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克,你別鬧了。」隆恩醫生試圖制止。
可佛克還變本加厲的強扯著他的胳膊,「隆恩,來,你跟大家說說,根據你多年的行醫經驗,那個雅特蘭伯爵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一發起怒來就會砍殺妻子?還是說你在城堡裡有發現什麼懸疑弔詭的地方?比如說,發現疑似裝有屍骸的玻璃罐、囚禁女人的秘室之類的,你看過他的真面目嗎?」
「對啊,隆恩,說啊,你快說啊!他的真面目是不是很猙獰?」整個酒吧裡的人都鼓噪了起來。
砍殺妻子、裝有屍骸的玻璃罐、囚禁女人的秘室?!他們在胡說什麼,城堡裡怎麼會有這些恐怖的事情?
斯湘一臉驚怖的杵在門旁的角落,聽著那個叫佛克的男人跟著其它人談論著雅特蘭伯爵。
怎麼會?他是那麼溫柔深情,雖然他也曾脾氣暴躁的威脅要扭斷她的手呀脖子的,但那都是氣極了的情緒性話語,她知道伯爵根本不會這麼樣做,可是這些人為
什麼要這樣說他?
「各位,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負責定期檢查丹尼斯少爺的身體狀況,每次去也不過待半小時,我哪知道什麼!」
隆恩醫生一副不想惹事的模樣,把眾人的問題推開,飲盡杯中的啤酒,先行一步離開酒吧。
斯湘趕緊背過身去,不讓他看見她。
隆恩走後,有人便說:「隆恩一定受到伯爵的威脅,倘若他說了什麼,伯爵便會以極為殘忍的手段將他殺人滅口,就像那些枉死的人一樣的下場。」
「咳,不過丹尼斯真是個可憐的小傢伙,竟被當作伯爵報復的工具。」吧檯右側的一個男人大歎。
「可不是,母親生死下落不明,父親屍骨無存,他真是可憐的孩子。」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婦人說。
丹尼斯的母親生死下落不明?父親屍骨無存?難道,丹尼斯真的不是伯爵的親生孩子?
斯湘的所有疑慮跟好奇心全被挑起,胸口則被這些蜚短流長的話語強烈的擊打著,忽地,有一個聲音呼喚她,促使她想要從這些人的口中探知外人眼中的雅特蘭伯爵家族,更想要找出隱藏在駭人聽聞傳說下的真相。
她走過去坐在一張椅子上,抓過桌上的啤酒,二話不說就是豪飲一杯,她需要冷靜,她需要冷靜此刻她內心無端充斥的震驚。
酒吧裡,越來越多人在談論雅特蘭伯爵的城堡,談論著她不曾聽過的傳聞,她鼓起勇氣端起酒杯,加入了他們。
「妳是誰?」一名中年男人用濃重的英國腔調對著莫名加入的斯湘防備的問。
「喔,我是來格雷鎮依靠遠房親戚的,今天聽說蓋茲這裡很熱鬧,所以跟親戚出來玩,而他們去採買東西,所以我來酒吧坐坐。」她回答道:「我叫席琳娜。」
「喔,原來是從格雷鎮來的,我還當妳是雅特蘭伯爵的人呢!」對方緊張的臉孔頓時大鬆一口氣。
「雅特蘭伯爵?誰是雅特蘭伯爵?」斯湘隱忍內心澎湃,佯裝無知的問,「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雅特蘭伯爵的人?」
「因為妳是東方臉孔啊!」一名婦人擠了過來,「嗨,我叫珊蒂。」
「珊蒂,東方臉孔跟雅特蘭伯爵有什麼關係?」
「那個雅特蘭伯爵特愛聘用東方臉孔的人,舉凡在他身邊伺候的僕人管家都是以東方臉孔居多,聽說就連他們家的家庭教師都是。」
「哦,是真的嗎?」斯湘故作驚訝。
「當然是真的,基本上,一個變態的老男人會這麼做,一點都不讓人意外。」珊蒂的口氣十分輕蔑。
「欸,親愛的珊蒂,我實在對大家口中的雅特蘭伯爵充滿好奇,快跟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在格雷鎮根本沒有聽過這樣的傳聞。」斯湘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樣。
「馬奎,快送幾杯啤酒過來,我們要好好跟這個從格雷鎮過來的女孩說說蓋茲最恐怖的雅特蘭伯爵--」又一個男人大嚷。
「好,馬上來!」
一時間,斯湘所在的桌子圍聚著不少蓋茲鎮民,高頭大馬的男男女女幾乎將她淹沒。
「我聽我父母說,現在這個雅特蘭伯爵是老伯爵夫人在一次旅行中帶回來的小孩,是老伯爵夫人偷情的私生子,那個男孩被魔鬼附身,所以有一張難看的臉孔,誰知道真正醜惡的是他的內心。」
