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的心嗎?當她發現的時候,心早已不屬於自己,就只有他了。
她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手,保護她所重視的人。
「你說什麼?」黑聽著,有些呆了。
兩個人,兩種相同的心思,卻在不知不覺間,傷害了彼此。
明明都是關心對方的,她用她的方式表達她對他的重視;而他也用他的方法,傾瀉著他的在乎。兩個人都將對方擺在心上,但也因為太過注意對方,而互相傷害。
「我很抱歉,我愚蠢的行為讓你擔心了,我真的很……抱歉。」她話裡有些哽咽,卻強忍著傷心。
「天啊!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黑緊緊地摟住蔚吉音小小的身子。
她的身子有著淡淡的香氣,那無瑕的肌膚柔軟白皙,而他卻是如此粗心的遺漏她的脆弱與細心,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傷害她,將她推入那無盡的黑暗深淵裡而視若無睹。
黑心疼的輕吻著她頸項間的淡色傷疤,腦子裡想起在那些皇帝給他的資料裡所記載著有關她這道疤痕的原因——
這道疤痕是在她小時候的一場意外所留下的。她的父母帶著她出門,卻在半路發生車禍,那場車禍引起了爆炸,她是惟一的生還者,卻也因此在身上留下這道傷痕。
這是在她加入黑幫之前的事。
而在皇帝的資料上對這件事有著這樣的註解——
當時的黑幫對她的能力心動不已,早已想拉攏她,只是她的父母一直都不同意,這事讓黑幫的人非常不悅。可是在幾個禮拜之後,她的父母死於車禍,而黑幫也順理成章的接收她。
看得見未來的她,何嘗不知道父母的死中?
他甚至敢斷言,父母的死讓她的心裡始終對人有著恐懼,她害怕太接近身邊的人會因為她而受到傷害,她害怕在付出之後,卻又失望;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與人的感情,以及自己脆弱的心。
她是這麼的小心,而他卻如此輕易的就毀了這份心意。
她的堅強,只是為了生存而偽裝出來的假象,欺騙是為了不再讓自己傷痕纍纍的心受創,所以才會選擇封閉心房,只因為如此才不再心痛、不再難過,只有逃避才能讓她覺得不會受傷。
偽裝堅強的另外一面,是孤獨。
只有孤獨與寂寞才會讓人想要找個人依附,才會喜歡一個人……
「對不起,是我沒有注意到,因為我以為我會失去你,被著急與憤怒沖昏了頭,是我太自私,沒注意到你……你不願我離去,我不走;你不捨我受傷,我小心,以後就讓我來保護你,永遠。」這是黑的承諾,惡鬼心中的黑暗逐漸有了光明。
「我可以相信你嗎?」她遲疑的將手伸向他。
「可以,我永遠都會保護你的。」黑拉住她的手,放在心口。
他或許不懂得愛人的方法,卻願意學著去愛。
雖然,可能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學習;但是,她卻會永遠在他心上,永遠永遠……
???
黑暗,又再次入夢。
一如從前——夢裡的火焰仍然狂妄的燃燒著,小孩也仍在火焰裡痛苦的哭泣著,火焰的熱度讓她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她仍是感到害怕,小孩的哭聲傳到她的耳裡,她感受到的痛楚幾乎令她窒息,動彈不得。
「救救我!」小孩的聲音清楚的傳進耳朵。
那孩子,在向她求助啊!她走近幾步,卻在火焰的阻隔下卻步了。
她想救那小孩,可是,只要她一接近,火焰就會延燒到她身上;然而若不救那個孩子,他就會被燒死在火裡。而若是她救了那個孩子,死在火裡的說不定就會是自己。
她向前走了幾步、再幾步,正猶豫著究竟要不要救的時候,忽然看清楚火裡那個孩子的長相。那孩子有著一雙瑩綠色的眼眸……這不正是她嗎?這是小時候的她,也是她一直封閉在心中孤獨的自己。
幾乎是同時的,當她發現小孩的身份,熾熱的溫度也跟著移轉到她的身上,即使像在遙遠的邊際,身子卻像處在那燃燒的烈焰中,被火焰撕裂的痛在身上蔓延,肌膚感覺著高溫的熱度,額間不自覺滲出點點汗水。
她好痛!眼淚卻乾涸了,流不出。
只是更痛的,竟是她的心;痛極了,卻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她會就這樣死在自己的寂寞裡嗎?永遠也逃不過那團火焰嗎?她感到好累、好累……忍不住閉上眼睛。
