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又不由自主地彈唱起來……當她沉迷在醉人的樂音中,殊不知單于己來到她 帳內有一會兒了,並專注在傾聽著。等她曲盡弦停抬起頭來時,才怔然地起身施禮。
「不知父王何時駕到,蘭君有失遠迎!」
「曲子沒忘得很多嘛!」莫也頓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父王……有事?」蓮香疑惑地看著他,心裡七上八下的。他竟然親自來到她的氈 帳,這有些反常。
「當然,無事不登三寶殿。」語意分明暗示有事了,而且可能還是不尋常的事。
「不知有何大事?」她惶惑地問。
「你的事——」莫也頓的神色頓沉,目光凌厲地看著她。「你那麼不屑當我的閼氏 ?
為什麼要隱瞞你的身份?」
蓮香深吸一口氣,她知道她的預感應驗了,但她仍沉穩地道:「父王所言為何?蘭 君不懂。」
「要我說破嗎?還是你自己來說?」他似乎要給她認錯的機會。
「我……」她已無法再辯駁,若不是他掌握了什麼證據,絕不會毫無頭緒的來質問 她。
「你明明是蓮香公主,為什麼和拓都羅多一起誆我?」他已怒氣勃發了。「說,是 你的主意還是拓都羅多?」
「是我!」如今若她不率先擔當,她的夫君只有死路一條。
「是你嗎?」莫也頓更不悅了。「為了他,你想全部擔下來?」
「他在沙暴中冒險救了我,所以我才願意以身相報。」這個理由夠充足了吧!
「即使如此,他仍脫不了關係,他居然敢隱瞞事實搶父親的女人,這個罪可不輕! 」
莫也頓說這話時,特別注意她的反應。
「這不關他的事,是我的錯,請父王罰我好了。」
「你願意替他受罰?」這樣多情的女子真是讓他又妒又氣,她原來是他的女人啊!
現在卻便宜了拓多羅多。
「是的。」她依然不改其志。
「只怕你擔當不起!」莫也頓神色一凜,重重地吐出話來。「這可是死罪!」
「就算是死罪,我也無悔。」蓮香執拗地道。
「這不是你想承當就算了,我必須當面問問拓都羅多,他人來過沒有?」
「來一會就走了。」她照實回答。
「去哪裡?我派人找他回來!」他逼視著她。
「未說明去向。」她有意含糊。
「等我證實一切之後,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父王的意思是……」蓮香無法解讀他真正的意思,但心裡已有不好的預兆。
「等所有相關的人都當面對質,事情分曉之後,你和拓都羅多的婚姻便解除,無效 !」
「匈奴的江山比較重要,何必為了我一個女子……」蓮香深怕單于為了要把她納為 己有,不惜去傷害自己的兒子。
「你不用多說,拓都羅多的行為已經犯了大忌,誰也救不了他。」莫也頓毫不留情 地道,離去前他只交代一句話。「待會來我的氈帳。」
蓮香臉色蒼白的癱軟在炕床上,她終於體會到拓都羅多急著離開的原因了。只是一 切都太晚了,單于已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她該怎麼辦?要如何做才能保住他的命?
???拓都羅多來不及回去蓮香的帳內,就被單于傳令到他的氈帳,當他進入帳內 ,看到眼前的人無不愣傻愕然。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一干人聚集在此?看樣子不像 是商討國事,尤其哈魯伊斯和蓮香也在場,更讓他不解。
「這位是漢朝來的使者,是專程來問候蓮香公主的。」莫也頓的視線飄向哈魯伊斯 和拓都羅多,之後落在蓮香的身上。
一聽到是漢朝來的使者,拓都羅多和哈魯伊斯互相投一記眼光,也暗自警覺事情不 妙。
蓮香一看到使者登時愕住了,她心裡明白這會定是大難臨頭。那位使者在她和親當 天要出發到匈奴時看過她,不知他來了幾天,是否和單于說了什麼,難怪單于那麼肯定 她的身份。
問題就是出在那把琵琶。那天單于會送她是有意試探她,因為琵琶是王爺托使者帶 來的,他怕公主在匈奴日子難熬,才藉著使者要來匈奴時,順便委託他帶給蓮香,而單 於故意讓使者躲在暗處指認她。
「公主在匈奴一切可好?」使者尚不知自己的到來反給蓮香惹了天大的麻煩。
