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當然看見了。同時,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入主展氏的希望已形同泡影。
貪圖富貴,她是不遺餘力、奮鬥到底,可是她並沒有那個充分的心理準備去和別的 男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慕倫縱橫商場是何等精明,他豈會瞧不出雪兒那眼中的顧忌和疑慮。他的手往羽菲 的肩上一摟,淡然地笑道:「雪兒,我們還有事,也不打擾你們的約會了。」然後和羽 菲狀若親匿的快步下樓離去。
「唉,慕倫--」雪兒停止了呼喚,立在原地。
「你為什麼不追上去向他解釋?」安迪在一旁問道。
「解釋什麼?跟他說我們摟摟抱抱地從房間出來是純友誼的嗎?你當展氏企業的傳 人是白癡呀?」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你陪我到醫院去!」雪兒似乎下了決心。
「啊?你是要--」
「把孩子拿掉!」雪兒不勝煩擾。「我總不能讓肚子挺出來吧?反正,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憑我林雪兒的條件,我就不相信找不到比展慕倫更好的男人。」
林雪兒依然是自信滿滿地。
只是,就不知道一個以青春美貌為籌碼的女人,她的自信能維持多久?
第九章
鳳凰花開季節,那鮮紅嬌艷的花瓣是依依離情的泣紅。
眼見畢業在即,羽菲和爭爭這一對難姐難妹,都有種心照不宣的捨不得。
羽菲和慕倫的感情與日俱增,且呈直線上揚。這樣一來,無形中倒也使她們兩人減 少了相聚的時間。
羽菲對爭爭,總存有一份無可釋懷的歉疚;她總是感到,沒幫爭爭把王熙「弄到手 」是她的失職。
這一天,在校園裡拍照時,王熙喚住了羽菲。
「什麼事?王熙。」有了前車之鑒,羽菲開始學會謹言慎行,她怕又造成慕倫不必 要的誤解。可是她暗罵自己的不爭氣,怎麼愈來愈替「那人」著想了呢?
王熙似乎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聽說你現在正在談戀愛?」
「啊?有嗎?」她笑了,卻沒有刻意掩飾眉眼的甜蜜。
「是爭爭告訴我的。」
「爭爭?你叫她爭爭?」羽菲張大眼,感到不可思議。「爭爭她跟你聊這些?」
「其實,是我約了她……」
他的話沒說完,她已經跳了起來。「你們開始約會了?」
「呃……不是。」王熙那一貫大方的舉止,顯得有點兒不自在。「是我約了她,可 是她婉拒了;於是我要她找你一塊兒,她才告訴我有關你的事。」
「噢!是這樣子……」羽菲好不失望,繼之一想,不禁納悶萬分。「可是,爭爭為 什麼要拒絕呢?她明明……」
王熙忽然接口道:「或許是她不想再當『風箏』了吧!」
羽菲十分驚訝地看著他。「你全知道啦?」
「是她告訴我的。」
「她?爭爭?」羽菲更是不敢置信,老天!是不是她這陣子太疏忽了,而沒注意到 爭爭的精神狀態?
「其實我的心裡也有數,只是一直沒敢去證實。我也沒想到她會主動告訴我,更不 知道『風箏』會就此飛走。」
「風箏飛走?我不懂你的意思,難道爭爭勇於表白是……」
「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她說的。」王熙推著鼻樑上的鏡架,語氣有著一種 模糊的失落感。「她說不想再漂泊於無邊無際的天空,她會告訴我,只不過是想強迫自 己改變生活方式,她覺得自己的作為和心態是幼稚的。」
「那你覺得呢?她這樣子說,你有什麼感覺?」
「我……坦白說,我也說不上自己心裡是怎樣的想法,我不否認自己在學校是挺有 女孩子緣的,有不少女同學主動地表示好感,可是,我一直專心於學業上,從來沒用心 想過這方面的事。而當『風箏』出現時,不禁讓我十分好奇,也有那麼點感動,想到有 一顆心一直偷偷繫在自己身上,那種感覺……也許是有那麼點沙文主義吧!一旦知道了 是黎爭爭,想著她那欲言又止、害羞安靜的模樣,我第一個感覺是興奮,我喜歡那種認 真的態度,只是……說起來真可笑!」
「可笑?」
「當然。」他笑得有些澀澀的。「我才知道了真相,試圖有所回應,她卻說對我的 感情只是一時迷惑的幼稚心態。這取與捨,我似乎都成了被動,這樣子是不是很不公平 ?」
「說得也是。」羽菲的缺點就是嘴巴太硬,而心腸太軟,禁不起人家幾聲H,她已 經一面倒了。「這爭爭也真是拗,肯定是心理作祟。也許,她不希望你是因為知道她是 風箏而追求她吧!
