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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珞竹

  「啊!」腳下一顆凸起的石子絆住她的腳步,讓她重重摔倒在地。

  她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深刻,想起剛才死狀淒慘的大嬸,以及地上那些慘死的人,她就不覺發毛,只得強撐起身子,試圖拉開與身後之人的距離。

  踉蹌走了幾步,隱隱作痛的腳踝卻令她難以前進。

  砰的一聲,她走沒幾步又掉坐在地上,她隨手撩起已破爛的褲腳,低頭查看……這才發現腳踝上已然紅腫,不時隱隱作痛,似乎是因為剛才的意外而扭傷了腳。

  殺千刀的!怎麼這時候出了岔子,老天是非得斷了她的命就是了。

  「你逃不掉的,死心吧。」男子的嗓音響起。

  她只覺得一陣惡寒從頭頂降下,凍得她幾乎沒膽子抬頭。

  「我、我……誰要死啊!你死了,我都還不會死。」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戰戰兢兢的面對居高臨下看她糗樣的男子。

  「還有心情跟我耍嘴皮子,看來你似乎想早點下去陪這些人。」他的嗓音低沉但清晰,有種莫名的威嚴,教旁人不由自主為他的氣勢所折服。

  「我幹嘛下去陪那些人?他們不過就是賞我一頓飽餐、給我一頓好覺,難不成就叫我連命都賠給他們,我才不是傻子,頂多……我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還給他們不就得了。」她說著,拚命拍著自己的後頸,試圖將昨夜吃下的食物吐出。

  她可不想為了一頓飽餐而喪了命,這可是一點都划不來!

  男子聽著她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銳利的鷹眼冷冷瞇細,緊盯著她不放。

  「你不是江家的人?」他問,言詞中少了幾分閒適,倒多了幾分的懷疑。

  「誰是啊!我……我姓風,才不姓什麼江呢。」她雖是一副理直氣壯的勇敢模樣,但誰知道她其實害怕得可以,不只身子抖得厲害,就連吼出來的話也聽得出心虛的顫抖。

  「你不姓江,又怎麼會在這裡?」男子的眉蹙得更緊了,幾乎糾結在一起。

  「我……我為什麼不能待在這裡……」奇怪了,她待不待在這裡干他什麼事?她只知道這傢伙快把她嚇死了。

  她不過是個小乞丐,莫名其妙遇上這種事,她真想就這樣放聲大哭!

  討個飯,卻遇上了惡人;說不準,連小命都保不住。要是早知道有這種結果,她是死都不會靠近這裡一步的,想她三餐吃不飽、穿不暖的,沒想到出來討口飯吃居然還會遇上這種事。

  「你說什麼?」男子忽然瞇起冷然的眸子,直盯著她瞧。

  「沒、沒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番話激怒了他,不然為什麼她總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十分不悅,彷彿就連他手中那把長刃也沾染著他的怒意,因而閃動著益加駭人的陰冷。

  該不會真是她說了什麼令他不高興的話吧?

  她可還想活的,要是一個不小心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她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我再問你一次,你既然不姓江,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來這裡討食物的。」她嚥了嚥口水,就怕自己說錯了話,登時頭身份家,她可不敢想像。

  「討食物?」

  「我是聽說這裡有一戶大善人、大財主,心地好,對咱們這些窮人更好,所以才來這裡討東西吃的。」哪裡會知道,不過剛來就遇上你們這批惡人——這番話,她當然只能悶在肚子裡說給自己聽。

  「你是乞丐?」男子挑著眉,冷眼瞪著她。

  說什麼乞丐!她不就是窮了一點、髒了一點,哪裡像乞丐了?

  抱怨歸抱怨,她可還是不敢讓他聽見,只能順從的點點頭,就怕一個不小心頭就要飛了。

  男子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遮面的白布外露出的英挺眉峰緊蹙——

  嬌小瘦弱的身軀包裡在破舊的粗布衣衫下,小臉上沾染骯髒的黑塵,嘴角的血絲分外刺眼。她看起來確實不像大戶人家的小姐,而且那俗劣的態度也不像是刻意裝出來的……她並不像是在說謊。

