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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凌玫玫

  「我也回去了。」何采卿究竟還是比較注重自己的外表。

  「這樣好嗎?」莫堯學困惑地看著呂老總館。

  「走吧!」呂老總管慈祥地笑著。

  「你不是要照顧堂哥?」

  「放心,有個更適合的人物會出現,咱們就別打擾了。」呂老總管半推半拉著莫堯學出房門。

  見人都走光了,華兒潛行至房內,謹慎關上房門。

  蒼白的面容,無血色的雙唇,床上的他叫華兒心疼。

  采葛與他有著什麼樣的過去?他那近乎歇斯底里的發狂,是因為采葛嗎?

  采葛回到蘅蕪樓,又恢復成先前的空殼,不同的是,她已經沒有表情了。他呢?不會也變成她那樣吧?

  不,她寧願他像以前一樣嘲笑她、譏諷他,也不要他成了無靈魂而徒有軀殼的莫堯皇。

  華兒悄悄坐於床沿,撥開他額前的髮絲,深情款款地凝視著。

  嫁進莫府,幸或不幸?

  遇見了他,愛上了他,她不後悔,也不認為是不幸。悲哀的是,這份心情只能埋藏心房,只是單方面的存在。

  她永遠不會是莫堯皇看上眼的。

  華兒情不自禁握住了莫堯皇的手掌,他的手好大、好溫暖。與他平日的漠然相當不搭軋。

  他是如此地靠近,卻又如此地遙不可及,她心頭梗著痛,也梗著苦澀。

  突然,莫堯皇的手掌使力,華兒怔住,急忙抽手,沒想到卻被他抓得牢固。

  「別放手!陪著我!」莫堯皇閉著眼,氣息雖有些微弱,然口吻卻依然不變。

  華兒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萬一莫堯皇張開眼睛看見的是她,鐵定會嚇著。

  她不是大姨太或三姨太,他一定會很失望。她怕……瞧見他那種表情……「你擔心什麼呢?白華兒!」他徐徐張眸,唇畔是溫和的笑。

  華兒圓睜杏眼。「您怎麼知道是我?您沒看見……」

  「只有你的身上沒有香味,其他人,包括女婢們,身上都有脂粉味道,有時候還濃得嗆鼻。」

  華兒輕輕撫著左臉頰,神情落寞。

  就是因為這紫藍色的胎記,讓她連打扮都省去了。無論如何遮掩,一輩子也抹不去上天賜給她的「記號」。

  沒有香味的女人……莫堯皇很難接受吧!他應該習慣在女人堆裡打滾,少了脂粉味,不就少了她是女人的證明嗎?

  無所謂了,反正莫堯皇不會在乎她。

  莫堯皇看了她幾眼,隨後挪開視線,黑眸不再是魅惑,而是哀愁的蒼涼。

  「嚇到了嗎?」

  「嗯?」華兒注視他的臉龐,他的眼停留別處。

  「我失控的模樣十分駭人,對吧?堂堂莫府的掌權者,為區區一個女人成了氣結昏厥的無用男人。」莫堯皇譏笑自己似地說道。

  什麼人看見都沒關係,唯獨白華兒,他不想讓她瞧見他的狼狽。偏偏她親眼目睹了……「為什麼?」華兒不懂他的論點。「每個人都有情緒,情緒的爆發理所當然,不能因此斷定自己就是哪類人。掌權者也有情緒,也會軟弱……」華兒頓住,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莫堯皇只是微笑,沒有生氣的跡象。

  這種話大概只有她說的出來,只有她,不像別的女人奉承迎合,她總是誠摯地表現自己。

  他是羨慕、喜愛,抑或兩者皆具呢?

  愛上她?他在跟自己開玩笑嗎?怎麼可能?

  即使不在意她的外表,他承受得起再一次的背叛嗎?

  「對不起,我失言了。」華兒見他不語,以為他在不高興。「這件事實則因我而起,如果我看好采葛,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采葛是你放出來的?」莫堯皇眼神瞬間銳利。

  華兒昂首,對於將采葛帶出湘紅院並不覺有錯。

  「是我把她帶回蘅蕪樓的,她會跑出來是我不對,但是我不認為讓她遠離湘紅院是個錯誤。我不曉得她與您之間有什麼過去,然而,她孤孤單單待在偌大的湘紅院,對她身心是種日漸的戕害。」

  莫堯皇灼灼目光鎖住她,華兒沒有逃避。

  「戕害嗎?」他聲音出奇地平和,回想著與采葛相處的時光。突然,他問了一句聽似不搭軋的話。「你曾經被遺棄過吧?」

  華兒怔怔望著他,他的手指鑽進華兒的指縫間,而她渾然不覺,記憶如脫韁野馬載她回到了過去。

  遺棄……「以你的臉龐,誰願意接近你?從小到大,這種感覺你敢說沒有過嗎?」莫堯皇再次問道,語氣激動了些。「遺棄是背叛的預備,這是一體兩面,伴隨而來的就是孤獨深淵,你既然嘗過這些滋味,你還敢信任人嗎?還敢說用心付出不怕後果嗎?」

  愁意滲進了華兒心扉,她輕啟朱唇:「對我而言,遺棄是必然的。打我長出胎記後,沒有必要,我爹絕對不願見到我,下人也都是一副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鄰居們、小孩兒,沒有人願意跟我作同伴,甚至我的妹妹出生時,一接近我,總是哭鬧不休。這是所謂的遺棄吧!

