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威廉恭敬的記錄下來。
交代好一切後,伯恩眼神一黯,故意隨口問道:「琉璃這幾天還好吧?」
威廉收起記事本,緩緩的搖頭,「精神不怎麼好,聽廚娘露娜說,她每天都頂著紅腫的眼睛起床,而且好像已經收拾好行李,隨時準備離開。」他目露精光的注意少爺的反應。
果然,伯恩愣了一下,清了清喉嚨,勉為其難的問道:「做什麼那麼早離開?她不是希望到處參觀嗎?況且她母親隨時有可能回來,她不怕碰不到面?」
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後,他瞭解琉璃是非常依賴母親的,外表或許獨立,可是內心脆弱得任何人都可以刺傷她。
之前所以會發那麼大的脾氣,是因為他污辱到她心目中的媽媽。
威廉說她眼睛紅腫,那一定又是晚上偷偷哭泣的結果,一思及此,他恨不得即刻飛奔至她身邊呵護她的心。
第七章
夜晚降臨,萬賴俱寂,本該是睡眠時刻,伯恩腦海裡卻重複迴響著威廉白天所說的話---琉璃精神委靡不振。
她應該是為母親的缺席而難過吧?一想起那雙水靈的大眼流下淚珠,竟讓他整夜無眠。
掙扎了許久後,他決定夜探琉璃的房間。
傳承幾世紀的城堡在戰爭頻繁的古代裡,當家主人總會為了安全而私辟暗道。時至今日,除了歷代主人和管家知悉其位置,連資深的僕人也不知情。除了小時候曾因好奇而至暗道遊玩外,伯恩根本沒動用過。
他披件睡袍,只手托著銀色燭台,跳動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路。
推開暗門,穿過幽暗的石道,彷彿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他懷著從沒有過的心悸,慢慢的靠近連接琉璃房裡的暗門。
從旁邊的特殊鏡面,他可以看見大床帷幔裡的琉璃,甚至聽見那細細的啜泣聲。
如果他真的闖進去,實在是一種很莽撞的行為,不僅觸犯他人隱私又很令人厭煩。
而專心低泣的琉璃壓根不曉得自己的一舉一動被攝入眼底。從伯恩告知母親的行蹤後,她整個人又陷入回憶的漩渦裡。
幼時的恐懼又爬滿全身,佔據心靈。
以往不是沒有這種經驗,早年母親的追求者也不少,但是她從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母親始終把她擺在第一位。
那些男人對母親沒有影響力,撼動不了母親的心,可是裡歐不同,他幽默風趣、學識豐富、人生歷練充足,他顛覆母親所有的舊觀念,徹底的改變了她。
她在難過什麼?她在傷心什麼?因為她又被拋下來了?!
「別哭了。」渾厚的聲音從屋裡響起。
琉璃驚嚇的坐起身,大眼圓睜的瞪著從牆壁走出來的高大身影。
「你……你……」陰暗的身影讓她以為是鬼怪,中世紀承傳下來的古堡裡往往有著久遠的靈異傳說,嚇得她說不出話來。
「停止妳的鑽牛角尖,別再躲起來哭,也別自怨自艾了。」伯恩終於忍不住的從暗道中現身。他怕再不出現,這女人會繼續傷心下去。
認出伯恩的琉璃抹乾眼淚,哽咽的說:「我沒哭。」
「妳比我想像中還愚蠢,妳哭心裡就會好過一些嗎?以為妳媽媽就會出現安慰妳嗎?不會的,妳已經過度依賴她了。」他毫不留情的罵她,嚴厲的指正。
琉璃吸吸鼻子,咬著下唇生氣的瞪他。這個搶走她母親的男人的兒子憑什麼罵她?而且還很沒禮貌的闖進她房間。
就算他是主人也沒這種權利吧?太過分了。
「不要你管。」一開口,眼淚又很沒說服力的滴下。
「我偏要管。」他霸道的靠近。「妳知不知道自己戀母過度?妳母親該有自己的生活,妳這樣會給她很大的壓力,她會放心不下妳,沒辦法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沒有。」她啞聲辯白。
「真沒有?」他逼問。
琉璃委屈的低下頭,「我從沒有在她面前哭過,來英國也是希望她能幸福,所以才來參加她的婚禮,我也想祝賀她……」她說得難過,一臉可憐相。
伯恩歎口氣,難耐衝動的擁住那顫抖的身軀,感性的說:「我知道妳一直都很乖。」
被他摟住的一刻,琉璃稍稍的掙扎,在撼動不了那強硬的臂膀後,她放棄反抗,悲切的自語:「沒有,我假裝的。我只是怕她會不高興,再次丟下我。」
「不會,沒有人會丟下妳。」伯恩溫柔的用下巴摩擦她的秀髮。
「會,在我小時候爸爸去世時,媽媽就像行屍走肉般,一句話都不說,任我喊啞了喉嚨她也不理我,空洞的眼拚命的流淚。」她放心的靠在伯恩的胸前述說,像在描述別人的故事。
伯恩直覺的認為這可能是事情的癥結,他謹慎的催促,「然後呢?」
