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馨玉不安好心地替他關上門,又上了閂。
霍無痕急問:「你幹嘛閂上門?」
邵馨玉走向她……他為了她可忍耐了好久了,不趁今日煩心事全解決了,不好好攻佔她的堡壘怎行?
霍無痕杏目橫視,好不誘人。
邵馨玉自動自發地解下烏紗、脫下官袍。
「喂……你在做什麼?」
「不做什麼。回了房不解下這身官袍,就不自在得很。」
哼!他哄誰呀?不解官袍就不自在?她看他是不安好心才是!
霍無痕退到梳妝台,手拿髮釵準備他再侵近時讓他吃她一記毒簪。
邵馨玉也不知是存心還是不知情的,卸下外衣後,現在又要——「邵馨玉,我要你馬上離開!否則的話——」
他挑釁地問:「否則的話又如何?」
「否則我會殺了你!」
這是邵馨玉所聽過最爛的笑話!知府夫人竟想宰了知府大人?好玩,他倒要試試死在美人手中是何等滋味?
「來吧!若能死在你的手中,我也是甘心的。」
霍無痕實在搞不清他這人到底是哪兒有毛病,她可是揚言要殺了他,而他——卻一副開心狀?
「我是說真的!」
邵馨玉笑答:「我也是說真的呀!」
霍無痕見他竟往她這麼快速靠近,她舉起簪,只差毫寸便要了他的命,而他還是泰山於前仍不改其色般地對她微笑。霍無痕再近一寸,他仍毫無懼色。
邵馨玉還鼓動她:「來呀!你若要我命,我不會還手的,決來呀!」
他一再縱恿她,令她方寸大亂,舉簪之手也軟了下來。
邵馨玉伸手握住簪尖道:「它只要見血,必教人在三刻鐘內毒發身亡,這乃天山奇毒。你會用它,必然是四川唐門之徒。」
霍無痕如被抽了底細似的慌張,手微微一顫:「小心!不可傷了自己。」
她不懂,他既知道,為何又留下虎在身旁?而且還這麼千方百計地討好她?
「為什麼?你為何要對我——」
「我們有緣嘛!?」
「胡扯!什麼叫有緣?什麼又叫無緣?」霍無痕才不信什麼緣不緣的,命運畢竟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要不,便是我們前世是夫妻,情分未了,今生又結為夫妻還彼此的情債。」
霍無痕將他手指輕輕掰開,將毒簪收入盒中,以防傷及他。
邵馨玉笑道:「你終究不忍傷我。在詠蝶閣中,你也有機會傷我的,不是嗎?」
她停頓了動作,心忖:怎麼他連這事也知道?
「你知道我想殺你,為何又不拿下我?」
他笑道:「因為你是美人,美人是用刑不得的,所以我——」
「少耍嘴皮子了!你總該有個理由吧?」
「你要理由?」
他不確定地問她,霍無痕卻肯定地回他:「是的,我要理由。」
他一反平日的嘻皮笑臉,正色地對她說道:「你見過我上挽朱的閣樓,對不?」
霍無痕自認毋須瞞他什麼,故也坦承不諱:「是,我見過。」
「那你知在湖上會——」
「當然知道!而且一清二楚。」
他也曾在心裡暗道:無痕功力確實了得,幽暗潛伏竟也知悉!即使連場面混亂,她亦觀察入微。由此可知,她實非一般只是習武防身之人。
「霍易學是你親爹?」
「不,他是我義父。他救我出貧病,是以……」霍無痕對霍父存著極大感激之意。縱使他出賣了她,她亦認了。
「無痕,我們有仇嗎?」
「沒有。」
「既沒有,又何苦為了要我項上人頭而淪入青樓?」他不懂。他並不曾與人結怨,為何她會想取他性命?而且在身上常備劇毒髮簪呢?
「你記得霍煥昌這人吧?」
「記得。」他當然記得這人,那種光想利用金錢來收買他人以博取功名之人,最令他不恥了!
「他乃我義兄。」
「他姓霍,你也——原來如此!那他一定是為了央求我代為促刀,而被我拒絕一事懷恨在心了。」
霍無痕忙問:「促刀?我義兄他——」
「對!他就是要我替他人考,若能因此獲得功名,即付我一筆豐厚酬金,要我在下一次考期再上京赴考。」當他說完霍煥昌之劣行,霍無痕氣憤不已!
