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換邵馨玉身穿大紅蟒袍、紅倌帽出現在大門處——「岳父大人!」
「甭叫了!」
邵馨玉經他這麼嘶吼,也不生氣,反倒有禮地問道:「岳父,您究竟氣什麼?說給愚婿聽聽嘛!」
霍易學見邵馨玉倒也恭恭敬敬地尊稱他一句「岳父」,才不再大著嗓門:「老夫人承諾過繞城一事——」
「有哇!都照做了。」
「在一個時辰內?」
「沒錯。」
他應得頭頭是道,可是霍易學才不信:「那賢婿,老丈人問你,你實實在在地回答我。」
「愚婿會的,岳父大人您請問。」
霍易學諒他也不敢欺瞞:「那你倒給我說說,你們是怎麼繞完整個姑蘇城的?」
邵馨玉指指地上——他所站之處道:「岳父,您現在人就站在徐家磨坊上。」
霍易大怒:「這是城中,我怎麼是在徐家磨坊?一派胡言!連你也想蒙我?」
「岳父,您往地上瞧瞧,您人不正站在徐家磨坊上嗎?」
霍易學低下頭一瞧,地上鋪了張地圖;而他所站之處,則寫著徐家磨坊」四個字,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計是誰想出來的?」
「四海武館館主柯揚飛。」
「這老傢伙不但武功高強,連腦子也這麼好,竟想出這計來。我——霍易學甘拜下風、佩服至極!那賢婿,老丈人是否可以進去喝杯喜酒?」
「當然!岳父大人,您請!」兩人談笑風生地進入大堂。
邵老夫人錯愕著一張臉……怎麼這姓霍的老頭前後判若兩人似的?
同日,邵老夫人之二媳薛麗官產下一女,邵老夫人笑連連地表示——雙喜臨門呀!
而霍無痕他們也在皇上皇旨親證婚誓下,完成了二度終身大喜。
※ ※ ※
睿宗來到邵家,受了上賓招待,偶爾還有邵馨玉陪他秉燭對奕,龍心大悅得很呢!
霍無痕不知這名年輕人是何方神聖,怎麼邵馨玉及婆婆對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一日——「相公,你又要出門了?」
邵馨玉看了霍無痕一眼回道:「好朋友來了,只好犧牲一下我們夫妻的時間了。」
霍無痕並未責怪他,只是……他們兩人為何這麼親密?而且幾乎是形影不離的?
「你去吧!我又沒怪你!」
霍無痕眼前是說不怪、不怪的,可私底下卻吃味得很。她懷了身孕,大腹便便的;而身為相公的他,不但不陪著她,反倒是日經繼夜地陪著那英俊小伙子。霍無痕不自覺地自我檢討,自己是否喪失了吸引力?
小青、小玉打她回邵府,她們也跟了過來。霍無痕有苦也全對他們兩人傾吐,喪失吸引力的疑點她已不知問了她們多少遍了?
「要不,小姐,我去打聽打聽,那年輕人是什麼來歷?」
「也好,由你去瞧瞧。」
小青一關上門,便往那公子廂房而去——他居住在北邊房,蒼木參天,一片綠油油草地;鵝卵大石鋪平石徑,迴廊貫穿庭中,連進五座石雕拱門,才得以進下正院。
小青才進入第一座拱門,便見衙中官差守住出入口。小青聰明伶俐,一見行不通,即刻掉頭走人,並回報小姐:「小姐,那人真的可疑呢!」
「怎麼了?小青,你快說呀!」小玉這個太監反比皇帝更急!霍無痕連開口機會也沒,旁邊小婢興致倒比她更高。
小青將所見的情況一五一十詳細地描述……霍無痕聽此陣仗,也知此人來頭不小。她吩咐小青別再去打探了,以免壞了邵馨玉的聲譽。
夜裡,邵馨玉又未歸;次日一早,他才蹣跚拖著疲倦的身子回房。
他的舉動她是一清二楚的,只不過是悶不作聲的假寐。
□□的解衣聲,代表他將擠上這張床。霍無痕一動也不動,他探過她的身,望向她來,問道:「你沒睡?還是我吵醒了你?」
經他這麼一問,她才不得已回道:「你回來了?」
「好累哦!」他伸個懶腰,才躺上床來。
霍無痕又問:「他是誰?你何必這麼伺候著他?他該不會是皇帝老子吧?」
邵馨玉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小娘子了?她這麼聰明,一猜更知曉這位仁兄是當今聖上,不過他問:「你又從哪得知他的身份特殊?」
霍無痕笑道:「他出入有六位侍從護著,而你及娘對他又是必恭必敬,彷彿他的出身十分地尊貴。他若不是王爺之類的,便是九龍之尊,是不?」
