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電話壞啦,怎麼打不通?」電話另一頭的男聲劈頭就問。
「大概沒掛好吧。」他淡淡地回答老友江文智,其實他是怕電話聲會吵醒睡著的那個人,所以出門前,隨手把話筒拿起來,「找我有事?」
「聽繼奎說你抱了個美人回家,這時候你怎麼沒在床上和美人耳鬢斯磨,還不正常的跑來公司?」
「你才不正常,堂堂一個律師,聽繼奎胡說八道就算了,居然還打電話來亂說一通。」他老實不客氣的啐回去。
「你的意思是,不久前你沒抱個昏倒的美人回家?」江文智不疾不徐的問。
他和邵繼奎以及項爾彥可是大學時代的死黨,邵繼奎雖然凡事都愛湊一腳的亂嚷嚷,但如果沒有那位「美人」,他如何憑空捏造?
「你的律師事務所快倒閉了嗎?」小江這小子,什麼時候像繼奎一樣不務正業專門八卦別人的事?
面對老友的揶揄,江文智笑得很輕鬆。爾彥這傢伙就是這樣,連對朋友也不會口下留情,不過有做的事,他倒是不會否認──今早他確是抱了個美人回家。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事務所生意好得很,不過你這個工作狂難得肯撥出時間在人家小姐身上,我這個好友怎麼能不稍加關心?」
「少聽繼奎在那兒瞎扯,我和於奷奷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今天會抱昏倒的她回我住處純屬意外,你要跟著起這無聊的哄,小心我跟你翻臉。」項爾彥沒好氣的坐入辦公椅。
開玩笑!看上那個打一開始就到他地盤挑釁的死對頭?他半點也沒打算!
江文智聽得愣住,「既然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你抱人家幹麼?繼奎說你一見她暈倒,可是緊張兮兮的。」
「我幾時緊張兮兮的?該死的邵繼奎是怎麼看的,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揍得他慘兮兮!」
嘿!繼奎的皮這下可得繃得緊一些。笑忖在心底,江文智匆又迸出一句,「於奷奷人呢?」
「睡著了。她昨晚被女鬼嚇了一夜。」說著,項爾彥腦裡便浮現於奷奷熟睡的容顏,他出門前她睡得很安穩,應該不會再作惡夢驚醒了吧?
女鬼?唔,這個先跳過,比這更重要的是──爾彥說於奷奷睡著了?
「你該不會是說,於奷奷現在正睡在你……」江文智拔高的聲音硬是被沉聲打斷。
「如果我沒記錯,你有位感情不錯的女友吧?若我告訴她,你一大早就淨追問著另一個女人的事,你想,會怎樣?」
會很麻煩。女人不講理的嫉妒可不是三言兩語就安撫得過去的。
「知道!不煩你行了吧?天,難怪繼奎老說他交友不慎、老被你威脅。居然跟你這個脾氣跟石頭一樣硬的傢伙成為死黨,我跟繼奎還真是三生不幸哪!」
不甘心的嘮叨幾句,江文智才掛上電話。沒關係,有邵繼奎在,遠在台南的他不怕不曉得這嘴硬的傢伙和於奷奷的最新發展。
「荒唐。」放下話筒,項爾彥忍不住笑罵。跟繼奎和小江這兩個淨想探究他感情世界的人結為死黨,三生不幸的人應該是他吧?
不過今天這事兒,說到底有一半要歸咎于于奷奷,要不他也不必花費這麼多氣力應付小江的好奇追問。
真是,他這又是幾生不幸,才會遇上那個讓他很有意見的小女人?
第三章
有人請吃飯是件教人很樂的事,可當自己仍陷在替人作嫁的進退兩難窘況之中,而那個「始作俑者」卻挽著情郎,在你面前一副小鳥依人的幸福樣時,於奷奷實在不怎麼高興得起來。
「這裡的菜不合于小姐口味嗎?我看你吃得很少。」卓朝淵溫文的說。
一直緊捱著卓朝淵的於夜欣一聽,這才抬眼看向好友,「奷奷,別客氣啦,這裡的收費雖然高了一滴滴,但東西很可口,我和朝淵來過好幾次。為了感謝你鼓勵我直接將朝淵遺失的皮包送還他,我們才有緣交往,今天我們可是特地請你的,你別怕讓我們破費,盡量多吃點。」
於奷奷簡直哭笑不得。
天啊!真虧她說得出這種話,明明就是她自個兒對卓朝淵的相片一見鍾情,自個兒跑去找他的,還這麼含蓄的「牽拖」到她這兒?
「是啊,若不是于小姐,我和夜欣也不可能認識。」卓朝淵依舊笑得溫和。
「哪裡,是你和夜欣有緣。」這麼說也算中肯,只不過這一派書生樣的卓朝淵未免也太好騙,夜欣隨便說說,他也照單全信?
