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她拒絕了,不會有事的。他下意識地安撫自己。
但是萬一那個欠扁的男人不死心的找上水盈呢?任軒的心倏地狂跳。
水盈是個不容易讓人死心的女人,當年若不是大男人被拒絕的難堪情緒大過一切,他又怎麼會不置一詞地讓她從他生命中離去……去她的,一時的失控已經夠讓他懊惱的了。任軒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他是個冷靜的人,她要怎麼做都不干他的事。
給自己倒杯酒、放點音樂吧!順便打個電話給蜜安,她約了他很多次他都剛好有事,如果她知道美好的週日晚上他可以陪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任軒起身,行經垃圾桶,冷冷地望了眼靜靜躺在桶裡的那團紙。
他若無其事的走過,心裡為找回冷靜自持的自己喝采。
但他得意的時候不多,因為當他輕啜著杯中紅色酒液時,腦海裡飛快地浮現了每個可以聯絡到水盈的電話和地址,清晰不已。
媽的!他的記憶力那麼好幹嘛!任軒對自己生起氣來。
雖是盛夏,深夜的涼風吹久了,還是有點寒意的。
家門在望,水盈加快步伐,微顯匆忙的身影在掠過坐在行道樹旁的人影後頓了頓。
她應該不要理他,她這麼累,而且明天上班還要早起,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舒服的熱水澡和一頓好眠,不是應酬。
所以走吧!繼續往前走兩步,水盈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做該做的事。
但是……唉!水盈在心裡輕歎口氣。她無法這樣視若無睹的走進去,因為她已經看見他了。
何況這幾天,她不也一直在等嗎?雖然她總是說服自己任軒不會出現的,但她卻一直在等,不是嗎?
「你在這裡做什麼?」旋身往回走,水盈半彎著腰問著。
「看月亮、看星星,和蚊子玩你叮我打的遊戲。」
「那你繼續,我不打擾你的雅興了。」
水盈起身欲走,手卻被猛地拉住,霎時她已跌坐在任軒的大腿上,被他緊緊地擁住。
「你幹什麼?」她欲撥開他緊鉗在胸下的手。
「抱你啊!」任軒理所當然地說著,手卻不放鬆。
「你幹嘛抱我啦?」怎麼拉也拉不開他托高她胸部的手,水盈氣憤地捶了他的手好幾下,卻只感覺到他悶聲在笑。
「因為我高興。」他在她耳邊吊兒郎當地說著。
「你高興我不高興!」水盈吼道,拔尖的嗓音在寧靜的夜裡更形尖銳。
任軒像被刺傷地瑟縮了一下,「你為什麼不高興?」
「拜託!沒有一個女人在回家途中被性騷擾會高興得起來的。」她怒斥,但這回有刻意壓低聲音。
「我這叫性……」任軒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這種每個女人求之不得的熱情,竟被當成那種卑鄙無恥又下三濫的登徒子才會做的事。
「對啦!不然要叫什麼?」水盈揚了揚眉。
「友善的……擁抱。」他頓了頓,略帶遲疑地道。
友善?水盈的眉挑得更高了。「好吧!就當它真的是友善的擁抱好了,一個友善的擁抱不需要這麼久吧!而且時間很晚,你該回家去了。」她低頭,試圖扳開他的鐵臂。
「我等了你兩個多小時,你不請我喝杯咖啡」他的氣息噴在她的白嫩頸項上。
水盈霎時說不出話來。他……真等她這麼久?
「我可沒有請你等我兩個小時。」她微咬下唇。
「可我就是等了。」他微鬆了手,不過那是為了要空生只手將她的長髮全撩至一邊,以露出她整個雪嫩頸項。
「你幹嘛等我兩個小時?」
「因為我高興。」
「噢!別又來了。」水盈有點挫敗地低吼。
他又在發什麼神經,難道他對她……不會吧!她在心裡安慰自己,頭皮卻發麻了起來。
「你最近有點反常喔!」水盈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
「是嗎?」任軒揚了揚濃眉,內心想著她說的話。
「你這麼做會讓我以為你對我舊情難忘,想再追我。」水盈直視著前方的某一點,不看他的臉,讓她有勇氣這麼問。
「你想太多了。」任軒臉色乍然有點蒼白。
「我當然不會這麼想,但你會嗎?」水盈問得認真。
「會什麼?」
「會再追求我嗎?」
「我該死的會才怪!」任軒厲眼狠瞪她的後腦勺一眼。
水盈聞言,吁了口長氣。
她不喜歡和他分手的感覺,一點也不喜歡,他既不會再追求她,她就放心了。
真的是放心嗎?
