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員外怒氣沖沖地一指指向大人眼前:「我要控告你詐婚!」
邵馨玉不但不慌,還問:「薛親家,我邵馨玉哪有什麼詐婚嫌疑?」
薛員外侃侃數出他的罪行:「第一,下聘的人是你。」
「薛親家,我邵馨玉何時親自下聘了?」
「你在白露之日先來下了聘。」薛員外心有不甘地惡言相向」
邵馨玉又問:「是我邵某人親自去薛府下聘的?」
良久,薛員外才搖頭表示:「不是你,是邵老夫人。」
「那就對了!我娘有三子五女,邵家又不光我一個兒子,我娘下聘說不定是為我弟弟下的,這又何來詐婚之嫌?」邵馨玉徵求閨女,也未言名是知府大人本身或是為其他人徵求。即使閨女上門時他在場,這也並無不對,兄為弟擇親,並不違過啊!
「不,那不同!邵老夫人當初言明的人是邵馨玉——」
「錯得離譜!我娘明明說是邵糶玉,是您聽花了吧?」邵馨玉硬是轉得薛員外暈頭轉向的。
薛員外仔細回想……是他先送上嫁妝,當初的確未言明是送給邵糶玉或邵馨玉,自己猴急匆匆忙,才會鑄成這大錯。二來,邵老夫人也未言明是替知府大人擇的親或是替邵糶玉擇的親;再說,邵馨玉又沒貼告示選妻,一切是耳聞,沒憑沒據的,只知知府府衙有人擇親,東錯西差,才會鬧出這等荒唐親事來。
可是他已一狀告上來了,要他服輸,似乎有點下不了台。不行!他非告到底不可!薛員外又說:「可是……明明是知府大人派出花轎,轎子不是回到府衙,反倒回宛陶,是你存心蒙我老人家!不!這一狀我非告不可!」薛老堅持告邵馨玉、邵老夫人及邵糶玉三人,邵馨玉只好和他卯上了。
這事一轉到霍無痕耳中,她只是嗤笑這場鬧劇。
「小姐,原來姑爺並未娶薛家千金。」
霍無痕見他並未出過府衙,也知他未迎娶薛麗官進門;只不過,依轎房表示,當日花轎確切出了府衙無誤。只是那花轎上哪去了,又迎了麗官姑娘上哪去,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現在得知薛員外告邵馨玉,才知曉了始末。而那一回,她受了小小風寒也值得了。
霍無痕那天在外凍了半天,被送回房時,人如出了冰窖似的發尖結冰,凍得直發抖。迷糊中,有人貼著她入眠。她知道她發熱過,也有人以口餵她服藥;模糊意識中,她還是知道他是誰,只是刻意地不去想他。
而他倒來真的,只要她醒著,他便不進房內;只有她假寐時,他才會悄悄進來。
邵馨玉不知道自己何苦為了一介小小女子這麼地小心謹慎?又怕惹她氣惱、又怕惹她傷心,凡事小心翼翼;而她卻只知一味地糟蹋自己的身子,惹得他又氣、又憐的。
見她凍得發燙,他一刻也無法自她身邊離去。
夜裡,她咬牙拒絕不喝下苦藥,他還得安撫她,替她先嘗嘗這苦口良藥。她喊冷,他又以自個兒的體溫去暖她。這麼地用心良苦是為什麼,還不全為了她霍無痕?
而她卻與他嘔氣至今,猶不肯罷休!
他知道她根本沒睡,可是卻又不敢吵她,怕她又會一句「立休書」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想起她離開詠蝶閣那段時間,他好想找到她,卻只知個地名,派人查探也不出個所以然,而現在他知道連那地名也是杜撰的。以為今生無緣,殊不知,他們終歸有緣。異地再度重逢,偏偏好事多磨,殺出了這段邵、薛姻緣,才惹得她不開心。
如今,他以為搞了個偷天換日法便可解決這檔子事,誰知邵糶玉又辦事不力,沒幾天便被拆穿了身份。這會薛親家不忍岳父成姻親,告上了公堂鬧笑話,她也不幫他一下,又來個數日風寒,使他疲於奔命,內憂外患的夾攻,他真苦不堪言呀!
想他一向自詡風流倜儻,這會栽了個大跟頭吧!更可笑的是——娶妻之後,連想當個風流官也不可得,真是「慘」字掛胸前啊!
第六章
第二回開審,薛員外攜家帶眷,存心要他難堪。不光如此,還吆喝城內居民全往這知府府衙湧進,準備讓大伙瞧一場好戲。
「升堂!」師爺吳肥丹田有力地一喊,猶如市場般鬧烘烘的氣氛頓時肅靜了下來。
雙邊差役一名:「威武——」立即鎮下周邊嘈雜人等。
薛員外愈想愈不甘心,好好的一條肥羊,這麼一偏差,竟讓他給跑了!縱使換成同一家門子弟,可是邵馨玉可是一品官爺耶!邵糶玉又算得了什麼?他不平呀!