  「你真的不姓江?」男子忍不住又問。

  這回,她可承認得快,猛點頭,就怕男子誤解她的意思。

  男子不語,倒是從門外衝回來的一名大漢搶在他之前開口,完全視跪坐在地上發抖的女子為無物。

  「頭兒,官兵就要來了,咱們還是趕快撤吧!」大漢低聲警告他。

  「嗯。」男子只是點頭,卻沒有絲毫移動的意思,眼神還是定在她身上。

  見他遲遲未有反應,大漢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注意到地上嬌小的女子。

  「還有活口?頭兒,要怎麼處理,殺了嗎?」

  男子沉吟著,並沒有給他任何的答覆。

  別殺她、別殺她,可千萬別殺她!天啊……她在心裡暗暗祈禱。

  「頭兒?」大漢稍稍提高音量,試圖喚回男子飄忽的心智。

  許久,男子終於做出決定——

  「殺了她,以絕後患。」冷冷的指下這句話,他毅然轉身而去。

  「是。」大漢領命,抽起腰間亮晃晃的彎刀,朝她步步逼近。

  那刀閃著刺眼的銀光,她冷汗直冒,頻頻向後退去,忽然背抵住一處堅硬。

  是牆!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無退路了,可是那刀仍在逼近,眼見刀就要吻上她的頸子,劃開她的喉嚨……

  天啊!她就要死了,血馬上就會從頸子噴出……她就要死了。

  不要啊……不要……

  閉起眼等了許久,卻怎麼也等不到想像中的疼痛,她悄悄睜眼一瞧,不看還好,這一看讓她的心幾乎要從喉嚨彈出——只見在她的頸項前,一把閃著銀光的長刃橫阻在她的頸前,而她只要稍稍的移動一下,馬上就會頭身份家。

  「頭兒!」大漢低吼。

  她這才發現那名男子不知何時又折了回來,並且以手上那把長刃隔開刀與頸之間的距離,保住她的一條小命。

  「算了,沒有必要殺她。」男子沉聲說,刀刃一揮,格開大漢的刀。

  這麼說——她可以不用死了!

  她正想歡呼,感謝男子的大恩大德,可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她瞬間刷白了臉,什麼感謝的話又全讓她吞回肚子裡去。

  只聽見男子用著清晰且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冷聲說著:

  「可是,必須跟我們一起回去。」

  第二章

  突然近身的冰冷驚醒了床上的人,躺在床榻上的病弱女子悄悄的睜開了眼,輕輕的嚶嚀一聲,蒼白卻柔美的臉孔上淨是憔悴的病容,微弱卻清晰的輕歎驚擾了身邊的人。

  「醒了嗎?」撩開床邊的布幔,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女子並沒有馬上回答,僅是別開了眼,躲去刺眼的陽光。

  那人見狀,便側過身子,替她擋去了陽光,粗糙的大掌同時輕柔的撫上床上女子病弱的美顏,冷然的神色多了一絲的心疼。

  「雲姬,好點了嗎?」管見寒輕聲的問,冷寒的俊臉上多了抹憐惜。

  雲姬點點頭,向來蒼白的美顏因窗外透入的光亮而有少許生氣。

  見到她的反應,管見寒泛起滿意的微笑,左頰上的疤痕因淺笑而隱隱抽痛,他悄悄移近她身邊幾步。

  雲姬卻忽然蹙起柳眉,伸出手推開了他。

  「你殺人了。」她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而她並不喜歡。

  管見寒嗅了嗅身子,不明白她怎麼聞得出來。

  他知道雲姬討厭爭鬥、討厭血腥,所以每當他要來看她之前,都會先換洗,除去身上的味道。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只是他以為已除去的血腥味,她的鼻尖卻依舊敏感得嗅出來。

  「為什麼,何必增加自身的罪惡?」雲姬只是蹙眉問道。

  「我不得不,雲姬,這恨藏在我心中太久了。十年前江家殺我父母,十年後我要他們要全家的血來償還,這很合理。」管見寒冷著聲,俊臉在突然提到往事時,突然罩上一層冰霜。

  他忘不了,他怎麼忘得了?

  十年前,江家殺他全家,竊佔他家的財產,將他原本的幸福毀於一旦,這仇、這恨,怎能說忘就忘得了?等了許久,就是等這一刻親手滅了江家。

  如今他憑著自己的手,替自己的親人報仇又有什麼不對?

  為此他就算是手染鮮血、背負著罪惡而活,他也無悔。

  「十年前……都已經過了十年,你怎麼還是忘不了?」雲姬輕歎,水靈的美目有著不易見的輕愁。

  就是因為只過了十年,所以才忘不了——這恨像是生了根,怎麼也難以從心底拔除。管見寒想著,卻顧忌雲姬孱弱的身體,不敢讓她知道。

  「見寒,你這麼做,管伯父、管伯母天上有知,也不會開心的。」

  「雲姬,你總是叫我別恨,難道你自己不恨嗎?江家這樣對你,我……」管見寒還想說些什麼,卻看見雲姬忽然黯沉下水眸,只得住了口。

  「若你真是放不下恨,就應該連我一起恨的,那麼那時候,你就不該救我,這樣我也不會到現在還深陷痛苦裡。」雲姬望著他一眼,飄忽淡然的語氣有著哀傷與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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