「好……王爺可也好?」蓮香應付似地回問。
「王爺記掛著你,聽說這次和親出了意外,有不少人都失蹤了,看到你平安無事我 就放心了。」使者露出寬慰的笑容,他原以為公主也遇難,如今平安無事,真是老天保 佑。
「謝謝,麻煩你轉達王爺,說我平安無事,請他不要掛心。」她回答得有些心顫, 因為她的身份已暴露了,無法平息紛擾的心。
「那就好。」使者又說。
該說的話既已說完,莫也頓準備要趕人。
「請使者先下去休息。」他的衛士已作恭請狀在等人了。
帳內只剩單于和這三個聯合起來欺騙他的關鍵人物。使者離去後,哈魯伊斯立刻下 跪請罪。
「請大王治罪,屬下有違職責!」他知道這回逃不了被制裁的命運了,但仍然無畏 無悔。
「你真知罪?」莫也頓憤怒地指著他們斥道:「你們竟敢聯合起來耍我!」
蓮香和拓都羅多聞言馬上下跪,齊聲道:「父王,兒臣知罪!」
「如果使者不來,你們是不是就永遠對我欺騙下去?你們當我是什麼?」他的怒氣 有增無減。
「都怪我,全不關他們的事,我是為了報答拓都羅多的救命之恩……」她搶先一步 承當下來。
「不!父王,您相信一個女子會對一個陌生人獻身嗎?何況她是公主!是兒臣引誘 她的,這件事全是因我一時貪色而起,他們兩個是無辜的,哈魯伊斯也是我逼他的。」 拓都羅多急著為他們辯解,所有罪狀全部自己承當。
「大王,不是這樣,是我……」
「住口!」
哈魯伊斯正要開口,莫也頓馬上厲聲喝住,看他們三人硬要各自擔這個罪名,雖感 動他們之間的重情重義,但也惱怒他們全不顧他的立場,分明不把他看在眼裡。
「你們都搶著擔罪是嗎?既是如此……來人,全部押到地牢!」莫也頓朝著衛士喊 叫。
三人見單于怒氣之大,不敢再有口舌之爭,一時都噤口不語。
衛士正要押人,莫也頓立即揮手制止,之後又說:「真正的罪首是拓都羅多,即使 是沙暴中他救了蓮香公主,事後也應送回我的氈帳,他居然見色忘義,等不及我歸天就 先強佔她,不顧父親的尊嚴,實在饒他不得!」莫也頓怒視著他們又繼續說:「而哈魯 伊斯竟然掩蓋事實,敢作偽證,他也一樣同罪。來人,把他們兩人先押下地牢。」
「父王……」蓮香情急的想再為他們辯駁,但單于堅決要人把他們押下去。
「蓮香也有罪啊!」她不想一人獨自倖免,她要和拓都羅多做同命鴛鴦。
「你是無辜的。」說這話時,莫也頓先前的怒氣已緩和下來。
「我不是無辜的,我和他們同夥!」她硬要給自己塞個罪名,萬一夫君有事,她也 不會苟活。
「你原來是要當我的閼氏!現在你的心居然都向著他,如果你硬要給自己落個罪名 ,也無法為他們開罪,最後的結果你們三個都是死罪!」莫也頓語出威脅,要讓她知道 她再頑抗,他會做絕的。
「那麼……你到底要我如何?」蓮香平靜而絕望地看著他。
「回來當我的閼氏。」他非常篤定的說。
「你不計較我已非清白之身?」她不相信這話是從單于的嘴裡說出來,這樣違背常 倫的事,她怎能接受?
但是在匈奴這倒是尋常的事,因為匈奴有以母嫂為妻的習慣。
「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計較,包括你們三人的欺君之罪,這樣你能瞭解我的誠意 了嗎?」莫也頓眼裡露出柔和的光芒,那是一種渴慕的眼神。
「不,我不能答應!」叫她以身侍候一對父子,這跟凌遲她有什麼兩樣?
「如果你不答應,他們兩個只有死路一條!」莫也頓口氣轉為嚴厲。「身為一個君 王,我都可以不計較你之前的事了,你還不滿足?」
「可是我是女人啊!這種事叫我如何接受?」她抗議道。
「女人向來只有順從的分,其他不必想太多。」他認為這已是對她的恩寵了。
天!又是這種鄙視女人的迂腐觀念、又是個視禮教於糞土的蠻人,叫她身侍二夫的 話說得這麼自然,在她聽來卻猶如錐心之痛。
她早已聽聞匈奴人有以母嫂為妻的習慣,雖然現在情勢似乎是相反了,但父親要兒 子的女人也是違背常倫啊!她做夢也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彌補他們的錯嗎?如果她不答應,她的夫君和哈魯伊斯都得死, 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