當然,那種心直往下沉的感覺不就是因為放心嗎?水盈在心裡自問自答著。
「那……你還是放開我讓我起來吧!我不習慣和朋友靠這麼近。」他們算是朋友沒錯吧!水盈在心裡思索著。
出乎她意料之外,這次他很乾脆地放開她助她起身,然後他也跟著起身,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灰塵。
「呃!那……我要上去了,再見,很高興今天晚上遇見你。」水盈最後一句說得極誠懇。
「我還沒有要走。」任軒怒瞪她一眼。
他還沒有忘記要喝咖啡嗎?水盈為難地咬了咬下唇,看進他閃著堅決火花的雙眸。
任軒環緊雙臂,知道自己的行為簡直就像個無賴,但他等了她兩個多小時,兩個多小時耶,只換兩分鐘的相處,怎麼想怎麼不甘心。
他該死的不會再追求她。
他要纏住她,讓她來追求他。
待她追上後再甩掉她。任軒邪惡地想著。
第二章
四、五坪大的空間還有一套衛浴設備,雖然佈置得簡潔、溫馨,但仍是怎麼看怎麼簡陋。
「你就住這種地方?!」任軒的口氣帶著七分不屑。
「你最好不要批評,不然我就把咖啡倒在你頭上。」聽出他話裡的嫌棄,水盈有點火大的將馬克杯重重放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
她就知道遇著他準會嘔個半死,不過這回她要是再讓自卑情結氾濫的話,她就白過這三年沒有他的日子了。
「可是你不覺得這裡真的太小了點嗎?」任軒沒有聽進她的威脅,實在是他自己所有的那層公寓,光廚房都比她的所有空間大。
「套房已經很好了,你懂不懂!」她斜睨他一眼。
如果不是因為她向來早出晚歸,怕影響到鄰居的作息,她還會租更便宜的雅房,一個月差兩、三千塊呢!
「喝完就走吧!順便替我鎖上房門。」水盈隨口吩咐著,拿了盥洗衣物就往浴室裡走去。
沖了個快速的熱水澡,水盈踏著白騰騰的霧氣出浴室門,一眼就瞥見兩眼發直,直盯著她看的人。
美人出浴,清新柔媚得令人心跳怦然,儘管是再保守不過的睡衣,任軒仍然必須極力克制撲上前壓住她的衝動。
「你怎麼還沒走?」水盈邊拍著化妝水邊皺眉頭。
任軒朝咖啡杯努了努嘴巴,眼睛一秒也離不開她如芙蓉出水般的柔態。
水盈走近,往咖啡杯裡瞧了瞧,「你根本沒喝。」她微怏地道。
喝完又要被趕了,他才沒那麼笨!
「我有話要問你,沒心情喝。」任軒以認真的口吻說著。
「沒心情?那你還說要喝!」水盈恨恨地瞪他一眼。
「你幹嘛那麼凶?我問完問題,得到答案,就有心情喝了。」任軒看著她,理所當然地說著。
「那你該死的快問!」水盈幾欲跳腳地道。她瞥了眼時鐘,都十二點多了,她寶貴的睡眠時間正被這個瘟神一分一秒的剝奪。
「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任軒原本不想問的,因為問這種問題似乎顯得有點窩囊,但想到她可能是跟某個男人玩得那麼晚才回來,就無法阻止自己不問。
「上班。」她說得漫不經心。
「那麼晚了還上班?」他的口氣擺明了要她最好解釋一下。
「不干你的事吧!」
「我警告你,我已經受夠這句話了,別再對我說這句話。」任軒危險地瞇起雙眸。
水盈不語,逕自放下方才因洗澡而綁起的長髮並梳了梳,然後鋪床、擺枕頭、調鬧鐘。
「喂!你幹嘛不說話了?」任軒眼珠子隨著她忙碌的身影轉。
水盈將窗戶鎖緊後,將窗簾放下。
「喂!說話啊!」任軒慍怒。
現在只剩趕人一事未做,水盈面無表情的面對他,瞳眸裡無言地請求他離開。
「喂!說話。」任軒激動地握緊她的纖肩搖晃著。
「除了那句話,我無話可說。」水盈倔強地看進他眼裡。
雨淅瀝瀝地落了下來,而後雨點愈來愈大,馬上在小小的斗室裡形成僻哩啪啦的聲響。
良久……「好,我不問就是了。」任軒氣得大力放開她。她不說,難道他就查不到嗎?
「喝咖啡。」水盈凶瞪他。
任軒半負氣的端起馬克杯,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
「很好,請慢走。」她打開房門。
「下雨了。」他動也不動,只說著顯而易見的事實。
「對。」
「你至少可以借我一把傘吧!」他挑起一道濃眉。
「我只有一把傘。」水盈抿著雙唇。
「真不巧,明天一定還會下的,你會需要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