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
「嘿嘿,小美人兒,讓爺好好疼你吧。」
苦兒總縮在牆角,恐懼至極,眼看蒼書行就要撲了過來,她只能絕望地緊閉雙眼,若他真要來侵犯她,她也已經做好咬舌自盡的打算。
「啊……」
她的唇都還沒咬緊,一記殺豬般的慘叫聲已經先傳了過來,她訝異地睜開眸,瞥見蒼炎一臉殺氣地擒住蒼書行,他將蒼書行的手狠狠扭在背上,頓時讓他疼得哭爹喊娘。
「蒼書行,你娘有救你這樣對待客人嗎?」蒼炎怒火中燒,瞪著蒼書行一雙不規矩的手,只差沒氣得將它當場折斷。
「大哥!誤會啊!這全是誤會,我只是過來看看苦兒姑娘,住得習不習慣,絕對不是要對她不軌,你就放了我吧。」
蒼炎改拎住他的豬耳朵,低聲威嚇著:「蒼書行,再讓我發現你一次不規矩,我會很樂意為你辦喪禮,滾——」
「是、是,我馬上走。」就算他再怎麼不將蒼炎放在眼底,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是少惹他為妙。
蒼炎一鬆手,蒼書行馬上溜得不見人影,不敢再多耽擱一刻,小屋內又恢復了平靜,苦兒也站起身,朝蒼炎福身道謝。
「多謝蒼公子救命之恩。」她眼眶濡濕了,他終究是趕來救她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奢望,他真的有一些在乎她呢?
她抬眸望著他,泛著水氣的眸儘是感謝,蒼炎臉頰一熱,不自在地別開臉。
「別多想,我只是昕到這裡有些聲音,才過來看看,蒼府住的都是些禽獸,你自個兒要提防些。」
他的話語依舊帶著冷漠與疏離,但他怎麼也忘了不了,方纔他衝進來,一見到蒼書行正打算侵犯她時,一顆心吊得老高,恨不得剁了他的雙手洩憤,他更慶幸自己來得早,不然後果可就難以想像,而他更聽見在確定她平安無事後?自己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他究竟是怎麼了?
「不是的,我……」在她心中,他根本不是禽獸,不然他不會出手救她。
「什麼都不用說了。」他冷然打斷她的話,不想聽那些同情心作祟的鬼話。
「嫁衣進度到哪裡了?你確定你真能在十天內繡好?」他冷哼著。一個連顏色都分不清的女人,會繡東西,這還真是天下奇聞。
「我……顏色……因為……」她心虛地低下頭,根本連線的顏色都還沒分好、如何開始?
蒼炎瞇起黑眸,瞥了瞥堆滿一桌子的繡線,又看她一臉的心虛,隨即瞭然她的困難所在。
「櫃子裡有筆墨,把它拿過來。」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啊?」她瞪大眼,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仍是乖乖照他囑咐,將筆墨準備好。
蒼炎挽起袖子,將各色繡線分成一束束,在拿起紙張,順著繡線的順序;依序寫下紅,橙、黃等色。
苦兒總算看明白他的用意。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可她的心卻大幅震盪著。
他、他竟然在幫她辨色?
這……
淚水濡濕了苦兒的眼,她望著那專心寫下各種顏色的身影,他拿筆的姿勢很優雅,字也相當漂亮,而他一頭混著銀髮的黑長髮,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
她記得,初見他時,她也是讓他一頭銀亮的發,給吸引住目光——
「顏色我都幫你寫好了,繡線也幫你分好了,你可以開始工作了。」
「啊……」不知何時,他突然站在她跟前,她嚇了一大跳,不經意對上他深邃的眸,再次羞紅了頰。
瞥見她紅艷艷的頰,蒼炎嚥了口唾沫,他還沒有忘記,她的身子是如何誘人,而她的馨香味兒,是如何讓他印象深刻,還讓他破了規矩,沾了她的身子,或許是因為碰了她,他才始終無法對她狠下心來,不然以他過去的規矩,為免沒用的人壞事,他一定親手解決掉。
而他不僅沒殺了她,還一再不由自主出手幫了她,該死的,他還真沒用。
「你、你為什麼要幫我?」她紅著臉問道。
蒼炎吸了一口氣,藏起眸中不輕易顯露的心軟。「沒有為什麼,我只是希望你早一點把嫁衣完成,那就可以滾離蒼府,我也不用強迫自己必須面對你。」
他只能選擇以言詞傷害她,他已經是罪惡之身,沒有必要再多牽扯一個人,陪他一起沉淪地獄,至少無辜的她不行。
「蒼……」她想在開口說些什麼,無奈他已經遠去。
心頭還是讓他刺傷了,苦兒身子一軟,癱坐在圓椅上,她以手掩眸,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溢流而出,沾濕了擱在桌上的宣紙,墨暈開了,如同她的情也散了……
