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沉默得不說一句話。
「是不是要換安琪媽媽住?」乖乖語出驚人的問。
「安琪媽媽現在住在家裡嗎?」她好奇了。
「嗯,她常常罵爸爸,又煮飯給他吃。」
桑雅笑了,以前跟季平鬧脾氣時,桑雅就會罷工。
「安琪媽媽疼不疼你?」
「疼。她每天都陪我睡覺,還有講故事。」
「好吧!媽媽跟UNCLE說,叫他帶你回去,好嗎?」
「嗯。」
兩天後,凌南送走了乖乖。
她該放心了,兒子不會因為沒有她而變得孤苦無依。她在心中默默的問:安琪,我該謝謝你,還是嫉妒你呢?
可她又有什麼資格呢?她走的是條不歸路,與季平的交叉點已經越離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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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恢復了以往,桑雅又回到學校上課。
但她與凌南間的關係卻起了微妙的改變,她對他的敵意變淡了,至少她比較不排斥與他同桌進餐,雖然他說出來的話仍是那個調調,她卻慢慢懂得還擊了。
她到學校的方式仍是由史蒂文接送,現在這大個兒就寸步不離的守在校門口,預防生變。今天下課後,桑雅照例又到城內一遊。
來美國這麼久,她從沒進去PUB,雖然現在飢腸轆轆,但她強忍著,走進一條她從未走過的街道。
街上人群三三兩兩,街道的那邊,她看到了她要找的目標,她毫不猶豫的走向它。
史蒂文遠遠的跟在她身後,見桑雅進入PUB後,心中不斷叫苦。
那是一間女同性戀酒吧,縱使他是個身強體壯的保鏢,也不想去惹那是非之地。
他打賭桑雅一定不知道她所處的環境,她又是漂亮東方女人,應該會驚艷四座吧?可他能怎麼做?進去把她強拉出來嗎?想到要應付女身男心的女人,他不自覺的抖落一地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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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酒吧清一色全是女人,桑雅的突然闖入,使嘈雜的環境全靜了下來。
桑雅友善的頷首而笑,大方的往吧檯前的長腳凳一坐。
她身旁是一位黑美人,帥氣且時髦,一身的牛仔裝,中空著肚皮,戴著兩隻超大的耳環叮噹的晃著。
「點什麼?」吧檯員問桑雅。
她瞧了瞧身旁女伴桌上的那杯顏色漂亮的飲料。
「就這個。」
這像是一種暗示,因為嘈雜的聲音又恢復了正常,人們不再注意桑雅。而吧檯前那位黑美人正饒富趣味的盯著她瞧。
「我以前沒見過你。」
「是的,我第一次來。」桑雅啜了口五彩繽紛的液體,味道微酸,有點像水果酒。
「東方女人像你這麼美的很少見。」黑美人繼續搭訕。
「謝謝,你也很漂亮。」桑雅有禮貌的回答。
「你是0還是1?」
0與1?桑雅聽不懂,只得對黑美人笑笑,又喝了一口酒。
黑美人以為桑雅不願回答。「無所謂,我兩個都可以。」然後她搭上桑雅的肩。「你喜歡我嗎?」
真是率性的民族啊!見面不到十分鐘,便問人家對她的觀感。「還不討厭啦!」桑雅客套的表達。
「這就表示喜歡了,我知道東方女人都比較含蓄。」
跟她比起來,她的確是,桑雅暗忖。
「你想參觀我的住處嗎?」
「不好吧!我們只是初次見面。」桑雅推拒著。
「沒關係,就在隔壁街而已,你不喜歡可以再回來找其他的夥伴。」
「好吧!等我把飲料喝完。」
「別喝大多了,這酒的後勁很強,我可不喜歡找個醉了的女人。」
那女人牽著桑雅的手走出去,在大門口,她們遇上了凌南。
「呃!」空腹喝酒,桑雅打了一聲不文雅的酒嗝。
「你怎麼會在這裡?」凌南動作迅速的把桑雅拉了過來。
「你幹什麼?」那黑美人像只發怒的獅子,準備攻擊。
「唉!你們別吵了,我來幫你們介紹。凌南,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呃,你叫什麼?」
「安。」
「喔,她叫安;而他,」桑雅用食指指向凌南,醉醺醺的對他一笑。「他叫凌南。」
「我是她丈夫。」凌南向那黑美人宣示了他對桑雅的所有權。
「丈夫?他是你丈夫?」安問桑雅。
「是啊!我被他套牢了。他很帥吧?女人見了都要心動呢!」
安根本不理會桑雅的醉言醉語,轉身便走回店內。