  似乎在這世界上找不到可以容納自己之所了……」

  莫堯皇手勁加強。

  她並非不懂,其實她相當清楚。那為什麼之前……說出那些話?

  「或許遺棄、背叛與不信任可以同時存在,但是,」淡淡滿足的笑意駐於她嘴角,莫堯皇發覺自己兩頰彷彿滾燙起來。「我依然願意選擇信任。不信任的背後是孤獨,我不認為自己有勇氣承受它。所以,我試著相信人們,我不能否認這其間傷害仍然持續產生,然而,我只知道一點,一個不願意相信別人的人,是永遠無法獲得幸福的。」

  一道霹靂,毫不留情地劈入莫堯皇的心房。他選擇了與她相反的道路,迄今他得到了什麼?孤獨、絕望、痛苦……「可是你知道嗎?相信別人後,所帶來的背叛,產生的絕望。痛苦不比不相信的結局好啊!」

  那就是他好不容易因采葛踏出的一步,卻硬生生地又被推進深淵的結果。

  「然後你就不再相信人了嗎?你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吧!你是莫堯皇啊!即便如我,生活圈子這麼狹窄,也有可以相信的人。我娘、我的妹妹們、紅惜、老總管。堯學,還有……」華兒凝視他,深情繾綣。「您!」

  氣氛足足凝結了十秒鐘,華兒得到的回應是莫堯皇嘲弄的大笑。

  跟上次一樣,他戴上了面具。

  「你相信我?有沒有搞錯?你聽過外頭的傳聞吧!我是個可怕、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人,你還敢相信我?」

  「我敢!」因為愛他,所以她清楚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是願意相信。

  「您的周圍和我一樣,充滿了你可以試著相信的人,呂老總管、堯學,還有琴姐、三姨太她們,她們是你的另一半,所以…」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莫堯皇的眼眸裡已分不清是憤怒或痛苦了。「你在把我拱手讓給別的女人?」

  「我沒有……」來不及解釋,莫堯皇手一拉,華兒整個人貼向他的胸懷,四片唇瓣霎時相觸。他狂熱地索求,她忘了拒絕。

  熟悉啊!熟悉!她的唇、她的身體,在莫堯皇腦海裡不斷閃過這感覺。

  吻,在兩人依依不捨下結束。

  「女人想和我在一起,不是貪求我的外貌,就是我的錢財,你也一樣吧?這個吻算是我賞給你的,如何?不錯吧?」莫堯皇鐵著心,說出這些違心之論。

  不能相信……十幾年來他所稟持的原則,不是用來給她破壞的。

  然而,若非動搖,為何心頭不是堅定,而是沉沉的恨意——對於自己的恨……「外貌?錢財?」華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顫抖地遠離床鋪,使盡力氣不讓眼淚掉下來。「你認為我是那種女人?」

  他的吻如此溫柔,為何他的話卻像利箭,一箭一箭扎得她體無完膚?

  「不是嗎?」莫堯皇聽得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否定答案。她值得他相信,她確實不是那種女人。可是無論如何,他跨越不了他受傷的心靈把關。

  「你把每個人都想成跟你一樣嗎?出嫁前,我不知道你長相如何,雖然你的家產萬貫是宜豐縣有名的,但我一點都不看在眼裡。假如可以選擇,我寧願嫁給我深愛的人……」淚,終究落下了。她在說什麼?這樣說謊的她,有何資格批評他?

  「你有深愛的人?」莫堯皇臉色愀然。

  初生的信任之芽,在華兒的謊言下死亡了。

  「哈哈!」莫堯皇笑得淒愴,他正站在悲痛的無底沼澤中。「你這個背叛者,居然還敢冠冕堂皇地談論『信任』,你背叛了我,我怎麼相信?」

  「一個不懂得信任為何物的人,連被人背叛的資格都構不上。」殘忍的話語,是毀滅的開端。

  「出去!」莫堯皇拿起身邊任何可用的東西朝華兒丟去。那大喊聲,像猛獸負傷的哀號。

  華兒含淚奔出房外,頭也不回地隱沒於遠處的一點。

  情感卻是您始料未及。您……喜歡上她、愛上她了,您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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