她一定要把嫁衣繡好。
苦兒抹掉淚,拿起金色繡線穿過針眼,一手拿著針頭,一手捧著虹色的綢布,順著布料的接縫處縫下第一針。
她回眸望著宣紙上那蒼勁的筆跡,想像他就坐在她身旁,陪著她繡著,而她的嘴角,慢慢綻出一抹淺笑。
苦恨年年壓全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為他,她甘願呵。
第八章
「呼!呼!」
苦兒搓搓雙手,圍在嘴邊哈著熱氣,才讓快凍僵的雙手靈活些。
明天是蒼炎迎娶駱家姑娘的日子,經過幾天幾夜的趕工,總算趕在十天內將嫁衣繡安,也合該是她離去的時候了。
她將繡妥的嫁衣,小心翼翼地疊好,她知道他會去她的房間拿,也順便將他當初送給她,當作定情物的碧綠玉石,一併還給他。
她對他的眷戀,隨著一針一針地縫著,全都縫進了嫁衣裡,如今嫁衣完成了,她的心也跟著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剖沒有靈魂的軀體。
趁著蒼府今日忙於佈置時,她乘隙稿出,她不知道她能去哪裡,只能漫無目的地,在鹿鳴城裡間晃。
咕嚕、咕嚕嚕!
「好餓!」她摸著響個不停的肚子,為了趕工,她有好幾餐沒有好好吃,早知道,她該吃飽一點才是。
此時,天際飄下幾枚雪花,苦兒仰起頭,望著一片片的雪花,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頰上、身上。
「苦兒,你還適應不了北方嚴寒的天氣,多穿些衣服,夜間我全差人送熱爐爐給你。」
「我、我們不同眠嗎?」
一想到要獨自成眠,她驚慌地扯住他的衣袖。從南方啟程後,她只剩下他可以依靠,若他不在身邊,她會心慌。
只要看見飄雪,她就會想起和他過去相處的種種,第一次到北方,第一次碰到雪,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
雖然雪一碰到她的掌心,就融了,可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雪。
苦兒閉起雙眼,眨掉眼淚,張開雙臂,在原地開始繞著圈,盡情享受雪花撲面的冰冷觸感,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稍稍忘記還淌著血的心傷啊!
驀然,腦袋一陣暈眩,而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身子一軟,就這麼昏了過去,隨即引來眾人的注目。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苦兒怪異的行徑,眾人惟一的結論就是:她瘋了。
眾人圍著苦兒,在街上形成一幕突兀的景致。
在街的另一端,有一名搖著玉扇的華衣男子,眼看聚集的群眾幾乎擋去了他們的去路,他只好遣家僕去一探究竟。
「紹興!你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是!」家僕領命,鑽進人群裡,問明原由後,又趕緊回到主子身旁。「回少爺,有一名女子昏倒在雪地裡,聽他們說;她好像是瘋子。」
「瘋子?這倒有趣了。」
「讓開!讓開!闕少爺來了,快讓開。」
闕言非輕搖玉柄扇,在家僕的開路下,順利見到昏倒在地的苦兒,只見人兒的髮梢、衣衫上,皆沾滿雪花片片,而他一見到苦兒覆蓋在白雪下的清麗姿妍,他驀地瞇迷雙眸。
好個水蒙人兒,撇開她讓雪給凍得發紅的臉頰,五官就像江南春水般柔媚,不過若再拖延下去,她恐恰就要凍壞了,就算春水也會變成一攤死水。
闕言非合起玉扇,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紹興,將姑娘送回偃月莊,怠慢遠來的客人,可就是我們的不對了。」瞧她勻稱的骨架子,就知道是南方來的姑娘。
「啊?客人?」紹興摸摸頭,一臉訝異,不明白主子幹嗎沒事撿個人回莊。
「照做就是了,囉嗦什麼。」闕言非以扇柄敲了多嘴的下人一記。
一聽到闕言非要將苦兒給帶回去,眾人更是議論紛紛,大夥兒搞不清楚的是,以風流聞名的闕言非,竟會看上一名女瘋子?
微弱的燭光,在昏暗的書房裡搖曳著,顯得有些詭譎。
「她走了是嗎?」蒼炎把玩著讓他握熱的玉石,他記得,這枚玉石她都貼身戴著,而現在她親手將玉石送回,是否表示她總算對他死心了?
傍晚他遣冷亦去瞧瞧她的狀況,沒想到他卻抱回一件精緻的嫁衣,以及一枚玉石。
「嗯!」看著主子過於靜默的表情。冷亦有些擔心。
「是嗎?她終究死心了,走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