和她比誰的口氣比較哀怨。
春織再一次被眼前的異邦人弄糊塗了,無法理解他要的是什麼。他要袍子,她就給他袍子,有什麼不對嗎?
她正想開口問,異邦人卻有如餓虎撲羊,二話不說隨即撲上來,殺個她措手不及。
「公、公子--」被無端壓上床的春織只得高聲尖叫,像只小綿羊般掙扎。
純潔有如細白絹紙,和煦宛若四月春風,只要碰上有關紋織的新奇玩意兒,便會忘卻一切的春織,正遇上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災難。
只是,不知道這回有誰會來救她?
正當春織奮力掙扎的同時,靖軒也以驚人的速度,策馬疾馳趕至襄州城內。
都怪他,都怪他粗心!要不是他一時氣昏了頭,和莊家千金糾纏上,春織也不會傷心離去,自甘墮落委身入妓院。她一定是以為他要拋棄她了,傷心之餘又沒地方去,才會想到墮落風塵。
靖軒邊策馬趨前,邊責怪自己,他回想起稍早混亂的畫面,心中更為焦急。
原本,他以為連日來的努力終於即將開花結果,哪知,先有莊家千金來攪局,後有春織不吭一聲任她放肆,他才會負氣答應一壯家千金的請求,忽略春織之前贈衣的美意。他原先的用意只不過是氣氣春織,順便為自己討回一點顏面而已,怎知春織會一時想不開,跑到城裡的妓院當起風塵女來?
他越想越覺得自個兒該死,越是不能原諒自己。要不是駱屏山送來受訓的弟子正好進城瞄見春織的身影,又在她進入妓院的第一時間,即轉道趕回靖家堡通知他這個消息,恐怕到現在他還坐在大廳裡自哀自憐,哪能得知伊人芳蹤?現在只求老天垂憐,讓他早一步趕到妓院將她救回,也好彌補自個兒小心眼犯下的罪過。
這廂靖軒不斷責怪自己,哪知那廂春織也在死命掙扎。
老天,這個男人不但重而且渾身發臭,他是打算用他那身臭味將她熏到死為止嗎?
一面掙扎,一面還得留意著不被臭氣熏暈,春織此刻終於瞭解到男子的意圖。原來,他脫她的衣服不是因為想和她交換衣料,而是想染指她。
「救命。」她用虛弱的聲音求救,不是她不想放大聲音,而是因為被熏得快吐了,叫不出來。這異邦男子的體 味著實難聞,比起靖軒來差多了。
「這位公子,拜託你讓一讓,我真的快不行了……」春織噁心目眩地請求,深怕悶死,可異邦人仍是張牙舞爪 矢志扒下她的衣服,不給她呼吸的空間。
和異邦人牽扯不清的春織,這下子不只得捍衛自個兒的貞操,還得想辦法掙得新鮮空氣,在這萬般辛苦的一刻 ,她的腦中不由得浮現靖軒的臉。
要是靖軒人在這兒就好了,憑他的功夫,定能將她身上的大塊頭移開。
春織不免開始幻想,掙扎著看向緊閉的門扉,好似靖軒就站在門外,隨時等著救她一般,可她萬萬沒想到,她 的祈願竟然成真--
「讓開!」掙扎中她似乎聽見靖軒的聲音自走廊那頭傳來。
「誰要敢攔我,我就殺誰,識相的快給我走開!」他的聲音似乎很急、很喘,彷彿剛下馬的樣子。
「大爺,您可別搗亂呀!房間給您這麼一間一間搜,咱的生意還要不要做?」春織又聽見一個蒼老著急的女聲 ,對著來人哀求。
「我就是要砸爛你這個害人不淺的蜘蛛窩,快把春織交出來!」顯然來者對於老婦的請求充耳不聞,仍執意一 間一間地闖。
瞬間只聞房門被打開又被甩上的聲音,外帶男女的尖叫聲。
「我不知道誰是春織!」老婦憤怒的叱責聲不下於驚慌的尋芳客。「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這麼繼續胡鬧下 去,別怪我不客氣!」
「有本事儘管找人來,我等著。」遭警告的男子仍傲慢地不理老婦,逕自踩著重重的步伐,在走廊裡狂喊。
「春織!」他一面喊一面闖門。「春織!」
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靖軒!
春織聞聲欣喜若狂,原本要死不活的掙扎在靖軒的鼓勵下,像是有如吞下成打的大力丸,變得潑辣異常,盼望 越走越近的靖軒能及時發現她。
「好,你有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對付我迎春閣這些護衛!」儼然已被惹毛了的老鴇,再也忍受不了靖軒的 放肆,遂招來妓院中所有的打手,準備以武力將靖軒請出門。
「給我上!」 隨著老鴇一聲令下,全院的護衛傾巢而出,持刀的持刀、拿劍的拿劍,全往靖軒的身上砍。
靖軒頭也不回地發出暗器,沒三兩下就解決了迎春閣的護院,而他們卻連靖軒的一根手指頭也沒傷著。
「春織!」懶得再跟身後那一群小丑鬥法,靖軒照闖他的,終於在位於長廊的最後一個房間,找到正奮力掙扎 的春織。
「靖軒!」
說不出有多欣喜,被壓在床褥上的春織,用雙手死命地扳住異邦人蓄滿大鬍子的臉,困難地跟剛闖進門的靖軒 打招呼。
靖軒定眼一看,床上躺著的人正是他遍尋不著的春織,再定神一看,壓住他未婚妻的,竟是一個不知打從哪裡 來的異邦人。
頓時他火大兼心臟衰弱,這該死的蠻子竟然敢碰春織!
「可惡的蠻子,你竟然敢對我的未婚妻下手!」
大手一提、右腳一踹,可憐的異邦人連個上訴的機會都沒有,便被盛怒的靖軒給一腳踹出廂房,和剛趕到的老 鴇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好不容易才重獲自由,春織才想好好跟靖軒道謝,不期然被他抱個滿懷,撞進他無比寬闊的胸膛之中。
「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一抱住她,靖軒便喃喃自語,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春織不知道他在呢喃些什麼,但知道他的胸膛很溫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便是了。
「要不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給氣糊塗了,你也不會自暴自棄跑來這地方,隨人糟蹋。」靖軒越是自責,手臂圈 得越緊,春織也就越得不到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