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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蔡小雀

  在國外求學就業多年,他有些感染到外國人的飲食習慣,對於恐怖的傳統美味小吃,什麼豬大腸、雞睪丸、腰花、豬血、鴨血的,是看了就想打寒顫。

  「你不想吃啊?太可惜了,我特意留給你的說。」她假意失望,伸出筷子夾起那塊紅通通的鴨血。

  「不不,我想吃,我……」他一時情急,筷子也去爭夾。

  就在這樣拉拉扯扯間,忽然一大塊鴨血失勢飛了出去,啪地正中鄰座一個滿臉橫肉的年輕小混混臉上。

  「幹什麼?」小混混嚇了一大跳,隨即勃然大怒。

  「對不起,是我們的錯。」靜權連忙致歉,為自己的大意與不小心。

  「哎呀,怎麼那麼剛好?」荔女掩著嘴巴竊笑,「真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吧?」

  年輕小混混和同桌的三個弟兄正是血氣方剛又脾氣火爆的年紀,哪由得人道歉解釋就算了,登時一甩筷子,XXX等國罵紛紛出籠,挽起袖子就撲上前來。

  用餐的客人們不約而同驚叫起來。

  靜權臉色倏變,焦急地阻擋在荔女身前,用手臂去格開對方猛烈的拳頭。

  可是猛虎難敵猴群,尤其他很少與人動手,儘管仗著年輕和體魄健康與反應靈敏,依舊在猝不及防間被揍中了好幾下。

  「房大頭!」荔女眼睜睜看著他挨了好幾記重拳,嘴唇都破了,但他在狼狽地格阻擋間卻怎麼也不肯閃躲開,為的就是保護身後的她。

  電光石火間,她的心臟絞擰成了一團,一股又熱又酸楚的感動直衝腦門。

  他就算被打也要死命保護著她?!

  這個強烈的認知像閃電般劈中了她,她想哭,又想笑,一時之間竟傻掉了。

  等到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靜權英俊的臉龐已經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有血漬,她霎時血脈僨張起來。

  「居然敢當著我的面打房大頭,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她二話不說推開靜權,一記粉拳用力地擊中年輕小混混的鼻頭。

  「哎喲喂呀!」小混混作夢都沒想到這女人的拳頭比一百公斤的鐵錘還重,登時流下溫熱熱的鼻血。

  「妳打我們老大?!妳這個死丫頭,不給妳嘗嘗我們的厲害……媽呀!」

  其它三名小混混狠話還未撂完,就被荔女左勾拳、右勾拳、過肩摔……當場跌了個狗吃屎,趴在地板上半天爬不起來。

  原本乍著膽子要過來幫忙的眾人不禁猶豫了,呃……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該不該幫忙啊?

  荔女輕輕鬆鬆地拍了拍手,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要跟我動手,再回去練個一百年吧!」

  靜權震撼又感動地看著她,慚愧又敬佩得不得了。

  「荔女,謝謝妳。」他沙啞著開口,大手邊揉著作疼的腹間。

  她注意到他的動作,驚慌失措、緊張兮兮地一把架起他,「你要不要緊?我帶你到醫院,我、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沒關係的,我……」他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力大無窮的荔女架起來拖出店門了。

  麻辣鍋店的老闆追到門口,「小姐,你們--」

  「我們的開鍋費和店裡桌椅的損失去找那四個小混混要!」她惡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媽的,再有異議我就告你見死不救!」

  「啊?是是是……慢走,慢走。」老闆慌了手腳。

  荔女像個英勇神氣的復仇女神,就這樣拖著靜權消失在眾人滿心敬佩的目光裡。

  ☆☆☆☆☆☆☆☆☆☆  ☆☆☆☆☆☆☆☆☆☆

  嗚嗚嗚,都是她的霉運害的啦!

  荔女著急地站在急診室旁的X光室門外,等待著靜權自裡頭出來。

  不知道骨頭有沒有斷?他腦袋有沒有被敲壞?

  怎麼辦?如果優秀的房大頭真的被打壞了腦袋瓜子,她該怎麼向房媽媽交代?

  還有天字眷村的每個叔叔、伯伯都不會放過她的,因為房大頭可是天字眷村最引以為傲的子弟啊!