「我會保護你。」穿透黑暗而來的低柔嗓音傳進她的耳裡。
是誰呢?現實離她好遠好遠,只有孤獨在她的身邊。
「我會保護你,所以不要擔心。」那嗓音越來越清楚。
她想起來了!這個聲音是一個屬於黑暗的男人,他說會永遠保護自己的。
他會保護自己的,她不會再孤單。睜開了眼,身上火焰灼燒的熱度依舊,眼前還是小孩的她仍然被困在火焰當中,一切都沒有改變。而沒有改變的原因,是她不願伸出援手去救助自己。
選擇讓孤單困住的人,其實只是她自己。
她想給自己一個希望,讓自己徹底從孤單的惡夢中解救出來。只是那灼熱的溫度讓她幾乎快放棄。眼前,在火焰裡哭泣的自己越來越接近,只要再幾步、再幾步,就可以讓自己從寂寞裡解脫。
她這麼想著,顫抖著又走了幾步。
終於,火焰裡的自己就在眼前。她伸出了手,緊緊地抱住火焰中的人,無懼那火焰蔓延至身上的痛楚,只是牢牢的摟著,再也不放。
「再也不會痛苦了,我們再也不會孤獨。」她輕聲的說。
火焰仍舊燒著,她卻不覺得痛。
緊緊抱著懷中的自己,直到懷中的孩子停止哭泣、火焰逐漸散去,黑暗取代火焰將她們包圍;像是母親的懷抱,在那片黑暗裡,她只感覺到無盡的安心與寧靜。
沒有痛苦、沒有孤獨,黑暗原來不是地獄,而是另一個天堂。
另一個救贖她寂寞靈魂的惟一天堂……
夢醒前,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再也不會痛苦了,我們再也不會孤獨。」
???
日本羽田國際空港
「所以你要帶她回台灣?」機場裡,文湛歡挑著眉頗為懷疑地盯著黑。
「現在正是時候,畢竟一個月的期限也快到了,她該給皇帝一個答覆,所以這次回去我會先帶她去見皇帝,然後再來思考以後該怎麼做。」黑懶洋洋地解釋著,一副優閒的模樣。
「你難道這麼肯定皇帝會給你們祝福?」
「管他給不給我,我的事他無權阻止。」
「皇帝鐵定會被你活活氣死。」文湛歡無奈地歎了口氣,早就知道這個傢伙任性得可以,決定的事根本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既然如此,不管他再說些什麼都只是白搭,反正這個傢伙也聽不進去,他又何必浪費口水。
「不過在我走之前,還有點事要問你。」
「嗯?」
「對她這次遇襲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文湛歡回答得籠統。
「喔……那或許我該這麼問你。」
開口的同時,黑惡狠狠地扯住文湛歡的領子,將他押入角落,眼神有著嗜血的無情寒意。
文湛歡的反應慢了他一步,來不及在他之前做出任何防衛,只能硬生生被他強勁的力道撞在牆上。
「你給我老實說,這次的事究竟跟你,還有皇帝有沒有關係?」
「你瘋了嗎?居然懷疑到我們身上。」文湛歡皺眉,斯文的臉上也不見笑意。
「為了讓這次的任務能夠圓滿達成,難保你不會下手?」
他見識過文湛歡這傢伙的殘酷與無情,畢竟與他共事這麼多年,他太清楚在那張斯文的臉孔下隱藏著怎樣慎密的心思;文湛歡絕對是個可怕的人,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我不想騙你,但若是必要,我確實會這麼做,可是這次在我來之前,皇帝並沒有任何的命令下來,而我只是純粹為了替你療傷才到日本。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下手,更沒有理由傷害她。」
黑沉默了。他說得沒錯,在沒有皇帝的命令下,他確實不會妄自行動,因為他雖然是個厲害的角色,但卻懶得可以,沒有必要是絕對不會攬麻煩到自己身上,所以自然也不會趟這渾水。
「那你知不知道是誰下的手?」黑放開他,率先走出角落。
「不,目前還不知道。」文湛歡喘了一口氣,畢竟他可沒把握若是跟黑打起來的話,自己能夠從他的拳頭下全身而退。不過他也因此知道黑是有多麼重視那個邪眼女神,為了她竟然連同伴都可以反目。
但,這對他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情感會阻礙自身的冷靜,失去冷靜更是邁入失敗的前路。
而皇帝……是不會容許失敗者存在的。
「黑,你這次帶她回去答覆皇帝,難道沒有想過可能的結果嗎?」文湛歡叫住他,忍不住提出心中懸滯已久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