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說魚湯對病人好嗎?」她卻故意戳破他的謊言。
凌南閉上嘴,索性不再回應。
「吃!」桑雅學著凌南的語氣,向他叫囂。
他用警告似的眼神瞪她一眼,而她根本無動於衷。
「哦!對了,明晚我有事不回來了。」說完,她夾了一口魚肉放進嘴裡。
「你不可以夜不歸宿。」他瞪大了眼,一點也不肯妥協的模樣。
「是嗎?凌老爺,」桑雅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是誰訂下的規矩而自己又不遵守了?」
他終於明白她在報一箭之仇。輕笑著投降。「好吧!我承認我沒法吃這條魚,可不可以講你幫我?」
「早說嘛上桑雅夾了塊魚肉,送人他口中。忘了是用自己的筷子,「我這人一向寬宏大量,從不記恨的。」
「是的,夫人,我一向都佩服你有如此廣闊的心胸。」他趕緊拍她的馬屁。
「好說、好說。」桑雅一得意,又夾了口菜塞人自己的嘴裡,完全沒注意自己正與凌南共用一雙筷子。
凌南充滿偷悅的看著桑雅俏麗淘氣的表情,此刻他發覺,他對她的愛早已溢滿心胸,難以磨滅。
之後,每天都是桑雅幫凌南換上乾淨的繃帶。他們的關係漸近於和諧,開始懂得相互調侃對方,像是……好朋友。
凌南非常珍惜這得來不易的進展,對桑雅,他知道不能急,回想起幾個目前,她總是對他避不見面,現在的關係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的傷口已拆線。留下了一道醜陋的疤痕,桑雅看見了,情緒非常低落。
「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沮喪?」
桑雅拾頭對他笑笑。「是啊!都是我害你的手變成這樣。」
凌南沉吟的想了想。「你說的不錯,回想我當初的行為,還真是滿偉大的,」
她先是一愣。「我是因為自責才說出這些話的,哪有人這般抬舉自己的啊?」
「但事實上,我就是這麼可敬啊!」他自我膨脹的厲害。
桑雅瞪他一眼。「我懶得跟你磕牙。」她轉身上樓。
凌南沒跟上去,過了一會兒,他兩手各端了一杯酒進到桑雅的臥房。「你不是愛喝這七色彩虹嗎?」他遞給她一杯。
桑雅搖搖頭。「不了,我再也不沾酒了。」
「是嗎?這可是用我受傷的手調製出來的,你若不喝,豈不太傷它的心了。」
「真的是用右手調的嗎?」
「試試看味道如何?」
桑雅接過手,沾了一口。「沒想到你的調酒功夫可以媲美調酒師了那!」
「你說的好像我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她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滿身銅臭的傢伙。」
凌南在桑雅身邊坐了下來。「只要你願意,歡迎隨時來打聽我。」
遞還給凌南空酒杯後,桑雅舒服的躺了下來。她知道這杯酒是凌南想告訴她,他的手已沒問題,別再為它而自責才調製的,他是這麼的有心,使她越來越少想起從前的日子,有時候她忍不住驚慌,懷疑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全身肌肉好像都放鬆了,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這麼悠遊自在的感覺,已經好久不曾有過,她的心情是愉悅的,她的身體有些漂浮,而印在她唇上的吻令她麻癢,而且有些興奮。
她喜歡這個吻。
腦裡不再有其他不愉快的記憶,她只憑感覺去享受這個吻。
它溫柔的接觸她,輕輕的掠奪屬於她的領地,她覺得自己像是躺在花海裡的精靈,吸取著春風的生氣。
「季平……」她喃喃的溢口而出,像過去的十年般自然。
★ ★ ★
可她身上的人兒整個僵住了,她也清醒的張開了眼,對上凌南的眸子。
那如子夜般的眼神,如寒冰般的冷漠,又像忍受著熾熱般的煎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唯唯諾諾的道歉。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這更傷他的心。他坐起來,心甚至也在顫抖,他還要忍受這週而復始的羞辱多久?在她面前,他所剩的尊嚴已經少得可憐了,難道他還要繼續當小丑嗎?
「明天我送你回台灣吧!」他站起來,不看她,意興闌珊的說。
不要!她心中大喊,人也突然一愣,她在說什麼?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回台灣呢?