「然後我好累、好累,可是眼睛還是不敢閉上,我怕她跟爸爸一樣,一眨眼就消失不見。可是儘管我再怎麼努力,我還是睡著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割腕、吞安眠藥。她流了很多、很多的血,你知道嗎?我竟然用了十幾塊OK繃去貼住她的傷口,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我怎麼那麼笨。」伴著淚水,琉璃表情扭曲的笑出來。
伯恩心疼的緊摟她,「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別說了。」
她搖搖頭,「第二天,隔壁的蔡媽媽送飯給我吃的時候,才請鎖匠開門,送媽媽去醫院,那次我沒睡著,我撐到媽媽清醒都沒閉上眼。」
聽琉璃喃喃地說著,他感同身受的難過不已。
「我一直都很聽話,沒讓媽媽高聲罵過,多少人稱讚我,我都不在乎,因為那是為媽媽做的。我要她以我為榮,捨不得拋下我跟著爸爸去。我知道大家都說我好脾氣、沒個性,那又如何?」
「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妳已經長大了,相信妳母親也不會做傻事,情況改變,妳也該試著去遺忘。現在橫互在妳眼前的難關是妳自己的心態。」
「是啊,我也如此勸自己,在裡歐沒出現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能釋懷,可是等到問題出現了,我才知道自己從沒忘記過。我的心智就好像停留在六歲那一年,沒辦法成長,永遠掙脫不了那場夢魘。」她淒楚的道出心結。
「不會的,妳現在肯跟我說,代表妳已經能真正面對。」
「是嗎?」她懷疑,不過當她說完後,真的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像有人分擔了部分的恐懼感。
她知道要解開自己的心結需要一段時間,畢竟這回憶糾纏了她十多年,要釋懷真的有點困難。
但是有人願意聽她說話,她真的很高興。
可是這麼私密的事情,她從沒跟任何一個人討論過,為什麼現在她會鉅細靡遺的跟眼前的男人傾訴?而且她跟他的關係可以說是糟透了。
看伯恩一臉真誠,聽了之後竟沒有戲謔的嘲弄她,整個情況可說是詭譎萬分。而且此刻他們又不約而同的沒打破之間的氣氛。
現在的伯恩跟以往不同,彷彿任何事都可托付於他,令她感到非常安心,可她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姿勢!對了是姿勢,他們的姿勢太曖昧了。
伯恩的身軀整個半躺在床上,而她就這麼理所當然的偎在他懷裡,他強而有力的腳還倚在她的兩膝之間,好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行為。
只要她靜下心來,她甚至可以聽到他心臟的跳動聲,還有自己的。
「嗯?」伯恩如解惑的長者,等著琉璃再次提出心中的煩憂。
卻不知現在最困擾她的是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
琉璃腦筋頓時清明起來,「謝謝你,我累了,想睡覺。」她發窘的吐出話語。
意思是想請伯恩自動退出房間,可惜琉璃的吐露心聲讓他忘了一切禮儀,有恃無恐的待了下來。
他聽不出言外之意,還厚臉皮的躺在床上,大手托扶著琉璃的小腦袋,穩穩的貼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還擱在她的纖腰上。
「知道累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哭。」他寵愛的笑笑,「好,睡吧。」
伯恩呵護的摟住她,完全投注意到琉璃酡紅的臉頰。
天啊!是伯恩的腦筋不正常吧?還是她在作夢?這不該是他們之間會有的行為動作。
要反抗嗎?還是等他睡著之後再偷偷離開?反正她不會乖乖的聽從。雖然面對伯恩她一直是弱勢的一方,可是這不代表他可以逾越禮法。
這……這太不像話了,她縮退身子,欲擺脫那雙燙人的大手;想不到大手的主人變本加厲的往上摸。
感覺身下的嬌軀不安分的扭動,伯恩有點把持不住的喝道:「快睡!」
琉璃一震,慣性的緊閉上眼假寐。
伯恩嘴角一抿,露出微笑。
聞著她身體散發的馨香,真讓他男性的慾望蠢蠢欲動,大大的考驗他的理智。原來慾求不滿是如此的痛苦,忍耐是要人命的差事。
怪不得男人被比喻成野獸,因為心愛的琉璃看起來比美味的小白兔可口,讓他直嚥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