於夜欣嬌笑的猛點頭,兩眼含情脈脈地勾向心上人,如果她和卓朝淵無緣,他們的感情也不可能日益精進,有空便牽手相偕談天、散步、看星星。
瞧夜欣這模樣,敢情完全忘記她這個大電燈泡了?「對不起,我可以跟你借一下夜欣,讓她陪我上化妝間吧?」
「當然。」卓朝淵不介意的頷首。
於夜欣可有話說了,「這麼大一個人,你……」
「你陪我去,幫我拿包包比較方便。」不讓眼裡只有情郎的好友反駁,於奷奷拉起她就往另一端走去。
「喂,你什麼時候連上個廁所也要人陪?存心打擾我和朝淵談情說愛啊?」
「於大小姐啊,我看你當真是把另一件重要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啦?」將好友拉往無人的走道,於奷奷小聲的說。
「重要的事?有什麼事會比我和心儀的人有所進展還重要?」
天啊!果然如她所料。「既然你的戀情已經順利開始,而且也跟你父母說了你和項爾彥個性不合,那我應該可以跟他坦白,我不是你這個於大小姐吧?」
「他?」於夜欣想了下,終於恍然頓悟。「你是指項爾彥?」
「要不還有誰?可以了吧?」
「怎麼可以!你要是說了,萬一項爾彥來找我攪局,那我和朝淵怎麼辦?」
「可是這樣瞞著很累,若是哪天不小心,我還是可能說漏嘴的。」她們這兩個「於大小姐」,根本差了十萬八千里嘛!
「你是說──除了相親那一天,你和項爾彥還見過面?」
「你以為我願意?」於奷奷無力的回望好友,「每次不湊巧碰到他就像上一次戰場似的,很耗心神耶!」
無辜被罵、被嚇整夜,今天還被迫請病假使得這個月的全勤獎金泡湯,她到底是走了哪條霉運了?不過還好白天在他臥房醒來時沒看見他,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是要跟他道謝他逼她睡覺,還是跟他討回他亂說鬼話嚇她的帳?
「項爾彥真的那麼難對付?」於夜欣很少見好友如此苦惱的表情。
「你要不要自己去見見他?」天曉得,光是要迎對那雙深邃迫人的俊眸,她就得使上全身氣力。
「我才不要,現在除了朝淵,哪個男人我都沒興趣見。」
「我就知道。」於奷奷很無奈的垮下雙肩。
她就是因為夠瞭解夜欣,所以才沒說出項爾彥就住在她住處對樓的事,要不然只怕夜欣會因為怕被她拉到項爾彥面前說出實情,不敢再上她那兒!
「奷奷,別這樣啦,人家我很感謝你幫我的忙ㄟ。」於夜欣撒嬌的搖著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好友,「下次如果你再倒楣的碰上項爾彥,把他當隱形人不就得了!好啦,不提殺風景的項爾彥,包包我幫你拿著,你去化妝間,我先回去陪朝淵哦。」
看著好友像沒事人一樣轉身就往心上人方向走,於奷奷嘴邊只能掛著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苦笑。
將項爾彥當隱形人?
拜託!有誰能把那渾身透著懾人魄力的人當隱形人啊?
※ ※ ※
晨光輕柔,於奷奷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出大樓。
關上漆紅的大門,對面大樓幾乎同時響起的關門聲,讓她反射性的抬眼……
這一望,她整個人怔住。
不會吧?怎麼會巧得這麼離譜的又碰上這個一點也不透明的「隱形人」?
呃,是她看錯嗎?怎麼他好像一直朝她這裡走來?
糟糕!她的腳為何像沾了膠水一樣動不了……
「昨晚還有壁燈掉下來嗎?」站在她跟前,項爾彥很滿意沒在她俏臉上瞧見如同昨日的疲憊,看來她睡得還不錯。
壁燈?於奷奷穩不住莫名亂跳的心跳呆看著他,努力回轉腦中思路,好半晌才大概弄懂他的意思。
「我昨天睡得很好。」她老實回答。
也許是昨晚的睡意特別沉,也或許是知道那些鬼話是他誆騙的,心裡的疙瘩消退後,她昨晚沒有再失眠了。不過這個人問話怎麼這樣拐著彎問?害她還得用力想那麼久,真是!
「睡得很好也沒必要選在人家百貨公司都還沒開,就要去逛街吧?」瞧她一身外出裝扮,莫非是昨天昏倒沒玩成,今天不死心要加倍玩回來?
「你才要去逛街,我是要去上班。」昨天已經請一天假,今天可不能再耽擱,好險,腳終於可以動了。
「我媽說你們於家的事業轉到日本經營,你到哪兒上班?」項爾彥一個跨步便跟上她。他以為她是在台灣度假,沒想到居然也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