「你生氣了嗎?」她問。
「沒有,只不過這場遊戲我玩膩了,我決定把你還給龔季平。」
「季平?」桑雅幽幽的念著。「他怎麼還會要我?」
「他會的。他甚至願意把平雅送給我,換你回到他身邊。」
「平雅?那他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
唉!到現在她關心的仍然只有龔季平的一切,他到底還奢望什麼?「我不會要平雅的,就把它當作是我送你們梅開二度的賀禮吧!」凌南走了出去。
她該高興嗎?這是她日夜所思的夢想,但,她怎麼高興不起來?
第八章 重返舊地
原來……緣分真乃天注定,
所有的愛恨情仇,
在時間的淬煉下,
全都變得雲淡風輕,
此刻,她只想說一句──
祝他幸福。
桑雅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再度踏上台灣的土地。
凌南甚至沒有拖延,叫了車直開往她家。
一路上,他沉默不語,桑雅心知自己就快與這個男人告別了,她卻不斷的開始想起他的好處。
至少凌南對她的好,她是該感謝他的。但這個男人個性陰晴不定,常把刻薄當樂趣,在這個分離的前夕,她實在找不出適當的字眼,對他說些什麼。她的家就在前面了,多麼令人思念的地方!這使她暫時忘了凌南。眼神貪婪的吸取闊別已久的家園的氣息。這棟大樓裡顯然有人在辦喜事,因為禮車擋道,他們只得下車步行。
桑雅心中的急切與喜悅完全顯示在行動上,她急急的向前走,進了大樓,按了電梯。興奮的心直到電梯開啟的剎那,看見大門口貼著大大的一個喜字,她才愣了下來。
這是怎樣回事?季平搬家了嗎?她又審視了電梯的樓層及門牌號碼,沒錯啊!
於是,她慢慢的踱出了電梯,走向她熟悉的大門口。
她的丈夫龔季平西裝筆挺,胸前別著胸花,底下印著「新郎」兩字,正與他的父母說話。
季平看見了她,靜止了所有的動作,連帶的使他的父母也轉身望見她。
屋內沒有其他的賓客,他們的靜默使得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媽媽。」乖乖的聲音大得嚇人,他奔進了桑雅的懷裡,也使得聽到聲音的安琪從臥房內跑了出來。
她的好友安琪身穿白色嫁衣。
這使她不禁糊塗了,有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桑雅迷惑的看向季平,他臉色僵硬的轉過頭,似乎不願看她。安琪看著季平,輕歎之口氣。「桑雅,我們到房裡說話吧。」她拉著她的手,走向曾經是桑雅的房間。
門把外面隔絕開來。
房裡只剩兩個女人。
「還記得當年我們到後山爬樹,你第一次遇到季平的事吧?」安琪看了一眼表情依舊呆然的桑雅。「在這之前,我就喜歡他好久了。」她想起了自己單戀的那段日子。「為什麼他不來注意我吧?我每天總幻想著季平會像白馬王子般的突然注意到我這個灰姑娘的存在。可是,有太多女孩子喜歡他了,我等啊等的,知道自己終究是無望的。」
「後山的那次爬樹,是季平第一次與我面對面,看著我說話,我心跳得好厲害,看著他矯捷的爬上樹,當時我真的願意拿一切來交換,只希望困在樹上的那個人是我。」
「但沒用了,當季平背著你下來,他對你表露出那份從不會對任何女人有過的親密時,我就知逍自己沒希望了,為什麼他不愛上別的女人?這樣至少我還可以不擇手段的去爭取,偏偏他愛上的是少根筋的你,你完全不曉得我的心思,我也只能認命的祝福你們了。」
「這份情我一直埋在心裡,看著你與他濃情蜜意。有時我還真恨你;你嫁給他時,我是心如刀割,但我安慰自己,至少你是幸福的,至少我偶爾可以假探望你之名看看他,這樣也就夠了。」
「乖乖出生時,就好像我的孩子也出生了,他是我所愛的男人及我的至交好友共同創造出來的結晶,教我怎麼能不愛他?」
「當你離開季平時,我好難過。但老實說,我也有一絲的僥倖,心想季平會不會因此正眼看看我呢?」
「我知道凌南與你已有婚約,那我跟季平是不是會有點希望呢,我開始憧憬,開始努力的融人他的生活。桑雅,」安琪直視著她的好友。「我知道凌南是愛你的,那個男人會讓女人不愛他也難。季平跟他比,猶如初生之犢,但他卻為了你,向季平低聲下氣的求他救你。他願意放棄你,把你還給季平,只希望你能回到原來的自己。」
「季平最末仍放棄了這個與你破鏡重圓的機會,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他把乖乖讓凌南帶走,他每天與凌南通話,詢問你的情況,他還是這麼關心你、愛你,但為什麼他不願再要回你,這你可能就要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