  而且她的心又急又痛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可是為了保護她才受了這麼多的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光是內疚就足以淹死她了。

  「荔女。」靜權英挺的臉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卻絲毫不掩淡淡從容的優雅,他緩緩自X光室走出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進去開會的咧。

  「房大頭!」荔女一個箭步衝向前,緊張地抓過他的手,這邊摸摸、那邊瞧瞧,還不時敲一敲以確定沒有筋斷骨折。「你沒事吧?你還好吧?」

  「嗯咳!」護士小姐在一旁不滿地大聲咳了咳。

  她猛然轉頭,「幹嘛?」

  「病人身上有傷,妳這樣用力敲擊會加重他的傷勢。」護士小姐不滿地道,可是在望向靜權的時候卻是眉開眼笑,溫柔和氣得不得了。「房先生這邊請,醫生在這邊,我待會幫你用生理食鹽水清洗傷口,再幫你擦優碘。」

  荔女不是滋味地瞪著護士小姐,啐!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護士小姐,謝謝妳,我女朋友只是很擔心我。」靜權微笑著對荔女伸出手,近乎撒嬌地道:「我頭有點暈,妳攙著我好嗎?」

  「好好好。」荔女登時心花怒放,像小狗般飛撲向前,所有的不爽在剎那間都跑得不見影了。

  護士小姐氣得牙癢癢的,她橫看豎看都看不出這個「一臉暴戾之氣」的野蠻少女有什麼優點,居然能夠成為這個優質好男人的女友。

  在醫生幫他診治時,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小手,荔女心窩暖洋洋的,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怎麼還能待她這麼溫柔、這麼好?他一點都不生氣嗎?

  今天這場天外飛來橫禍都是她招來的,他為什麼不惱她、不氣她?如果他痛罵她一頓,她心裡還會好過一些。

  「大致上還好,只是皮肉傷,但X光顯示你有輕微腦震盪,回家以後要多喝水、休息,最好能夠靜養一兩天。」老醫生頂頂老花眼鏡道。

  「好的,謝謝您。」靜權平靜地點頭。

  荔女在一旁卻緊張得不得了,「醫生,他是開飛機的機長,腦震盪有沒有關係?如果飛機飛到很高的地方,艙壓會不會影響他的腦袋?會不會有問題啊?」

  「這樣啊。」老醫生下意識地端詳著他,「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機長?真是了不起,後生可畏。」

  「而且還是飛國際線的喔。」她得意洋洋地補述。

  「國際線的啊?」老醫生驚呼。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們一老一少討論得無比熱烈,從年輕有為講到兵險的重要性,再從航空公司的票價昂貴講到老醫生上次去日本時,遇到亂流嚇得險些尿褲子的趣事……

  靜權在一旁禮貌有耐性地聽著,卻是忍笑忍得好痛苦。

  唉!

  到最後,老醫生也忘了要說輕微腦震盪會不會影響駕駛飛機,所以當他們離開醫院回內湖公寓的途中,荔女就霸道且強迫的宣佈他這兩天都不能飛行,免得飛到一半腦震盪發作。

  靜權邊開著車邊捂著額頭想笑,可是微微牽動到了嘴角的傷口又疼得一縮。

  「你怎麼了?很痛嗎?要不要吃包藥?」她眼尖的看到他的動作。

  「沒事,我沒事。」他搖搖頭,清了清喉嚨,「真的只是皮肉傷。」

  「話不能這麼說,你有輕微腦震盪耶!」她氣急敗壞道。

  他怔怔地看著她,陡然發現她……居然在擔心、緊張、關懷他!

  「荔女,妳在擔心我嗎?」他屏住呼吸的等待她的回答。

  作夢都沒想過居然會有這麼大的進展,這麼棒的好事落在他頭上。過去的一個小時比他兩年來的努力還要進步神速,她居然沒有罵他、捶他、酸他,而是露出焦急關心他的神情。

  他覺得頭有點發暈,唇角頻頻難以自抑地往上揚……是腦震盪的後遺症開始出現了嗎?

  「我關心你?」她呆了一呆。

  他笑瞇了眼,「妳在關心我。」

  「哪、哪有?」她小臉破天荒出現了一抹酡紅,扭扭捏捏地道:「不、不要亂講,我只是怕對房媽媽難以交代。」

  老天,她是怎麼了?怎麼心跳得那麼急?

  他咧嘴傻笑,「妳在關心我,妳在關心我。」

  「你是被打壞了腦袋呀?」荔女摀著滾燙著小臉,用大嗓門掩飾內心的無助和嬌羞。「開你的車啦。」

  「是。」他還是笑得好不暈陶陶。

  荔女害臊地將頭轉向車窗,緊盯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

  該死的心臟跳那麼快幹嘛?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荔女清晨五點就醒過來了,然後怎麼也睡不著。

  房大頭現在還好嗎?傷口有沒有換藥?腦震盪有沒有影響?他會不會睡到半夜突然頭痛、然後在床上翻滾?

  噫,越想越恐布,她再也沒有辦法安心地賴在床上了,一骨碌地翻身起來。

  清晨的台北市靜靜地沐浴在晨曦中,天字眷村裡已經有些微動靜,不少老伯伯已經在小公園裡打太極拳,而各家的老媽媽也開始做早餐,隔壁艾叔叔家也飄出了饅頭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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