邵馨玉頭戴烏紗,穿帶官袍,玉樹臨風地出現公堂之上,拍案一聲,便審起案來:「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薛大貴,叩見知府大人!」
「起身答話。」
「謝大人!」他們一行數十人,猶如前來抗爭似的。
不過邵馨玉這人,是該怕不知怕的軟硬通吃。
又是老調重彈,薛員外狀告他及邵老夫人、邵糶玉三人聯合詐婚一事。他身為地方父母官,自是有案件就得案理。
薛員外這會找來家僕當呈堂證人,一聽也知全是套好後才來的。
甲說他曾聽聞,乙說他有見著,總歸一句,邵馨玉一家子都有罪。
霍無痕今日心情好,竟走向公堂!這陣子她病體初癒,人也顯得柔弱了許多,不過那氣勢仍不稍減。
她在小青的陪伴下,站在公堂外聽審過程。
薛家人一口咬定千錯萬錯都是邵家人的錯,非要邵家人還他個公道始肯罷休!
邵母在堂上也屢向薛員外道歉說不是,只不過薛員外一得理更不饒人,非邵□
玉作出個決定不可。
就在他們左右為難之際,霍無痕站出來說話了:「薛員外,您說要有合理及如您意的結果出來方肯罷手是吧?」當她開口說話時,不光是薛員外本人,連同邵馨玉及邵老夫人全嚇了一跳!
邵馨玉知她聰敏靈巧,見她站出來,也知她定有法子幫他脫離難關,是以並未斥責她無理擾亂公堂秩序。
薛員外可不客氣了:「你是誰?竟敢插手我薛家與邵家之事!你不怕——」
「我霍無痕從沒怕過什麼。」霍無痕一說出姓名來,薛員外才知,原來她就是邵馨玉的二房霍易學之女——霍無痕。
他見她面對公堂眾多圍觀群眾仍不顯畏懼,著實詫異了:「你一介婦道人家,竟無顧廉恥在公堂之上公然暢言,這可有辱你夫君的面子啊!」薛員外連邵馨玉也牽扯上了。不過邵馨玉倒不生氣,他只想知道霍無痕能有什麼方法制住薛員外的霸氣。
霍無痕一聽薛大貴連邵馨玉也扯上了,她可不給薛大貴留下顏面了,反譏他:「薛員外,所謂烈女不事二夫,莫非你要麗官姑娘一人侍奉邵家兄弟兩人?一稱夫又得稱伯,或者一稱夫又得稱叔的才甘心呀?」語畢,即引來滿堂圍觀者哄堂大笑、私語不斷。也對呀!倘若邵馨玉再接受薛麗官,薛麗官就該稱呼邵糶玉小叔,這一邊小叔、一邊大伯,何不尷尬?
薛大貴這口怨氣以她這麼一嘲諷,更是自尋難堪,反問霍無痕:「若我堅持要人呢?」
「那我亦可退讓。」霍無痕倒大方爽快。
薛大貴眼見情勢不利於己,便不管了:「好!我決定要邵馨玉重迎我女麗官過門,而邵馨玉即刻立下休書!」
霍無痕倒無畏這種事,不過就在薛大貴自認勝了一籌之際,麗官姑娘也隨即進入公堂:「且慢!我不同意爹爹這麼做!」
薛麗官在侍婢陪側下,緩緩步了進來。
邵糶玉一見分離達半月之久的妻子重新出現在眼前,欣喜自然不在話下,「麗官!」
薛麗官走向邵糶玉身邊,親擁在他懷前。她初知邵糶玉不是邵馨玉時,亦曾氣憤他的欺瞞,是以決定回薛家,不同他住。而今,她想清楚了;邵糶玉縱使沒有官職,不過,在那段日子裡,他待她也是真心的。與其與霍無痕爭一夫,何不找個肯專心疼她之夫婿?
再加上邵糶玉也即將上京赴考,若能榜上題名,功名說不定在邵馨玉之上,她又何苦為了貪個頭銜而放掉一個肯用心疼惜她的邵糶玉呢?是以,她決定一輩子要跟著邵糶玉了。
「糶玉!」他們倆也不避嫌地在公堂上大演親熱戲。
薛大貴一見女兒拆他台,氣憤之下揚言:「我不再理會你的事了!文武,咱們回去!」他叫了下人,便一標人馬又回薛府去,也平息了這場鬧劇。
※ ※ ※
一下公堂,邵馨玉追在霍無痕身後跑:「娘子,多謝了!」
霍無痕瞪了他一眼:「謝什麼謝?我又沒幫你什麼。」她自顧自地往閨房走。
邵馨玉暗示小青先下去:小青一得令,立即在半途中自動消失,邵馨玉也跟上了她,而便光明正大地進了房。
霍無痕一進房,也不回頭的,不客氣地質問他:「你進我房裡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