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心重重撞上樓板,寒月泠胸口一窒,心下不禁起疑:這姑娘,怎麼身子比自己還沉?
「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傷了?」夏侯星目不視物,心急之下,大掌連連在她臉上撫摸著。
現下是怎樣?正常情形不是該反過來才對嗎?寒月泠又好氣又好笑,將正在自己臉上非禮的手捉住。「我沒事!妳可以起來了嗎?」
「騙人!」吶吶地吐出二字,手中觸感柔滑細膩,讓夏侯星不禁心神一蕩。
「誰騙人?」不解!
夏侯星盯著自己怎麼也瞧不見的手。「你說你容貌醜陋,可是你臉上並沒有受傷的痕跡。」他甚至可以斷言,之前聽到的傳聞絕非實情,心下不禁更好奇了。
「未必得受了傷,才會容貌醜陋吧?」寒月泠鬆開扶他的手。「妳該走了。」
夏侯星順勢拉住她:「不管!咱們非結拜不可。」
「星?」柳眉輕擰,寒月泠微微掙扎了下,怕傷了人,因此沒有真的使力抗拒。
拉著寒月泠往外走,接近門口時人再也不肯動,夏侯星心知肚明,沒有勉強。
單獨走至門口,望著天上的星月,夏侯星率先跪地發言:「夏侯星當天立誓,今夜與寒月泠義結金蘭,從今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月,換你了。」
話說得快了,夏侯星沒注意到自己說出了真實姓名,寒月泠亦沒留心他說出口的名字不對。
寒月泠輕淡語音帶著無奈:「妳不知何謂拒絕嗎?」
襯著月光,夏侯星表情無辜:「怎麼辦?我爹娘偏沒教過我這二字怎麼寫。」
禁不住柔笑出聲,寒月泠在屋內跪下,清亮嗓音緩緩道出:「寒月泠今與夏星義結金蘭,誓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手足呵!今後將不再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寒月泠沒有發覺,孤單許久的心,已悄悄尋到了一方著落處。
☆☆☆☆☆☆☆☆☆☆ ☆☆☆☆☆☆☆☆☆☆
悠揚的笛音響起,美妙的樂聲中卻含著濃濃愁緒,黃仲文來到後花園,沒敢打斷父親的笛聲。
一曲畢,黃喬生放下笛子,長歎一聲;玉笛本是一對,他與愛妻分別持有的。
「爹!」知道父親思及往事,黃仲文輕喚了聲。
「什麼事?」
「兩件事稟告。」黃仲文態度恭敬:「一是采雲居已取得蜀繡和水雲絲了。」
黃喬生眉心微皺,思索了會:「若能就此化解斷情莊對黃金門的敵意,那就無須再和他們爭了。商場上,能少一名敵人總是好的。」
「孩兒只是不明白為何斷情莊行事總針對黃金門而來,咱們處處容忍,到最後,倒成了咱們好欺負了。」黃仲文略有不滿。
斷情莊和黃金門之間的爭端已不是三兩天的事了,若非黃金門財勢雄厚,又怎禁得起如此三讓五讓的?尤其近兩年來,斷情莊的法子出人意料,這回他們能取得蜀繡,對黃金門而言,不能不算是一次的失誤。
「樹大招風吧!無須計較這麼多的,做生意,總是誠信為先,黃金門既有實力,就不用擔心旁人的競爭。更何況,對方並沒有在暗地裡使手段,不是嗎?」
「倒也是!」即使是處處針鋒相對,斷情莊卻始終光明磊落,讓他氣歸氣,卻也不禁佩服三分。
黃喬生知道兒子心有不甘,轉了個話題:「你方才說有兩件事,還有一件是什麼?」
「孟堡主派人傳話,請爹中秋時務必至孟家堡一聚。」黃仲文說著,濃眉微皺了起來。孟家每年中秋都會邀父親前往,待自己亦是極為客氣,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孟家堡有一種詭異的氣氛,讓他心神不安。
「你若不愛去,那今年我自個兒去就成了。」黃喬生將他的反應全瞧在眼裡。「爹同孟堡主親如手足,孟大哥的邀約,我不能置之不理的,明白嗎?」
「孩兒明白!還是讓孩兒陪爹一道前往。」
「無須勉強。」
「不勉強!」
☆☆☆☆☆☆☆☆☆☆ ☆☆☆☆☆☆☆☆☆☆
。睽違許久的斷情莊莊主終於現身了!夏侯星一聽到莊主回來的消息,立刻就想去瞧瞧那名莊主究竟長得何模樣?那人,會是月的父親嗎?
「夏姑娘,妳暫時留在這兒吧!婆婆會同莊主稟告妳的事,若她想見妳,我再來請妳去大廳。」一名侍女攔住夏侯星的腳步。
夏侯星劍眉皺起,對這情形雖不滿意,但也不想為難下人,只好點點頭。
待侍女離開之後,夏侯星眼珠一轉--好吧!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瞧,那他偷偷去看總成吧?