他的分析不無道理,著實令邵馨玉珮服;不過,礙於皇上身份特殊,故他也只是推說:「的確!他乃當今聖上之皇兄——之子,所以我及娘對他得十分禮遇,不能有一丁點閃失。至於他身邊的戒護!皆是他的安全護衛。」
「我還以為你和他感情不單純呢!老窩在他那,冷落了糟糠之妻。」她擺出一副深閨怨婦之模樣,揪得他好心疼、好不捨。
「我也不想啊!只是……對方是個「貴」客,我不盡盡地主之誼,是說不過去的!」他比她更嘔!天天伴君側,放著嬌妻孤枕,他比她還苦。
「也對!那你昨兒個定又是一夜未眠,不如早早歇著,否則今早若有公事待辦,你肯定又要糊塗了腦子!」
面對嬌妻的體貼,邵馨玉只有回以深情的一擁……
第九章
睿宗只待了一個月之久,便起程南下微服出巡,邵府又歸於平靜。
而霍無痕也順利地產下雙生子。
好大的差別待遇!邵母天天窩在雙生子房內,連平日霍無痕該有的奉菜一職也全免了。
「小姐,您這回終於做對了一件事。」
霍無痕正在鏡前梳妝,小青這話,讓她停下了手上動作。
「此話怎說?」
小玉解釋著:「母憑子貴啊!小姐您一舉二男,比起薛家那妯娌姐妹,您是勝了許多。您瞧瞧老夫人,現在是足不出戶的,整日待在兩位小少爺房內,逗得小少爺呵呵笑,她自己也看得笑嘻嘻呢!」她們兩人也因伺候「身份重要」的主子,連帶地神氣多了。
「我不過比麗官幸遠了點而一舉得男,這種事豈能當成功勞誇耀?還有你們兩人,也別憑著這點便自恃過高,知道嗎?」
「是!我們會的。」
霍無痕這人也不喜與人爭長短,尤其是這種不可知的命遠,她更不會因此自恃過人。要嘛!比實力強過人,這才是高明。
※ ※ ※
正逢過年,姑蘇城內一片賣年貨的氣氛;人潮熙攘,好不熱鬧。
霍無痕與小青、小玉及一名侍從,四人上街採買。這一邊有春聯,那一邊有乾貨,她們三人走走停停。仔仔細細地瞧清楚。
江陵王府小王爺歐仕訓正巧也來到姑蘇,趁著年節熱鬧氣氛,帶了兩名奴才,也到大街上尋美獵艷。
咦?眼前這位美人兒,美得令他目不轉眼的……「武才,您瞧瞧!那穿著白綾紗的女子,美不美呀?」
歐仕訓身邊的狗腿奴才朱武才,那鼠目直勾勾地往街上行人轉來轉去……白綾紗、白綾紗,在哪呢?終於讓他瞧見了那美麗女子的倩影了!他低下身,哈巴狗似的回道:「美!美得過火!美得——令人想占為已有!」
歐仕訓愛極了這番狗言——「占為已有」。對!要一個女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之占為已有。他們三人往霍無痕方向大剌剌地走去,照例,還是由朱武才先行向前搭訕。
霍無痕正瞧一對翠綠鐲子出了神,絲毫不知有人侵近。
小青一會望東、一會望西……咦?這獐頭鼠目之人,怎麼往他們這兒走來?小青示意小玉。
小玉往主子身上拉回神:「小青,怎麼了?」
小青指指已走近她們的一名氣焰囂張的男子,小玉一瞧不動勁,便提醒小姐:「小姐,有惡人侵近。」
霍無痕收回視線,回望了一下來人;這麼一回望,江陵府小王爺心兒已丟了一大半。美人!絕世美人!他讚歎不已……歐仕訓看那美人兒對眼,直懾人心魂……那眉兒更如一彎細柳,又彎,又巧;
那張櫻桃小口,令人見了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狠狠地痛吻一番,以品嚐其中甘美之瓊漿玉液。
「文才,她真的很不錯哦!」
這文武雙才,太知悉小王爺的好色性子,見美便忍不住地想占為已有;而他們兩人又是出了名的馬屁精,幾乎所有的劣行皆是見者有分,強淫擄掠,無惡不作。
現在見到了這位再世西施,豈有不知主子心態的?朱文才那雙狗眼在美人兒身上上下轉了一圈,加油添醋地道:「美!一等貨色!小王爺,要不,我們將她奪回府內?」
「奪?好辭!就用奪的!」
這歐仕訓不光變態,也愛聽那種虐待性的尖銳字辭,更愛死了得不到的人、事、物。他下決心,非不擇手段奪到她不可!
朱武才一走近,霍無痕立即升起戒心;而在一旁的侍從亦即刻現身,大喝道:「來者何人?」
朱武才清清嗓子:「你是什麼東西?敢問大爺是何人?你眼長在哪了?也不去打聽看看,我朱武才是什麼人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