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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袁圓

  「……」倒霉鬼只好滿腹委屈地坐到別的位置去。

  「哈,季同學。」刁名豪一屁股佔據了龍王穴。

  「誰是你同學啊!」季襄雪冷水潑得倒是滿順的。

  刁名豪早料到她的反應鐵定不會友善到哪兒,所以心裡已有萬全的準備,只要是不想聽的話就當耳背沒聽見。

  「怎地?這節上什麼課呀?」他賴到她的身畔,幾個人共用的長方形桌椅,忽然顯得有些擁擠。

  季襄雪本來不想搭理,不過他始終歪頭托腮地盯著她,俊秀文雅的臉龐上還掛著欠扁的笑,最令人受不了的是他溫暖的鼻息,一直輕吐在她的粉頰上,搞得她渾身不舒服,害她沒辦法繼續裝瞎子。

  「這節上的是『人類心理學』,專門探討何以有些人會那麼變態纏人煩人,又不懂得看人臉色。」她諷刺地冷哼著。

  「真的呀?」刁名豪如獲至寶。「原來獸醫系也教這種科目啊,這麼說我來得還真剛好,我最近老是碰到像你說的那種人耶,正需要請專家給我指點迷津呢。」

  「是嗎?我還以為你最近老是在我跟前晃來晃去,是想追我呢!」她故意挖苦他。

  「天呀,我做得這麼明顯,你到現在才感覺到啊?」刁名豪不可思議地望著她,這其中開玩笑的意味不是沒有,不過卻仍讓她感到有些手足無措,心跳也無端地多怦了幾下。

  季襄雪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他不斷地製造機會接近她,是因為他對她有著相當不錯的好感。

  其實她對他也有著同樣的感覺,畢竟似他這般外貌英挺,風度又翩翩的男子很難不讓女人心動。何況他還會逗她生氣逗她笑,即使他放軟身段討好她時,他也仍然保持自我,不像其他男人只知一味的迎合奉承,變得一點個性也沒有,或膚淺地只曉得用金錢和物質來取悅她。

  事實上他連一朵花也沒送過她,偶爾還會給她臉色看咧。

  可正如大姐告訴她的那席話——自己的感覺自己最清楚。

  而她,一向獨立有主見,更懂得自己要的是什麼,因此她也不想否認她對他確實有著異樣的情愫;但她卻不能確定他對她是真心相待,或許他也和旁人一樣,純粹只是受到她的美貌所吸引,這年華會老去,美貌會逝去,一旦到了那一天,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地對她趨之若騖嗎?

  她很懷疑,而且是非常懷疑。

  所以刁蠻跋扈驕縱,只不過是她嚇阻他們的最好方法。

  而根據她多年的經驗,這招確實非常有效,且屢試不爽;凡是她想甩掉的男人,她只要使出這一套,通常都能一勞永逸,「藥到病除」。

  這也是為什麼她在刁名豪面前總是顯得特別蠻橫不講理,說明白一點就是她想測試他、考驗他,讓他知難而退。

  「怎麼啦?」刁名豪見她久久不語,不禁用手在她眼前招魂。「是不是我長得太英俊了,所以害你看呆啦?」

  嗟!這傢伙……算了,有人天生就是皮厚,季襄雪就算再怎麼多說,他還是皮條得很。

  「你快滾吧,我們要上課了。」她沒好氣地揮手趕人。

  「那剛好,表示我沒有遲到。」刁名豪自在灑脫地聳聳肩,完全不覺得自己處在這間教室裡有多突兀,更不管其他同學的好奇目光,或女生三人組的虎視眈眈。

  「什麼意思?」她問。

  「我今天是特別來旁聽的啊。」說旁聽是假的,他來纏她倒是真的。

  「旁聽?」牧童來旁聽研究所的課……這倒是天下奇聞。

  季襄雪挑眉瞟著他,擺明了是瞧不起他。

  此時上課鈴響,教授接著進入教室,她只好壓低音量。

  「喂,你不用上班啦?」

  彷彿她問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大問題,刁名豪挑高一眉睨著她。「上班哪有追你重要,再說我們老闆一向很鼓勵員工上進。」

  「追我?!」季襄雪聽到自己在大叫,忙不迭摀住紅唇,歉疚地接受教授和全班同學們的注視。

  老天,他愛極了她這種自然不造作的尷尬表情,這令她看起來平易近人又可愛多了。

  「想不到你會這麼高興。」刁名豪一副吃了定心丸似的樣子朝她耳語,並暖昧地用手肘頂頂她。

  高興?!季襄雪嚇都嚇死啦,哪還高興得起來?

