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是唐門近年來佈署規劃的地盤,日前特命赤焰堂堂主項炎堯出任指揮,成了其他幾人閒暇取笑的開荒牛,過慣了刀光血影的生活,他至今仍無法適應那人稱「音樂之都」維也納,那些圓舞曲、華爾滋之於他,不消兩秒便能呼呼大睡。
「什麼時候也把我調來,這的環境簡直好到就像來渡假的。」這陣子為堂內大小事情忙得天昏地暗,人稱炎君的項炎堯巴不得能賴在這不回去,省得手下連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拿來惱地。
衛斬棘不屑地冷哼,「我看你是見了這的賭場,手癢了起來,恨不得成天混在那裡頭。」
「賭性堅強道盡中國人的本性,我也只是驕傲的將它展現出來,有何不對?」被一言道中心裡的如意算盤,他有些心虛的連忙扯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何止本性,就連中國人不該有的劣根性在你身上也表現得淋漓盡致了。」始終埋首於晨報的靳該隱,冷不防放出一記冷箭。
「你們兩個是怎麼著?你一言、我一語的將矛頭都指向我,謀判那張嘴是眾人皆知,但獵者你是哪根筋不對勁?難不成是起床氣未消,才會像個娘兒們,找人發牢騷!」
劈頭一陣罵結束,閒在旁邊觀戰的冉日詭忍不住同聲出氣,「這會兒倒不知是誰在這滿腹牢騷,像個娘兒們了?」
「你——」到嘴邊的話正要出口,廳堂前方的檜木門適時打了開,眼見來人,項炎堯順勢將話一帶,「說到娘兒們,有誰能比唐門之中的夜影更加『明艷動人』,是吧!」
話歇,眾人有默契的各自閃開,不諳拳腳的靳該隱更是老早拿著報紙離開這是非之地,免得疾飛呼耳的不名物體朝他奔來。
明夜衣臉上仍一如往常般的喜怒無色,眼神中卻已顯露她墨黑眸子下的熠熠火光。
氣定神閒捲起袖子的同時,她的腳已朝身旁的椅腳勾去,強勁的力道往上一帶,令椅子懸空翻轉往項炎堯的方向飛去。
眼明手快的項炎堯側身一傾,即時閃了開,「夜影,你的幽默感還是不好。」
「你說出的話不也一樣的令人生厭。」明夜衣再無客氣的出拳以對。
頓時,窗明几淨的廳堂成了過招較量的武場。
觀戰的眾人無一出口相勸,靜默著欣賞兩人的拳腳功夫,這類的事在唐門已屬稀鬆平常,每回聚首總會來上這麼一場。唐門中,誰不知夜影的禁忌,能有膽子開這玩笑也只有生性愛點火的炎君。
互不相讓的拳風仍隱藏著一絲餘地,同為唐門效力,深知不得相殘的幫規,過招中保留該有的分寸。
正統的明家拳在於精妙的拳法變換,交手半晌,項炎堯往圓桌躍上,意圖緩衝她接連凌厲的招式。
然明夜衣的拳卻在片刻間已揮至他眉間,在他翻身落地前,她找出空隙長腳朝他底盤掃去,令他栽了個跟頭,不算小的衝擊力道使得項炎堯悶哼出聲。
「你使詐!聞名道上的明家拳,什麼時候連腿法都一併用上了!」說到腿上功夫可是他的看家本領,何時讓夜影暗自學了去。
「我要是你,這種自取其辱的丟人事還不敢提呢!」一旁,衛斬棘說著風涼話。
步疾風堆上滿臉奚落的笑意,「你再不管管你這張與謀判如出一轍的嘴巴,下回夜影出手恐怕就不僅如此了。」
「你這是對他的讚美還是對我的污辱?」靳該隱對他的話不滿極了。「我向來言之有物,他那張狗嘴吐出的話怎能與我相提並論?兩者的道行差多了。」
接連針鋒相對的嘲弄令項炎堯不禁懷疑自己曾做過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來,要不怎會眾人齊心的對他開炮?
想想也不對,謀判不才是那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討伐對象,他反倒還推得一乾二淨,拿自己與他相比,該反彈的也應該是自己不該是他才對啊?!
