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捧起羅綺的小臉,她的淚止是止住了,但她的腦袋卻因少主這一連串親密疼愛的動作而變成一片空白,她傻傻地眨了眨長睫,一滴早沾在上頭的淚珠兒又翩然滑落。
章君硯輕緩而誠摯地說道:「綺兒,有什麼事或許可以告訴我,我一定幫你!」
羅綺淒然的眼神重新望向這曾孕育她、養護她的出生之地。爹娘都已不在,人世間只剩她一人孤獨地活著……***
因羅綺臉色始終蒼白如紙,他們也沒在街上多逗留,早早便回客棧裡休息。
梳洗過後,夜色也將天地染黑。
「你精神不好,要不要睡了?」
精神雖不好,但羅綺的腦袋可還十分清晰。
「我的確是累了,可是只有一張床,能不能委屈你打地鋪?」
「你明知我苦心積慮與你同一間房?的是什麼。」
「我不懂……」
羅綺還在裝傻,章君硯趁她不備,用力一把將她拉近自己,翻滾上床。
他側身躺於羅綺身旁,呼吸有著對方味道的熱氣,「你這麼聰明,怎會不知道我要跟你同睡一張床?」
露骨的情話讓羅綺慌了手腳,「我不……」
一句話還沒說完,天空突然出現一道刺眼的亮光,接著雷聲大響。
章君硯察覺到羅綺神色不對,伸手覆上她的額,低聲驚疑著,「怎麼回事?你怎麼在冒冷汗?」
羅綺緊緊咬著下唇沒有回答,但她發冷的手腳卻在告訴章君硯情況不妙。
「抱我!」章君硯一聲令下。
羅綺失措地盯著他,彷彿不確定他的話,直到從他的眸讀到堅毅,於是她張開雙臂,聽話地抱住他厚實溫暖的身軀。
沒再多問她什麼,反正綺兒也不一定會說。
只要能在雷電轟然的夜晚相互依偎,取暖也好,溫存也罷,最起碼不會覺得那麼孤單,寂寞得想發狂!
嬌音輕?,說著極?沉痛的往事:「我家被滅門的那天,就是像今夜一樣,是個烏雲密佈、雷聲隆隆的夜晚。」
這句簡單的傾訴讓章君硯疼惜不已,輕吻著她烏黑秀髮,他視線始終一刻不離地鎖著她。
「你會怕的話就讓我陪著你。」
他深刻的情話總算讓羅綺稍稍放了心,不再徬徨無依。
***
度過長夜,亮晃晃的陽光讓人精神?之一振。
他們又重新回到大街上,看往來不息的人群及琳琅滿目的物品,和昨天不同的是,今日他們手牽著手,四周是一股甜蜜蜜的氛圍。
羅綺瞥見有個不起眼的攤子專賣些石頭。
「你看,珊瑚!」
「喜歡就買下來。」
羅綺瞅了他一眼,輕笑道:「敗家子。」
章君硯用力捏了她手掌一把,羅綺則俏皮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我是要告訴你,珊瑚很漂亮,而且十分少見。如果可以將它做成女子頭上的飾物,應該會滿受歡迎的。」
章君硯略一思索,又道:「除了做成釵子或珠花,應該可以做成手環項煉,珊瑚顏色鮮艷,又不俗氣。」
能夠得到章君硯的認同讓她萬分高興,靈感也就源源不絕,「如果把它做成樹呢?」
「樹?」章君硯一時不能意會。
「有些珊瑚長得比較大,樣子像極了一棵棵枝丫突出的樹,如果能夠依照它原來的模樣再加以裝飾,也許會受人歡迎!」
「原來你腦袋裝的全是寶石生意呀!」訝於綺兒如此多才,章君硯不禁笑道:「看來我的珠寶經營就交託給你了。」
一不行,我只能幫幫你,真要叫我照管生意,你爹娘會不放心。」
說著說著,羅綺輕抬起另一塊透明的黃澄色石頭,笑問:「你覺得它如何呢?」
君硯望了一眼,琥珀!
「姑娘,專心點逛街行不行?」章君硯雙手一攤,一副敗給她的模樣。
「好啦好啦!」羅綺漫不經心地應著,眼睛則不停地溜來溜去,瞧著還有什麼新鮮玩意。
?下章君硯,羅綺蹲在一個攤子前瞧個不停,只見她在那賣鍋碗瓢盆的地方翻翻揀揀,還不停與老闆搭訕,興致盎然的模樣根本就不在乎有人在旁邊枯站。
甚至章君硯離開了一下又回來,她根本也沒發現。
「走了走了,這些東西哪值得你看那麼久?」要不是硬將她扯開,還不知道她要待到什麼時候。
「一聽就知道你不夠老道!」羅綺板起了臉孔,搖頭晃腦地傳授他絕招,「像那種看起來愈不起眼的地方,往往就藏有寶貨,不是行家便不容易發覺。」
「那也用不著冷落我吧!」章君硯斜睨著她,頗有微辭。看羅綺笑而不語,他說道:「手伸出來,有東西要給你。」
他那一雙大手一開始就擱在身後,原來藏了物品要給她。
羅綺習慣性就想推辭掉,「我不要,少主給的東西實在太貴重了,綺兒收受不起。」
不喜歡她用世俗的貴賤之分來區分彼此。
章君硯不悅地用力牽起她的手,不顧她的反抗硬塞給她,「這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大可放心!」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表情幾多無奈。
帶她出來就是為了化解她的抗拒,孰料冥頑不靈的人兒死性不改,真教人氣得想嘔血!