「喂!你不是要帶我參觀你的住處嗎?」她的手無意義的擺了擺,又想跟著安進入店內,可惜凌南擋住了她。「真是善變,剛剛還這麼歡迎我。」
凌南無奈的望著桑雅,也只有她這種白癡才會不曉得其中的含義。瞧她醉成這副模樣,平常的嚴謹全不見了,對任何人都不設防,他一定得再對她下一道指令。嚴格禁止她在任何場合喝酒,除非有他在。
他扶著她。「我帶你回去吧!」
「不要,」桑雅步伐不穩的扭動著。「我才剛來,還沒玩夠呢,這店裡有一種水果酒好好喝,走吧!我請你喝一杯。」
「桑雅,這家店你不能進去。」凌南環住了她的肩,把她拖往車上。
「為什麼?裡面又沒有一個男人,你還怕我胡搞嗎?」她不禁對他生起氣來。「我犯過的錯誤,當事人正好是你,你還要怎麼樣?」她喃喃的抱怨。
凌南不理會她,壓下她的頭把她塞入車內。
那家PUB此時有人開門走了出來,凌南沒留意,正準備跟著上車,眼角餘光卻捕捉到衝過來的人影。
他只來得及用手擋,手掌握住刀刃,血從指縫裡流了出來。
安偷襲成功後,轉身便逃。
史蒂文那龐大的身軀竟如貓一般的迅速,他衝下車,立即護住凌南。
「沒事,上車吧!」凌南俐落的進入車內。
史蒂文則快速的駛離這個是非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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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後作力使桑雅醉得不省人事。
凌南縫了二十針,手掌上那一道裂縫彷彿像張開的血口,幸好未傷及骨。
桑雅直到後天才知道凌南為她遇襲,只因自己誤闖同性戀酒吧,他甚至沒多做休息,第二天一早又到公司去上班。
至少表示他的體力還不錯吧?她安慰自己不必太內疚,可是,為什麼她卻想哭?
史蒂文要送她上學,她搖搖頭不肯去。現在,她只想瞧瞧凌南的傷口,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她就是擔心。
當這兩個字劃過腦際,她心裡一陣暈眩,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會為他擔心了?是自責吧?她想。
那一整天,桑雅乖乖的沒出大門一步。當凌南的車子回來時,她走到與他臥房相連的門邊,等著他進來。
桑雅素淨的小臉上充滿了擔憂,讓凌南突然覺得縱使再挨上十刀也值得。「信用卡刷爆了嗎?不然怎麼這副神情?」
她不理會他消遣的語氣,看他困難的解著扣子,很自然的上前幫他。「手都不能寫字了,去公司還有用嗎?」
「你正好猜錯了,」他晃了晃完好的左手。「我是用這隻手寫字的。」
幫他卸下襯衫後,凌南穿著一件棉質背心式的內衣對著她。
「讓我看看你的手,好嗎?」
這是個親密的時刻,桑雅從沒對他如此親近。「也好!順便幫我換藥吧!」他坐到床沿,伸出受傷的手。
在凌南面前跪坐在地,她小心的拆開繃帶。
那是個醜陋的傷口,他本不應該受傷的,只因她桑雅垂著頭,兩滴淚水落入了他的掌中。
凌南勾起了她的下頜。「這是消毒水嗎?」他調侃道,看著晶瑩的淚水又滑下了兩顆。
她在為他哭泣!一時之間,他漠然的心再也冷硬不起來。
「不要流淚,」他柔聲的對她低語,一點都不痛。」然後,慢慢的吻上了她微微開啟的紅唇。
呼!有一輩子了吧?他想她的唇幾乎想了一輩子。
他感覺到她沒有抗拒,只是任由他對她索求、侵略。桑雅,為什麼你總是這麼的令我著迷?令我難以抗拒?為什麼只有你讓我有這種感受?他在心中吶喊。
在他還能控制自己時,他放開了她。
看著她迷濛的雙眼,酡紅的臉龐,他欣喜自己竟能引起她如此的反應,而不是嚇得臉色蒼白。「這是最新的醫療法嗎,你確定不會使我的傷口加速惡化嗎?」他們之間的親密,他竟然當作……噢,這混蛋!
垂下頭,她在他的傷口上塗了碘酒,而且不溫柔的用棉花棒用力擦了擦。
凌南一陣退縮,但卻不吭一聲。
桑雅的心又軟了下來,他這副模樣,教她如何硬得起心腸?沒關係,要報仇不在一時。
果然,晚餐時,桑雅報仇的機會來了。
今晚吃的是中式料理,張嫂做了四菜一湯。而凌南不會用左手拿筷子,只能靠一支湯匙,一根叉子代替。
其中有一道菜是港式活鮮魚,除了用筷子夾魚肉外,他那不靈活的左手根本對這條魚毫無辦法。
「咦!你怎麼不吃魚?偏食嗎?」發現凌南聰明的放棄那道菜,桑雅故意用話激他。
「醫生說不可以沾腥。」凌南一本正經的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