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的確是我來的目的。」水柔溫文頷首。拓跋剛這幾天狂飆的脾氣已快炸毀整個「七聖」總部,黎琪要是再不出現,「七聖」怕是要遷館了,以免成為歷史上的名詞。
「你到底要說什麼?」黎琪的直腸子實在受不了此等拐彎抹角、不著邊際的弦外之音,若非水柔的氣質不容褻瀆,她本來要說--「你有屁快放。」
「你好歹算是媒體工作者,相信你對「七聖」必有耳聞。」水柔善氣迎人,她就是欣賞黎琪的這般豪爽勁兒。
「那又怎樣?」黎琪蹙額。「七聖」之於百姓已是一種常識,那情形就好比大家都知道現任總統是誰。
「其實外界把「七聖」神化了,我們不過是一群志同道合、上一輩又是世交的結拜兄妹,家世背景和資金剛好較旁人多一些。」水柔和顏悅色地闡述。
「你跟我說這些幹麼?」黎琪模糊的腦袋越來越抓不住重點。
「因為你也將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呀。」水柔嫣然一笑。
「你別哭了嘛。」拓跋剛焦躁地搔著那頭龐克短髮,在花語嫣的周圍踅來踅去,嘟嘟囔囔。「鳥咧,班傑明在搞什麼鬼?話也不交代一聲就把人丟給我,嫌我還不夠煩嗎?」
郁惱地坐下來,他又叨念。「才剛被水柔催著從總部趕回來就遇到這種鳥事,我怎麼這麼倒霉?」
「拓……跋……哥哥……」花語嫣泣不成聲。
「啊?是。」鳥咧,人家哥哥都叫得那麼順口了,他只得連忙接應。
「班傑明……是不是……不要我了……」花語嫣嬌柔稚的童音哭得有點哽咽。
「他怎會不鳥……要你呢?他只是--去辦一下事情。「他自己都讓女人拋棄了,哪來的鳥心情去管別人的鳥事?班傑明,你這鳥人給我記住!
「他……一定是……不要我了……嗚……」花語嫣拚命用奶白粉手的指背,揩拭眼眶邊的汪汪大水。
「沒--有的事。」猩猩巨掌不由得拍拍她的肩膀,拓跋剛在心中把班傑明罵得臭頭。
「嗚……他說他討厭我……他不喜歡我……他不要我了啦……」花語嫣傷心欲絕地把圓嫩嫩的小臉埋在他的懷裡。
「乖,不要哭嘛。」拓跋剛很自然地出手摟住她,鳥咧,說得他都想為自己類似的厄運掬一把同情淚。
在別墅附近踟躕不前,結果被管家瞧見而放行的黎琪,正歡天喜地又忐忑不安地衝進來。她不曉得拓跋剛看到她時會有啥反應。水柔業已向她說明一切,包括他說不出口的愛,與以為無望後的自虐及虐人,儘管她不高興此話竟是由旁人轉達,但念及他彆扭的個性也能勉強接受,畢竟他那天本是要來表白的,不料冒出個丁沛陽攪局,接著又被她掃地出門,依他自尊心超旺的牛脾氣,沒當場殺人放火已屬大不易,因此,她打算給兩人都再一次的機會。
「拖把剛,我……」黎琪燦似朝陽的甜笑,瞬息萬變降為夕陽西下,她椎心斷腸地瞪著這一幕。「……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黎琪?」拓跋剛聞言立刻回眸,陰霾的氣壓霎時化作晴空萬里。
鳥咧,他如今才知道自己比想像中的更愛她,愛她可以不去計較她是否有過別的男人,反正他之前也有過別的女人,故他憑什麼自私地用不同標準的八股傳統去約束她?何不就讓過往如雲煙,他要和她重新認識,重新開始,重新出發。
「黎琪,真的是你!我……你怎麼啦?」他歡喜擂鼓地想抱緊她猛親,好解這一百多個鐘頭的相思苦,所以半天才留意到她眼裡的冰冷。
「你和水柔苦心積慮地編造那些謊言,僅是為了叫我來看你熱浪的演出,你不覺得你很無聊嗎?」她鼓起勇氣前來,居然只是來讓人笑話,她感到受騙和受傷,她果然太相信人了,才會落入人家的圈套。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謊言?什麼演出?我和水柔什麼?」拓跋剛疑惑地揚著眉,都怪花語嫣的哭聲太吵,害他不能集中精神去思索她話中的涵義……花語嫣!
他恍然大悟,不禁哄笑地指著懷中人。「哦--你說的是她呀,她是我……」
「二嫂」兩字還沒脫口,黎琪森然拒聽。「我對你的情人沒興趣。」
「情人?她?哈哈,你誤會了啦,她是……」拓跋剛尚不察事態嚴重,兀自笑得很開懷。
「我沒有誤會,我幹麼要誤會,我有什麼好誤會?」黎琪皮笑肉不笑。
「你真的誤會了,她是……」拓跋剛逐漸嗅到煙硝味,忙不迭地解釋。
「拓跋剛,我不想搞清楚你的變態心理,只是請你記住,我是人,我有尊嚴,我需要工作生活,和我這種無所事事,以嘲弄為樂的紈褲子弟不一樣,我沒空陪你玩此等下流粗俗的遊戲。」他非得傷她那麼深嗎?