見他半天仍是坐在地上,衛斬棘怪異的瞅他,「您的尊臀敢情是愛上了地上的花崗岩,沾上就捨不得起來了?」
此時明夜衣走上前將手一伸,項炎堯才滿意的握上順勢站起,「瞧,我與夜影的交情非常人可比,玩笑話他又怎會放在心上。」說著,他長臂落在她肩上以表親暱。
而始終靜默在旁的闕命戰見他的手礙眼,眼底倏地閃過不悅的情緒。
「炎君,注意你的手,若你不想讓它骨折的話。」眸一斂,明夜衣語調雖輕卻極具威脅的意味。
鬆開手,項炎堯小聲的咕噥,「人家女孩子才惜肉如金,唯獨你這大男人也是如此,這讓旁人怎麼不在你背後說長道短。」
眸光一閃,靳該隱難得好奇的問:「旁人怎麼說?」
對於謀判突如其來的好奇心,他也不疑有他。「外人皆傳咱們的夜影不單是唐門護主之首,更是冷爵專屬的男寵。其實夜影生來賽若紅顏並非他的錯,就壞在爵待他的方式與我們不同……」
不待明夜衣發作,廳堂內赫地傳來一句,「是嗎?怎麼個不同法?」
低沉的嗓音夾著隆冬中的嚴寒,眾人一聽便能認出聲音的主人。
「爵。」
冷天霨手一揮,示意著毋需多禮。
他並不興所謂的主僕規矩那一套,在場皆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若非遇上有外人在場,否則,幫中禮節皆可省去。
「炎君,我還在等你的回答。」坐上主位,冷天霨勾起嘴角的臉比板著還令人畏懼。
「爵,你就別再為難我了,炎君哪還有膽子再說下去,況且,那些話只是在開夜影的玩笑,沒別的意思。」縱然有再大的膽子,項炎堯也不敢在自個兒主子面前逞口舌之快。
「也成,但新堂口的扎根若是有半點差錯,兩者一併記上,你該知道鐵捕會為你準備怎樣的刑罰伺候著。」
「是,炎君知道。」暗喊著流年不利,他狠狠地瞪著在旁故作無辜的謀判。這可惡的傢伙,分明就是知道爵正走進大廳,才會故意布了這麼個坑,讓他往下跳!
目光朝右側的步疾風望去,冷天霨步入正題,「黑手黨那邊的狀況如何?」
「近來俄羅斯那邊動作頻繁,凡是能分杯羹的好處他們絕不錯過,除了體育界的那塊大餅,他們也盯上了這兒的賭場,似乎有意藉由資金攏絡蒙地卡羅的政客競選議員。」
「俄羅斯……」撫著下顎,冷天霨思索著。「義大利黑手黨怎麼看這事?」
步疾風搖頭,「俄羅斯黑手黨壯大的速度之快,幾乎不將義大利黑手黨看在眼裡,這一次的黑手黨圓桌會議中,俄人黑手黨甚至當眾嘲笑義大利那派的行事作風過於保守,要老義朝他們這後起之秀多多學習。」
「俄羅斯還真是狂妄!」冉日詭啐了聲。
自蘇聯解體後,面臨轉型期的俄羅斯在許多方面都顯得紛亂且毫無體制,難怪成了犯罪集團掠奪財富的溫床。
眼角瞥見靳該隱臉上神情儘是閒適,知道他心中已有計劃,冷天霨遂地開口,「謀判,你怎麼看這事?」
「既然他們想拉攏準備參選的政客,爵何不朝已有強大勢力的議員下手,如此一來,我們贏的機率肯定多些。」自他義父開始,便是為唐門論謀獻計,而靳該隱的分析向來能令冷天霨認同。
「說下去。」
「我聽夜影說,日前議員巴斯楚送來邀請涵,準備在飯店開桌壽宴望你賞臉。」話至此,靳該隱眉一挑,「誰都知道那隻老狐狸是藉著壽誕為名,想趁機找尋乘龍快婿鞏固自己在政壇的地位,而你|相信老爺子等孫媳婦親手奉的茶,已快失去耐性了。」
頓時,在場傳起男人們此起彼落的喧嚷起哄,唯獨明夜衣與闕命戰兩人仍是無動於衷,看不出臉上有絲毫波動。
意思很明白了,黑白一家親向來能成就獨霸一方的局面、謀判的言下之意是要他藉由與卡斯楚的女兒結合讓唐門勢力壯大,這是樁皆大歡喜的交易。
在眾伙熱烈的討論之餘,冷天霨饒富興味的眼眸朝不發一語的明夜衣望去。
他最為忠貞的夜衣又會是如何看待這件事……他會在乎嗎?而自己又會因為他的在乎而改變已打定的念頭嗎?
一切看來是未知的謎團,但似乎又快昭然若揭了——
※ ※ ※
「對這,習慣嗎?」
「迅速適應改變的環境是身為護衛最基本的要素,這點,你該與我一樣清楚。」夜色中,明夜衣望著滿天繁星。
從她的身影看去,闕命戰覺得眼前的人兒就快要成為夜色中的一部份,是那樣的孤寂,令人感到歎息。
整個唐門,他是唯一知道明夜衣女兒身份的人。
世代堂主皆為自小選定,並展開密集培訓,平日同在一塊習武,偶爾會采兩兩過招的方式。他與明夜衣同是冷家最重要的近身護衛,所以至十三歲那年起,他們便一塊經歷許多磨人的訓練,一次的切磋交手中,正逢明夜衣初次來經,當下著實嚇壞了還是懵懂年幼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