「幸好你並未答應他這荒謬行徑。」和邵馨玉相處一段時日,他所說的話比起義兄的信用度高上了許多。
「我邵馨玉再無恥,也不願做出這種危及鄉民百姓之事。若讓霍煥昌這種人當上了官,不魚肉鄉民才怪!」他雖自承是個痞子官,可是至少還不會草菅轄區百姓之福祉。
霍無痕慚愧自己一味聽信義兄之言,而差些誣害了邵馨玉。
見她羞愧之神情,邵馨玉縱有再大的不平,也全拋到腦後。
邵馨玉將她攬至胸前:「反正我邵馨玉又沒死在你手中,所以你用不著如此不安——」他還拿自己開玩笑,以娛樂霍無痕。
霍無痕纖指立即捂上他的唇:「幸好沒讓這種恨事發生。」
他執起她的手於唇上一吻,感性地說:「怕什麼?若死在你手中,我要你的名字一輩子刻在我的墓碑上永生永世伴著我。」
「若我變節了呢?」
「那我也會氣得爬出墳扯你後腿,教你怕得求饒!」他嘴裡說著,手也不安分的。
霍無痕推說:「大白天的,讓人撞著了,不好呀!」
邵馨玉才不怕讓人撞著,夫妻恩愛有何不妥?
尚來不及談情款敘,便與親親夫人共享雲雨之樂了……※ ※ ※
也許在詠蝶閣吃多了麝香,一連半月恩愛,仍未傳出喜訊;而薛麗官卻已先傳出喜訊來了。
自然邵老夫人心也偏了,三天兩頭地回宛陶。一日,她回來姑蘇,也許是見薛麗官肚子一日日地隆起,而大房霍無痕這又無消無息的,便趁早晨奉茶時問她:「我說無痕啊!怎麼你和□兒成親這麼大半時日,仍不見動靜?」
霍無痕錯愕著婆婆……這事她也急呀!只不過……「娘,這事無痕也急,也找了大夫看過捉了藥……只不過還是無消無息的,這我……」
邵老夫人也不逼她,至少她有用心在煩惱這事,亦貼心地安慰無痕:「不急!順其自然,慢慢來,該來的他還是會來的。」
「謝謝娘體諒!」
邵老夫人倒不是體諒,只不過是心裡想著,若過些時候再沒個消息的話,便讓霍無痕這個小妾永遠當小的吧!
※ ※ ※
這事讓霍無痕悶悶不樂了一整天。邵馨玉才一休息,便見娘子一張俏臉臭臭的。
「怎麼了?誰又惹你了?」
霍無痕這會倒埋怨起他了:「還不都是因為你辦「事」不盡心!」
邵馨玉自認辦起公來頗用心,對私事亦十分關心,她怎可以此論斷他?
「我邵馨玉做事一向仰無愧於天、俯無怍於地,怎麼可能有疏漏之餘?你何不說來聽聽?」
霍無痕開始數落他的罪行了:「第一,我們在一塊這麼久了,怎麼我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該不會是你存心故意不將種留在我肚內吧?」
哎喲!天地良心呀!邵馨玉敢發誓,絕沒有一個男子像他這麼用心、用力地伺候娘子了;尤其她又是這等閉月羞花之容貌、婀娜窈窕之體態。光看到她的人,他是隨時以性慾勃發的,怎可能怠職嘛!
「無痕,這話可關係到我男兒自尊,合該你是怨我孬種?」
「不敢!只不過人家糶玉與麗官才短短數月,麗宮那肚皮兒已日益隆起,而我——」她低下頭看著自個兒的肚皮,竟麼不爭氣,還教婆婆說她。唉!丟人喲!」
邵馨玉這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他開了玩笑道:「也許送子娘娘忘了我們的存在,所在才遲遲沒有消息。要不,明兒個我捎封信給送子娘娘,要她下一回記得排個胖娃娃給我們,這不就得了?」
原本感傷之事,經他這麼三言兩語,便逗笑了霍無痕:「你可知送子娘娘住哪了?否則你捎信給誰呀?」
邵馨玉歪著個腦袋瓜,假裝累索,才答道:「那不我問糶玉去,看他可知麗官弟媳腹中胎兒是誰送來的,這不就明白了。」
他在說什麼神話故事?每個人都知送子娘娘不過是傳說中的仙子,這號人物是否真的存在還不得而知,也無從求證起。
「好了!你有這心就夠了,我再多話也是苛求。不過我說真的,若我真無法生子,你會再納妾嗎?」
邵馨玉笑稱:「我早納了妾,還納什麼妾不妾的?再說,倘若我命中無子,又何苦去強求?
你別窮擔心了!會的,依我看,你這豐臀,少說也能生下七、八個,怕什麼?」他還真拿起色迷迷的眼神往她身上瞧。
霍無痕對他真的沒法子,氣他老愛拿她開玩笑。
「你什麼時候又學會看相了?」
「我這才能只對你一人發揮,其他女子呀!我可是非禮勿視,恪守我個人清則的。」
「少耍嘴皮子了!」
「我是說真的!」邵馨玉巧妙地將她悶了一天的煩思化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