「我不是……」拓跋剛百口莫辨,相不相信因果報應?現在這個劇情是不是很熟悉?他驀地想起水柔昨天勸他的--或許他也誤會了黎琪和丁某某的關係。
「至於你幫我償清的債務,我會想辦法還你的。」黎琪絲毫沒有丁點耐性聽完他說的每一句話,匆匆丟下一堆寒氣,她旋風也似地刮出去。
「我……」拓跋剛欲哭無淚,想追上去說明白,又不能放著已哀號到天塌下來都不受干擾的花語嫣不管,只好嘰嘰咕咕地數落班傑明。
「琪,桌上有你的快遞……老天,你的臉色有夠差。」丁沛陽從廚房出來對剛進門的黎琪說。
「快遞?這麼一箱會是誰寄來的?」自從父親出事以後,她每天忙著錢事,根本沒時間與朋友有書信上的往來。
黎琪好奇地拿起整個箱子用手秤了秤。「嗯,頗有一點重量。」
「一會兒再拆吧!」丁沛陽取下她手裡的箱子放回原位。」你看你,最近工作比以前更像拚命三郎,眼睛累得都要閉上了。」疼惜地磨搓她的發頂,他建議:「何不先去洗個熱水澡,再吃碗熱呼呼的牛肉麵,然後痛痛快快地睡一覺?」
「你放心,自己的身體我會注意的。」黎琪苦笑。
丁沛陽說得沒錯,這兩個月來,她為了想早日還掉欠拓跋剛的人情,因此不眠不休,夜以繼日地搶新聞,若不是那股「氣」支撐,她恐怕早已擺平倒下。
「你要是真會注意,我就不必那麼操心。」捏捏她的鼻子,他說。」嫁給我吧!讓我好好照顧你。」
「你曉得我最恨給人添麻煩,而你每天來幫我弄吃的,已經教我很過意不去了,我怎能再增加你的負擔?」黎琪感動地搖著頭。
「你不是麻煩,也不是負擔,能幫你弄吃的我甘之如飴,亦是目前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啊!」他原以為現在會是表白的良機。
「阿沛,謝謝你。」黎琪笑著摟摟他。」我黎琪真是何德何能?竟能遇到像你這麼好的人!」
「是呀,但只能當你的好朋友。」噯,又遭滑鐵廬了,日劇「101求婚」中的男主角也沒他慘。長長一歎,他陡然擊掌道:「是他對不對?那天莫名其妙揍我一拳的那個雅痞,你近來失去的爽朗笑容全是因為他,對不對?」
「讓我們來看看這快遞裡有什麼寶。」是又能如何?黎琪顧左右而言它。
打開箱子,裡面儘是正宗美國耶魯大學夏、冬兩季的運動服,有長袖、短袖、無袖,有帽子、褲子和籃球隊的外套,另外還有個小巧可愛、大丹狗臉型的呼叫器,它齜牙咧開的大嘴部分,剛好被設計做顯示螢幕。
黎琪心中的疑雲登時散開,這張面貌熟悉的臭狗臉,不是拓跋剛那只嚇了她好幾次的「老鼠」是誰?
」怎麼回事?」丁沛陽茫茫然。
「喔,一個朋友開的玩笑。」黎琪不得不這麼說。
忽然,呼叫器響了,接著在大嘴螢幕上出現了一排數字,丁沛陽看了後問:」53052什麼意思呀?」
「呃……那是……」黎琪怔忡,然後窘笑地抱著整箱的衣物躲進臥室裡。」我要去睡覺了,你不是要回婚紗店嗎?不送你羅。」
事實上,丁沛陽哪一次離開時她送過?
--我想你,我愛你!這便是那些數字的意思。
「死拖把又在耍啥把戲?」她唾罵,不用想也曉得,此新新人類用的代碼會是誰搞的!
她該把呼叫器摔爛來洩忿,但又有點捨不得。
「鳥咧,」她吐舌再皺眉,全未留心到她在無意間說出了他常用的口頭禪,「才不是捨不得,我只是想要瞧瞧他要玩什麼花招。」
想他之前無聲無息兩個月,這會兒突然「復出」,猶見背後必有斗大的陰謀在等著她。
呼叫器又響了,上面冒出--「52053053770」
……我愛你,我想你,我想親親你!
是的,思念總在分手後,她也想他,她也想他的吻……嘎,不,她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人家不過是鬧鬧她,她的心卻依舊怦然亂撞,腦海裡滿是他意氣風發的狂德行。「死拖把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