悄悄來到大廳外,夏侯星屏息凝神,不敢發出聲響;他心知既然婆婆都有一身好武功,想必這位莊主的武學修為更是不凡。
大廳中傳來略為低沉的平板嗓音,聽得出說話之人性子必是嚴肅拘謹;夏侯星瞄了眼,斷情莊主背對著他,沒瞧見面貌,只見滿頭雪白髮絲。
嗯!莊主可能和婆婆差不多年紀吧!夏侯星在心中下了定論。
耳中聽到老婆婆提到自己:「近日有位娃兒逃難至咱們這兒,我暫時安排他住客居,不知莊主打算怎麼處理?」
「她若想留下,就讓她搬到西院去:若她不願留下,看有什麼咱們幫得上忙的,別讓個姑娘家流落無依才好。」
聽到這樣的回答,夏侯星心中對這位莊主生起好感。看來莊主不是不講理之人,那他若是邀月至夏侯府小住,想必不會刁難才是……想得專注,他的腦袋往後微仰,不經意地敲上了廊柱。
就聽到屋內傳來莊主的厲聲喝問:「誰在外頭?」
夏侯星心頭微驚,急忙抽身而去,遠遠地,聽到老婆婆的呵呵笑聲:「沒事,沒瞧見有人在外頭。」
直到遠離了大廳,夏侯星才鬆了口氣。他是不怕被發現,不過還是別在此時就暴露行蹤,不然對月可難交代。
☆☆☆☆☆☆☆☆☆☆ ☆☆☆☆☆☆☆☆☆☆
「咱們上回談到哪兒了?」略低的嗓音帶點慵懶,不是很認真。
清亮話語點醒了句:「妳說這回要告訴我,黃金門是如何取得『泠情堡』的生意的。」
夏侯星微皺起眉:「月,為什麼你對黃金門這麼有興趣?」
「知己知彼,才能取得最後勝利。」口說爭勝,語氣卻依舊淡泊。
「彼此合作,不是更能獲利嗎?」夏侯星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寒月泠要和黃金門硬碰,卻明白這麼鬥下去,對雙方都不是好事。
靜默了會,寒月泠語氣帶著一份不確定:「斷情莊和黃金門勢不兩立。」
「月!」夏侯星不滿地喚了聲。自從上回無意中提起黃金門的傳奇事跡,寒月泠就像入了迷似的,追根究底地非將他知道的全挖出來不可。
「妳不願說,我不會勉強。」
口是心非的月!夏侯星無奈歎息,明明是打定了主意就不退讓的性子,偏還要表現得不在乎似的。「說!我哪敢不說,我的好兄弟,你就別同我嘔氣了。」
清亮嗓音染上笑意,寒月泠放軟語氣:「不勉強?」
「絕對不勉強!」
兩人聊了大半夜,待寒月泠驚覺,已時過三更。
「夜深了,妳還是早點回去吧!」
「好吧!我明晚再來。」夏侯星也不囉嗦,起身告辭。
寒月泠頓了下,悶悶地開了口:「妳,還是別再來了吧!萬一教人知道了,那妳……」雖未言明,但話中明顯透露出擔憂。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真要東窗事發,兩個大男人,又有什麼閒話好說?夏侯星根本不以為意。
「可是?」
「別可是了啦!你忘了,咱們已經義結金蘭了,算來也是手足,不會有人說閒話的。」
耳中聽得夏侯星語氣輕快,一副全然不在乎的聲調,寒月泠輕歎了下。記得師父說世俗對女子極為苛刻,為何星卻似完全視禮教於無物?
夏侯星沉吟了會,想起另外一件事,自從上回寒月泠提及要幫他聯絡友人時,便一直擱在自己心上了。
夏侯星語氣遲疑:「月,要是……」要是你知道我騙了你,你會生我的氣嗎?他倏然心中一驚,寒月泠該不會愛上「她」吧?
「什麼事?」寒月泠疑惑夏侯星的欲言又止。這人不是一向都口無遮攔的嗎?
「沒什麼。」夏侯星眼珠一轉。「月,咱們當日結拜,我的年紀比較大,是不是?」
寒月泠心中生起些許警戒,星的笑語中帶著心虛,不知在打著什麼壞主意呢。
「對不對?」夏侯星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寒月泠想了想,她的思緒永遠趕不上夏侯星的心情變化,罷了!就看星又要做什麼了。「如何?」
「既然我比較大,就表示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該以我的話為主。對不對?」
夏侯星笑得猶如夏日的艷陽。
寒月泠柳眉輕顰。星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有種正挖著陷阱等自己主動跳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