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人願意理他,這會兒他說的話還真的像放屁。
當日夜裡,他做夢都還夢到她噙著微笑,朝他做出勝利的手勢。
第四章
一陣例行公式的寒暄後,季襄雪突然欲言又止地問電話那頭的季家老大季銀芽。「大姐,我……」
「怎麼啦?」季銀芽早猜到老四心裡有事,不然依她的個性,她是不會主動打電話回家來噓寒問暖的。
「你當初為何會嫁給姐夫?」大姐一向是兄弟姐妹們談心的好對象,自從父母去世後,更是她們心中的精神支柱。
「感覺對了,緣分到了,想不嫁都不行。」
「但是……」季襄雪雖說看不到大姐的臉,也想像得出她現在笑得有多甜蜜。「你怎麼知道什麼樣的感覺才叫『對』?什麼時候才叫『緣分』到了?」
「自己的感覺自己最清楚。」季銀芽能給她的最好答案便是這個了。「我這樣說或許很玄,可是一旦時候到了,你就一定會知道。」
「是嗎?」季襄雪吊在心頭上的,仍是一個大問號。
「你是不是碰到意中人啦?」會有這些疑惑出現就表示老四終於動了凡心,季銀芽不禁替她高興。
「我……也不曉得。」季襄雪輕輕一歎。
自己的妹妹,季銀芽豈會不瞭解。
「你怕對方只是看上你的美貌對不對?」老四的外在實在是太亮麗了,因此追她的人雖然多到數不清,可卻沒有半個人注意到她的內心世界。
「你明明知道我對男人的看法。」打從她身體開始發育以來,季襄雪就已經得到了這個亙古不變的結論。「男人就是男人,骨子裡的劣根性全都是一個樣,什麼海誓山盟、什麼天長地久,根本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
「襄雪……」季銀芽心疼地皺了眉。
「本來就是這樣。」季襄雪嗤之以鼻。「我只沒事稍微放放電,秋波再隨便勾一勾,那些口口聲聲誇耀自己多愛女朋友或妻兒的男人,還不是馬上背叛原來的另一半,轉而奔向我的懷抱。」
所以你要她如何相信有所謂堅貞的愛情,又如何要她看得起男人、相信男人,而不把他們視為低等動物?
也因如此,男人之於她不過是一種玩物,高興的時候她就拍拍他們的腦袋,不高興的時候,她連理都懶得理;至於愛情,對她而一言更是一場遊戲和一篇笑話。
「當然嘍,咱們家的兩位姐夫是例外啦。」季襄雪接著補上一句。
「你呀——」季銀芽不禁失笑。
不過她並不會責怪老四怎會有這種偏激的想法,也不怪老四對現今世人的愛情缺乏信心,而是心疼老四年紀輕輕,卻已經看過太多負面例子了。
別看老四一副刁蠻難纏又常擺著事不關己的一樣,其實她的心腸最軟了,以至於她老是受傷害,最後才不得不以如今的面貌來偽裝自己。
「我還是那句話,相信你自己的感覺,它絕不會欺騙你。」季銀芽好希望老四能盡快找到真正屬於她的真愛,因為這是她應得的啊。
「……謝謝你。」季襄雪心事重重地收了線,然後一手托著腮,靜靜地思索著大姐說的那番話。
熟悉的好聽嗓音頓時在她耳畔響起。
「幹麼?想什麼想到這麼入神?」刁名豪落拓不羈地傍在她身側。
「又是你?」這句話似乎已然成了她的口頭禪。
「莫非你是在想我?」刁名豪在她面前反正是厚顏無恥習慣了。
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居然讓他給猜到了。為了掩飾她的難為情,季襄雪白了他一眼,把臉朝向另一邊去。
「又來啦!」她冷哼著。
「奇怪咧,我看你對其他『男』同學都挺友善的,怎地對我總是這麼冷淡?難不成其實你是對我有特別的好感,所以因愛生恨?」刁名豪硬將自己俊秀的笑靨湊到她眼前,自編自導了起來。「這你就早說嘛,我一定配合到底呀。」
「對對對,我是因愛生恨。」季襄雪接著直言無諱,也不怕他會怎麼看待她的為人。「只是那些男同學可以幫我寫報告、做實驗、找資料,考試的時候還可以罩我,倒是閣下你——對我有什麼利用價值呢?」
「至少我可以介紹幾頭牛兒讓你認識認識呀!」刁名豪倜儻地聳聳肩。
「基本上呢,我比較喜歡認識被煎成五分熟的牛兒。」季襄雪險些被他逗笑出來。
「你瞧!咱們是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呀!」刁名豪拍手叫道。「我剛好也是比較喜歡它們被煎成五分熟的時候,既然如此,下次我請你去吃牛排。」