「沒錯,他來到蓋茲不久,老伯爵就不幸身亡了,當時,城堡裡還住著老伯爵夫人娘家遠房親戚的女兒伊孋安,美麗的伊孋安愛上當時老管家的兒子尤里,並計畫要共組家庭,素來疼愛伊孋安的老伯爵夫人還答應送他們一座葡萄園當作賀禮。」說話的人大手一揮,彷彿偌大的葡萄園就在眼前。
「原本一樁幸福美滿的婚姻,因為雅特蘭伯爵的介入,成了慘劇。」他口氣可是不勝欷吁。
「什麼慘劇?」斯湘急切的問。
「因為雅特蘭伯爵也愛上伊孋安,所以百般阻撓,已經懷有身孕的伊孋安決定跟尤里離開蓋茲,去過他們的新生活,誰知這個可惡的伯爵先是發狂的殺死老伯爵夫人,然後又積極追殺打算連夜離開城堡的伊孋安跟尤里,雙方在通往鎮上的山路發生打鬥,尤里被打得遍體鱗傷,伊孋安為了援救尤里,不顧危險的上前幫他抵抗。」
「咳,老天有眼,那個該死的伯爵被伊孋安逼到山溝邊不小心失足,原本像魔鬼的醜陋面孔因此更加不堪,所以開始戴著銀色面具遮掩,可是卻遮掩不了他的罪行。」
「該死,他怎麼不當場摔死算了!」又一人氣憤的說道。
「那麼伊孋安現在人呢?」斯湘問。
「當他們逃到蓋茲鎮後,有好心人幫助兩人前往意大利,可是那個好心人沒多久就失蹤了,據說他叫艾瑞,死的時候不過是四十多歲,屍體一年後在森林被找劍,只剩白骨一堆。」
「一定是雅特蘭伯爵殺了他。」一名有著紅槽鼻的老人大嚷。
「那麼他們到了意大利之後呢?」
「當然就是苦盡甘來了,他們努力經營著老伯爵夫人贈與的葡萄園,還生下了丹尼斯少爺,原本好日子就要開始了,誰知道作惡多端的雅特蘭伯爵還不死心,竟然又追到意大利去,挾持丹尼斯威脅伊孋安他們。」
「他這麼殘暴不仁嗎?」斯湘的心中充滿了問號。
「當然!」那人先是激動萬分,隨即又是一臉遺憾,「後來有人說伊孋安死了,也有人說美麗的她是遭到雅特蘭伯爵的監禁,關在城堡的秘室裡,至於下落不明的尤里則據說是被凶狠殘忍的雅特蘭伯爵大卸八塊,屍骨被分別浸泡在玻璃罐裡,放在伯爵的房裡,供他成天觀賞。」說完那鎮民不禁直打哆嗦。
「不單是如此,據說很多到城堡工作的女僕也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很可能都是遭到了他的毒手了,真是可憐。」
「難道沒有人可以反抗他?警察都不管的嗎?」
「怎麼管?他可是被魔鬼附身的,誰管誰就倒霉,大家也不過求一頓飽餐,何苦無端送了性命,只能盡量閃避了。」
「是啊、是啊,我有一個鄰居因為生活窮苦,不得已在伯爵的城堡當當園丁、打打雜,他每天可是戰戰兢兢的工作,因為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會被殺死,過得可惶恐了。」
「沒錯,我的叔叔年輕時也曾經到城堡工作,後來聽說他跟魔鬼附身的伯爵有了不正當的協議,竟然平白無故獲得一大筆金錢,連夜搬到利物浦去了,現在早已失去聯絡。」
酒吧裡,斯湘身旁左一句右一句,說的都是叫人驚駭不已的故事,而這些事情都直指一個目標--雅特蘭伯爵的凶殘不仁。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充滿神秘色彩,時而溫柔纏綿、時而冷峻不屑的男人,竟會是眾人口中這般模樣,他真會是個滿手血腥奪去丹尼斯幸福家庭,奪去無數少女的生命,並血刃老伯爵夫人的大壞蛋嗎?那麼他跟殺人魔有啥兩樣?他根本就是惡魔、撒旦--
斯湘感覺自己的心揪痛了起來,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自腳底竄起,花容失色的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可是又不免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極度的氣憤。
「欸,別再說了,你們嚇到席琳娜了。」珊蒂拍拍她的肩說道。
她勉強回以一抹苦笑,然而只有她自己明白苦澀的笑容下所隱藏的憤怒。
「我得走了,我在這兒待了這麼久,親戚怕是要瘋狂找我了。」飲完杯中的啤酒,退了冰的酒苦澀不已,就像現在她的心境。
她匆匆離開酒吧,門內熱絡依舊,門外蕭索昏暗,她趕緊策馬趕回城堡。
一路上她哭著,不知為何就是想哭,是哭她自己還是哭丹尼斯的遭遇,或者是為了雅特蘭伯爵而哭,她自己都不曉得,只是不斷的流著淚。
剎那間,她突然明白自己對他是不一樣的,她不敢相信他真是被魔鬼附身,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