看出他的臉色不好,羅綺張開手掌,默默看著這一對小巧可愛的泥娃娃。
那是一對精緻的泥塑娃娃,一男一女,穿戴著紅色喜服,神情愉悅,喜氣洋洋。
「我看這娃娃漂亮,順手就買了,你如果不要就丟了吧!」
羅綺知道少主說的是氣話。不能真與她成親,他卻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表情達意,這深刻的情意羅綺豈會不知?
這一樣小禮物適時軟化了她的心,讓她在少主的柔情蜜意裡深陷其足。
她合上手掌,緊緊地;雙頰在頃刻間燒紅,是天底下最醉人的顏色!
***
連續幾天他們就是這樣無憂無慮地過,逛街、泛舟,不但笑看各種迷人景色,還嘗遍許多珍饈美食。
直到有一天,兩人在客棧呢喃調笑時,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的人正是迎曦山莊的部屬,面色急遽匆忙。
「少主。」他朝章君硯恭謹行禮。
這種神仙般的生活被打擾,章君硯難免不悅。
「什麼事?」
「屬下好不容易才找到您,老爺有令,要少主速速回莊。」
「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羅綺有點兒擔心。
「自從少主走後,章夫人思子心切,已臥病在床好一陣子了。」
這話讓人大驚,章君硯與羅綺也面面相覷。
「我們回去吧!」知道他定會擔心,羅綺即使喜愛與他在山下「鬼混」的時光,仍作此提議。
「回莊後你是不是還會像之前一樣避著我?」這個疑問讓章君硯沒有馬上躍馬回程。
「我不敢保證……但我又不希望你勉強留在這裡,既不孝又讓我無法心安。」羅綺說著實話。
「我知道了,咱們走吧!」
第七章
病榻上的陸千雲,見了章君硯後總算笑逐為開。
「硯兒、硯兒。」陸千雲抱著自己的孩兒,還喃喃地喚著他的名。
「娘,您沒事吧?」章君硯十分著急她的身體,一聽她病了便連夜趕回來。
在一旁服侍的屏書也安心多了,笑道:「夫人只要見到少主您,一定馬上病癒,不出三天一定回復到以前生龍活虎的模樣。」
「硯兒,怎麼不見你爹?」陸千雲問道。
章君硯聳肩而笑,「爹大概還在氣我忤逆他,所以避不見面吧!」
「你們怎麼說都是父子,怎麼到現在還鬧脾氣?一會兒你去看看他,向他陪個不是。」
「好。」章君硯點點頭,對羅綺說道:「你就留在這裡幫忙照顧我娘。」
呃,君硯突出此言,之前也沒有同她打個商量,羅綺微微一怔。
他與屏書離開後,房間裡就只剩她與夫人兩人了。
羅綺端起桌上的藥碗,小心翼翼地說道:「夫人,藥也差不多涼了,您請喝吧!」
陸千雲瞥了她一眼──這個一顰一笑都足以影響她孩兒的人。
「其實你不用因為君硯一句話,就留下來服侍我。」這話說來冷淡,很是見外。
「但少主有吩咐……」
「不用管他的吩咐啦!」陸千雲不耐地擺擺手,「母子連心哪!以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他讓你來討好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接受你。」
章君硯的確希望她們多相處,也盼羅綺能早日得到家人的認同。
不知該作何回應的羅綺,只能呆呆站著任人宰割。
「這幾天你們玩得很愉快吧?君硯為了你,竟然不顧一切地違抗我們。」
這些全是出於一個母親的悲傷心情,羅綺明瞭,卻不免慌亂,「我沒有唆使少主,少主也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我們……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陸千雲無奈地歎氣,「人家說女大不中留,男兒還不是一樣?有了喜歡的人便不再顧慮我們了。」
「夫人千萬別這麼說,少主其實還是很惦著你們的……」
「不用勸我啦!」陸千雲對羅綺說道:「君硯雖然心在你身上,但我們怎麼說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無論出身還是地位,你其實並不太相配,君硯若要納你?妾,我還能睜隻眼閉只眼,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