說到牛排就讓他想到上回她在牧場折斷鞋跟的事情。
「對了,你最好不要穿高跟鞋,一方面容易扭傷,另一方面也會把牧場的泥土戳得一個洞一個洞的。」身為牧場的一份子,他有責任維護牧場的環境。雖說這只是借口。
何況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女人很有一套,直到碰上了季襄雪這號人物,他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個性,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行徑,往往超乎他能夠理解的範圍,令他不得不甘拜下風;姑且不論她的脾氣,她的反應、機智和口才,簡直就跟她的外表一樣辛辣嗆人,兩人幾番交戰下來,他的戰績幾乎是掛零,這要是說出去實在是太丟人現眼了。
不過這一切的緣起,都要歸咎於她昨日的誣陷,害他遭人用異樣的眼光連瞪了一整天,且這種情形似乎有持續的趨勢。
為了捍衛他的男人尊嚴,也為了爭回一口……不,是好幾口氣,他決定征服她的慾望與日俱增,而不時出現在她的面前,則是他進攻手冊裡的第一步。
「還有呢?」季襄雪掏掏耳朵,有聽沒有到。
「還有呀……」他喜歡她說話的方式,雖稱不上優雅或嗲得讓人起出雞皮疙瘩,但她那種渾然天成且外人模仿不來的慵懶冷艷,卻性感得要命。
「天哪!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還當真說上癮啦?」見他似乎又要來上一大段精神訓話,季襄雪忙不迭地嬌嚷著。
刁名豪假裝沒聽到她的聲聲抗議,總歸他在她面前除了臉皮變厚之外,也會自動變成聾子。「這裡的牛群很多,所以你最好不要穿紅色,免得發生事故,造成不必要的……咦?你怎麼不吭一聲地就走了呢?」
季襄雪那原就沒有多少體積的耐性,早被他磨得精光,哪還會笨到留在那兒繼續聽訓?因此她頭也不回,腳也沒停,僅舉臂揮手,意思非常明顯。
他衝著遠方的倩影喊叫。「喂!等等,我話還沒講完耶……」
知道什麼叫做「活見鬼」嗎?
當季襄雪最近好像走到哪兒都能遇到那個「刁民」,甚至到後來連她在課堂上,也能發現他的存在,「這——就叫做「活見鬼」。
不僅如此,他還明目張膽地在她班上作威作福呢。
「對不起,這位同學,位子讓一讓。」刁名豪用食指搓搓那個被點到名的倒霉鬼的肩膀,企圖要來個鳩佔鵲巢。
「憑什麼?!」倒霉鬼很不客套地護起駕。
要知大學以上的學府是采自由入座的方式,季大美女的旁邊,自然是炙手可熱的上上席,所以為了公平起見,也避免大家在行搶時傷了和氣或造成傷亡,眾男士於是私下協議,用抽籤來決定先後秩序,讓班上的十三位男性同胞人人有機會,而且機會均等。
換句話說,他必須苦等十二天,才能再次坐上這個衛冕者寶座,這之中還不包括各休假日,因此他現下當然不願意走。
「這個嘛……嘿嘿……」刁名豪一把攬上倒霉鬼的脖子,迫使對方的腦袋靠過來,然後彎腰附向他的耳門低語。「憑我塊頭比你大,憑我有辦法讓你實習過不了關,憑我能找一打的牛仔把你的腿打斷。」
「你敢……」倒霉鬼威武不能屈地轉過頭來,喉頭上卻倏然遭人勒緊,一時之間根本說不出話來。
「要不要考慮一下呀,同學?」刁名豪好言規勸,那張看似溫和實則隱含殺機的笑顏,像是只要聽到的答案是「不」,那只仍然扣在對方脖際上的大手,便會立刻扭斷敵軍的頸椎。
「嗄……」倒霉鬼那長滿青春痘的大花臉,登時換上了車輛可以通行的交通號志顏色,他困難地用餘光瞄瞄那方的季大美女,又瞄瞄這方的強敵,兩廂比較之下,似乎仍拿不定主意。
「到底怎麼樣啊?」刁名豪又在手上加了點兒勁。
這些當然全是暗箱作業。不想讓季襄雪看到,他還充分地善用自己龐碩的身軀擋住了她的視線,其他週遭的人要是沒有特別注意,也會以為這兩人只是哥倆好地勾肩搭背呢。
「呃、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倒霉鬼急忙點頭表示贊同,此時此刻,保命要緊。
「這還差不多。」刁名豪鬆手站直身,然後滿意地拍拍對方的肩膀,並順勢把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