  更何況她之所以沒事就故意挑起兩人之間白熱化的爭執,無非是想藉機逃開這場情關,因為對於「愛情」,她仍把持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

  「你稍微控制一下,厚臉皮的毛病別再又犯了好嗎?」深邃的秋波打斜地飛來一瞥。

  刁名豪不痛不癢,依舊笑得很……「賤」,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形容字眼,他的注意力甚至不在她的話題上面。

  「哈,課本拿過來一點嘛。」他倒大方,未經主人的同意,已把她桌上的原文書拉到他倆的中間。

  「你在開玩笑,對不對?」這想追她、要追她的人從南到北到處都是,但是只有他令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強烈威脅感,而她非常非常地討厭這種感覺。

  「你覺得呢?」刁名豪似乎很喜歡用這句話來反將她一軍。

  季襄雪覺得他這次不是在說笑,可她寧願相信是她自己在嚇自己。

  「我想你還是只用嘴巴說說就好,千萬別太認真。」她苦口婆心地拍拍他的肩膀。

  「看來你才是在開玩笑嘛。」拋下讓人省思的一番話,刁名豪接著轉過頭去專心聽課。

  睇著他線條柔和的俊美側面,季襄雪驀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他沒被她的趾高氣昂嚇退?這……可能嗎?

  各種繁冗理論的修業、各項精密醫技的訓練,以及各類病理學術的研究,終其目的,不外乎是想培育出一位優秀的獸醫人員。

  而「實習」就是希望這些明日之星,能與貨真價實的動物們做面對面的接觸,並且實地操演,累積經驗,進而熟能生巧,獨當一面;往後遇到突發狀況也不會慌了手腳,平白延誤了治療時間,或喪失任何一條寶貴的生命。

  至於「分發」,則是以最古老也最公平的抽籤方式來決定,然後兩人一組,共同照顧一批動物,為期一個月。

  分發實習開始的當天,季襄雪和其他同學一樣,在早上九點鐘前就到了自己被分發到的倉庫,找該處的負責人辦理完報到的手續。

  「一會兒會有人來帶你們到處看看,他會順便告訴你們該做什麼,你們要是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隨時都可以提出。」負責人交代完便去忙自己的事。

  趁著這個等待的空檔,那個打從得知與她同組後,就一直笑得合不攏嘴的男同學,掙扎了一會兒才叫住她。

  「季……季……襄雪!」充滿敬意和仰慕的興奮口氣,戰戰兢兢得像是怕褻瀆了她的美麗。

  「什麼事?」季襄雪收回了打量四周的星眸,笑盈盈地瞥向他。

  剛剛要不是他和她同一時間報到,她恐怕還不曉得他是她同學呢!更甭提他是姓啥名啥來著。

  「我……很榮幸……能和你同……同組。」同班一年多,這還是他第一次有機會能夠與她單獨相處,也是他第一次鼓足了勇氣主動和她說話,他不僅說得結結巴巴,甚至還興奮得全身發抖哩。

  「哪裡哪裡,還請你多多照顧呢。」季襄雪展眉微笑,心裡也正在笑他不愧為低等動物,連笑的模樣看起來也很低等。

  「我……照顧……你?!」男同學受寵若驚地瞠大眼。

  「討厭啦,你真是愛說笑,難不成還要人家照顧你呀?」一聲嬌嗲加上掃來的媚波,可把人的魂魄給勾得又酥又軟。

  「呃……對對對。」男同學的呼吸差點停止。「我真討厭,我真是愛說笑,我……我……」

  想到他這種難得的好運,和其他同學這幾天的羨慕眼光,他不禁感謝祖上積德、佛主保佑,喜出望外而笑得更白癡。

  「對了,等一會兒他們不曉得會要我們做什麼耶!你會不會緊張啊?」季襄雪嘟著紅艷艷的朱唇接著說。「人家我好緊張喔!」

  說這話時,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畢竟依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就算她沒當過獸醫,也不會把實習當回事兒,因此哪來緊張之說?只有像他們這種沒腦的低等生物才會把她的話當真。

  而她如今的一切演出,不過是要他自告奮勇地為她做牛做馬,因為先人有言:物要盡其用。

  「你不用擔心,不管他們要我們做什麼,我來就成了。」英雄主義立刻被激發到最高點,男同學當即拍著胸脯。

  「真的呀,那我就放心了。」男人就是這麼賤,一看到女人示弱,哪怕沒幾兩重也會打腫臉充起胖子來了,其實任誰見了都知道他緊張得快要窒息啦。然而季襄雪仍故作祟拜地瞅著他。「還好有你和我同組,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嘿嘿……」男同學心花怒放,被捧得只會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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