「或許是吧!」王熙聳聳肩,斯文的臉上有了幾分釋然。「我也一直在想著她所說 的話,也許她也沒說錯什麼,一份感情是應該經由相處交往而在互動的情況下產生,我 想我們的確是需要時間好好地衡量一下自己的心態。她不希望我是因為一時感動而追求 她,我同樣也不要她對我只是一時的迷惑。
「那你打算怎麼辦?」
「就順其自然吧!不過……」他笑得俏皮卻挺認真。「一旦我確認她就是我心目中 的最佳女主角,我是不會退縮的,她可以拒絕我十次,卻不一定是一百次,你說是不是 ?」
「王熙……」此刻羽非終於明白爭爭心動的因素。她伸出友誼的手,往他肩上拍了 兩下,笑說:「加油!我支持你!」
她忽然又想起一個人,問道:「對了!王熙,你那個雪兒表姐她……現在可好?」 坦白說,羽菲對於揭發他人隱私的那檔事,一直耿耿於懷。
「表姐?她……唉!」王熙搖了頭,「她現在正在打官司呢!姨父為了她而傷透了 腦筋。」
由王熙口中,羽非得知雪兒被人控告妨礙家庭,對方就是安迪的老婆。聽了教人不 勝歉吁。
基本上,她認為該受處罰的是那個貪色好淫、不負責任的安迪。
對她而言,愛情可以瘋狂,卻不容嬉戲。羽菲始終堅信,一份相許、相借的愛情, 是彌足珍貴的。從前,她不是愛情的信徒;而今,她也不承認自己會「迷信」,只不過 ……當她和慕倫在一起時,那種快樂是無人可取代的。一旦非君莫屬的感覺建立了,似 乎也形成了另種無可解脫的羈絆。
遠在美國的表姐一再來信,提醒她實現畢業後繼續遊學的願望,可是為了他,她一 顆心懸著不安。
☆☆☆
兩人在一處公園裡,羽菲將自己心中的打算告知慕倫。
「美國?」當慕倫得知她的意向時,皺了眉頭,「為什麼?」
「不為什麼啊!其實……」她臉上有著憧憬,「以前我就一直在想,等畢業之後要 到世界各地去走走,最好能環遊全世界。」
「是啊!周遊列國,是至聖先師的得道弟子。」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咦?」她聽出他話裡的嘲諷口吻。「你幹嘛呀?臭著一張臉。」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他話裡悶悶的,顯得有些不高興。「也許我是該 慶幸能夠和一個這麼有雄心抱負的女人在一起。」
羽菲立刻發作起來,「唉,展慕倫,你別話裡帶刺地諷人行不行?我討厭看見你這 麼小氣巴啦的樣子,有什麼不痛快,你直接說不就得了。」
「我……」他望住她,一時語塞,半晌,才豁出去一切似的滔滔不絕說著:「我又 何嘗想看自己這樣子,我甚至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的……小氣;可是,我就是大方不 起來,一想到你可能要離開,去到那麼遙遠的地方,我……」他攤了攤手,別過頭去, 挺得發直的脊背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孩在抗議什麼。
「你……」忽然間,她的肺腑之間儘是複雜難言的感受。
這個男人,是一方之舵;卻在她面前將年齡退化了十幾年。他表現出最直接的本能 反應,只是怕失去她。
「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幼稚?」他沉穩堅定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
一個男人的任性,只是受多情所累,她又能苛責什麼?
「羽菲,你真的捨得嗎?」
「我……」她試圖大而化之地調適彼此的心情。「欽,你也真是的,我又不是不回 來,我只是想出去增廣見聞,多多充實自己,我總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總不能叫父母 養我一輩子吧?」
「誰說你要讓你父母養一輩子的?你的將來有我,你怕什麼?難道我會養不活你? 」
這話裡的玄機,可教她一陣陣甜蜜。可是,她依然有自己的主張。「誰要讓別人來 養!我希望自己有獨立謀生的能力,社會結構不同了,現代的女人已經不興無才便是德 那一套了。」
「社會的確是變了,可是到底是變好還是變壞了呢?我現在並不是在探討兩性的責 任問題,我也不是說一個女強人就不可愛,只是……我在想,難道功名利祿的追求,勝 過一份真心付出的感情?人往往在達到自己所設定的目標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最需要 的不是這些。」慕倫目光幽遠的看她一眼後別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