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還不知道兒子受傷,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熬雞湯或補品火速拿去給他補補身子的,不過,她同時也會非常、非常擔心,嗯,那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好了。
其實房大頭幾次三番都想要請房爸、房媽搬過去跟他同住,但是他們倆堅持要留在這個住了大半輩子、人情味濃厚的眷村,怎麼也捨不得這些老鄰居。好弟兄。
既然不能給房媽知道,房大頭又無人照顧,而且又是她害他慘遭受傷的……
荔女一顆良心翻來覆去內疚得要命,真想做點什麼彌補他。
聽說受傷的人要喝新鮮魚湯,傷口才會好得快,也許她應該去買條鮮魚拎到他家去煮。
二話不說,荔女隨隨便便穿了件藍色T恤和七分褲,抓起背包丟進手機和錢包就往外衝。
二十分鐘後,她提著一條魚,直接開門上樓。
房媽媽給的鑰匙在這時發揮了作用,她可以給他一個驚喜呢!
荔女走出電梯,止不住滿心的期待與興奮,偷偷地插入鑰匙旋開了門。
整個屋子靜悄悄的,敞開著的窗戶輕吹進了淡淡的桂花香氣,顯然他的盆栽養得著實不錯。
她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紛亂激動的心緒慢慢安定了下來。
荔女先把魚拎到廚房放好,隨即躡手躡腳走向他的房間,然後輕輕打開。
嘖嘖嘖,真是養眼的一幕啊!
靜權趴在柔軟的大床上,一頭黑髮深埋在蓬鬆的枕頭裡,英俊卻微有淤青的臉龐熟睡得像個孩子一樣。
她的胃在翻攪,心臟在怦跳,雙腿有虛軟的跡象,兩隻手更是難以自制地想要摸過去。
「房大頭?房大頭?」她決定先禮貌地叫幾聲,免得他說她誤闖民宅,只是她的聲音刻意壓得好低好低,恐怕只有螞蟻才聽得見。「我要走過去囉,你不回答我就是答應了。」
靜權睡得人事不知,渾然不曉得有只「母野狼」即將染指他這位「睡美男」。
荔女心癢難耐,輕悄悄地走過去,伸出一指微戳了戳他睡衣微敞的胸膛。
「哇塞,好好摸。」她口水差點流出來。
沒想到男人的肌膚這麼結實光滑有彈性,她以前還以為男人都是老皮老肉的呢。
就這麼摸呀摸的,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摸上了他的臉頰,故意輕薄地捏了他一記。
「咦,他是用哪個牌子的洗面奶啊?效果挺不錯的,一點油光都沒有。」她檢查乾乾淨淨的指腹,讚歎道。
嗯,再來看看他有沒有定時洗頭好了,她知道有些男人懶得洗頭髮,油脂分泌又旺盛,沒兩天就散發出奇怪的味兒了。
荔女很變態地湊過去嗅聞了聞,鼻端碰觸到一綹髮絲,癢癢得很想打噴嚏。
他的頭髮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種草本植物的香氣……不錯嘛,及格。
再來阿爸有交代,男人的指甲要修剪成適當弧度,並看看指甲縫裡有沒有乾淨。
她一一檢查過,也滿意得不得了。
最後,她想起以前的人要買馬時,都得先扳開嘴巴瞧清楚牙齒長得怎麼樣,一時興起,索性用雙手拉開了他的嘴巴--
「妳到底在做什麼?」
哇,滿口的雪白牙齒竟然動了起來,還發出聲音!
「媽呀!」荔女嚇得倒退三尺,整個人貼在牆壁上,睜大眼睛差點停止呼吸。
靜權坐了起來,搔了搔濃密的黑髮,又好笑又疑惑地看著她,「妳準備把我賣掉嗎?否則怎麼檢查得那麼詳細?」
「呃……我、我沒有,我沒有。」她的厚臉皮居然漲紅了起來。
「妳什麼時候來的?」他愉快地下床,在落地的那一剎那牽動到了酸疼的肌肉,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你還好嗎?」荔女急忙跑過來,怯怯地扶著他的手臂,深恐一個用力過度又把他捏傷。
「謝謝妳,我沒有那麼脆弱的。」反而是他的男性自尊心比較受傷。
沒想到他非但不能保護她,還在她面前被人打得那麼慘,最後還要靠她拔刀相助,打跑小混混。
「臉都淤青了,還鐵齒什麼?」她沒好氣地道,「走路小心點,萬一有內傷怎麼辦?」
他不自禁有一絲感動,「荔女,妳對我真好。」
「我、我哪有?我只是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房媽、房爸以後要靠誰呀?」她死鴨子嘴硬,不敢承認其實自己心裡也有一點……那個。
不管怎麼樣,靜權還是覺得好感動。
「妳吃過早餐了嗎?妳等我,我梳洗一下就帶妳去吃。」
她拉住他,「不,我們在家裡吃好了,我有買東西來煮。」
他不敢置信,「妳會煮飯?」
「啐,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當然會煮,只是煮得不是很好吃罷了。」她理直氣壯地道。
「那麼……」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好。
「安啦,至少毒不死你。」她大力地一拍他的背,「去去去,去刷牙洗臉。」
「咳咳,好。」他差點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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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權乖乖地坐在餐桌邊,心驚肉跳地傾聽著廚房裡乒乒乓乓的噪音,不禁為自己的爐具擔憂。
待會如果傳出爆炸聲的話,他一定要衝進去先把她架離現場。
廚房可毀,房屋可壞,心愛女子可不能有一丁點損傷。
「我就不相信我對付下了你!」裡頭陡然傳出一聲大喝,然後是一陣菜刀在砧板上咚咚砰砰亂剁聲。
他臉色發白,心底不禁暗暗為那條可憐的魚兒祝禱起來。
終於,在折騰了快一個小時後,荔女滿頭亂髮、額頭全是汗地端著一鍋湯走出廚房。
他的眼神溫柔了起來,感動地看著她,「妳還好嗎?真的辛苦妳了。」
「我還好,倒是這條魚有點慘。」
她有點心虛地把湯放在他面前,那條魚簡直是被碎屍萬段了,還有幾大塊姜在湯裡載浮載沉,渾濁的湯看了教人觸目驚心。
「呃……」他猶豫了一下,想到她是為了他洗手做羹湯,還忙了這許久,不禁心頭一陣暖烘烘,深吸了一口氣道:「一定很好喝,我嘗嘗看。」
「請喝!」她眼睛一亮,殷切地盛了碗湯遞到他面前。
他喝了一口,險些被滿口的重鹹噎到了,「咳……」
「怎麼樣?好喝嗎?」她雙眸亮晶晶,充滿希冀地望著他。
靜權勉強嚥下那足可鹹死一頭迅猛龍的魚湯,努力擠出了一朵笑容,「好……好喝。」
「我就知道應該還不錯。」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得意洋洋起來。
「妳……不喝嗎?」他話一出口才驚覺不對,連忙補充道:「呃,這湯實在太好喝了,是妳的愛心,我一定要把它喝光光。」
「好呀,多喝點。」她高高興興地把整鍋湯都推到他面前,支著下巴笑嘻嘻地看著他。
年輕英武有為的靜權可說是為愛豁出一條命了,他顫抖著手,硬下心腸將整鍋應該是打死賣鹽的而熬煮出來的魚湯,咕嚕咕嚕全吞下肚。
這是荔女的愛心、愛心、愛心……
把那鍋魚湯全數喝完的他,趴在桌上直想抓牆壁--噢,他可憐的、飽受摧殘的胃……
「這是我第一次煮魚湯耶,沒想到成績還不錯,哼,看我爸以後還敢不敢取笑我是廚房白癡了。」她還在那邊志得意滿。
「我……我可以喝杯水嗎?」他聲音都沙啞掉了,掙扎著問道。
「我倒給你,你別動喔!」她難得慇勤地快步胞進廚房,卻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像是滑倒了。
「荔女?」靜權心一驚,飛快地奔進廚房。
果不其然,荔女摔了個四腳朝天,而且更慘的是,一顆紫頭正好卡在冰箱和櫃子之間的空隙,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了。
他又是心驚又是想笑,怎麼也想不通她是怎麼神乎其技地把頭卡進去的。
「救命啊!」她哀哀叫道,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
偏偏又是在房大頭面前摔成這副進退兩難的尷尬模樣,要命了,叫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小心,妳先不要動。」他輕輕地碰觸檢查著她的四肢,焦心地問:「除了頭以外,還有哪邊痛嗎?這邊呢?還有這裡呢?」
「屁股痛。」她老實的回答,「可是頭更痛……好緊,我覺得好像快裂開了,快點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要!」她尖叫一聲。
這種丟臉的事情只有他知道就罷了,救護車一來,看見這麼離奇爆笑的卡法,恐怕會立刻通知電視台來做採訪吧?到時她就真的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靜權又好氣又好笑又擔心,「可是妳這樣卡久了血液無法循環,也是非常危險的事,妳乖,就讓專業人員來處理好嗎?」
「不要啦。」她差點急哭。
他心疼得不得了,只好柔聲安撫她,「那麼我移開冰箱好嗎?可是妳的頭也要當心,因為這冰箱很重,我怕又傷到妳。」
「我情願腦袋被碾到,也不要讓醫護人員看到我這個蠢樣子。」嗚,真夠倒霉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