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後來出人意料之外的表現,卻著實勾起他幾分興致來了,他忍不住想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繼而從齊天文口中得知,她其實是一個躲藏在姻靜端莊外表下的活潑女孩,還有著如此與眾不同的思想,他的興趣更是有增無減。
如今,他又發現當地在欣賞那個看似典雅仙子的淘氣姑娘無拘無束的歡樂嬉戲時,自己的心境也不禁跟著輕鬆開懷。
逗她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他想,看她故作端莊,偶爾情急時再搞一點爆笑的舉動出來,那種情景,光想想地就忍不住要微笑起來。
「喂,老六,你不是想吃魚嗎?可以去抓了,不過你最好給我小聲點!」
三個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被齊天君一叫,全都有點茫然地坐起來,齊天文還不知所以的在原地轉了一圈,才看到齊天君早已走出一段距離,三人急急忙忙趕上前」瞧眼,原來兩位姑娘部躺在草地上探訪周公去了。
齊天文和原豪都下水抓魚,小玄子奉命去維持炊火不滅,三個人都離齊天君遠遠的,以免妨礙他觀賞美人的撩人睡姿。
今他稱奇的是,即使在酣睡中,十七姑娘亦是清麗素雅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遠山般的黛眉自扇般的長睫毛,懸膽般的瑤鼻,不點亦紅的櫻唇,她真的不是什麼大美人,可卻有著令人愈看愈著迷的魅力。
齊天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大手情不自禁地放在她白嫩細緻的粉頰上輕輕撫掌著。似乎能感受到騷擾的可柔黛眉輕壤、唇瓣微啟,同時略略偏了偏腦袋,紅唇卻恰好點在他的掌心中,就在那一剎那,齊天君忽覺全身一震,心更是漏跳了一拍,他下由詫異地縮回手來瞧了半晌。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沒有時間讓他去想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再去試驗一下適才的感覺是否是錯覺,倏見可柔瑟縮一下,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就脫下自己的外袍為她蓋上,然後望一眼另一旁的小翠,不必吩咐,小玄子立刻會意地脫下外衫也替小翠蓋上。
接著又凝視片刻後,他忍不住再次把手放到她的粉頰上,有點猶豫地慢慢移到細細呼出熱氣的朱唇上,而後又一次閃電般的縮回手,他驚訝地在自己的手和她的紅唇上來目瞪視。
這一次更糟糕,至少停了三拍心跳!
偷偷覷視著他詭異行徑的齊天文悄悄湊了過來,輕問道:「三哥,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奇怪哩!」
齊天君沒有回應,他還是疑惑地瞪著自己的手,惹得齊天文也忍不住朝他的手望去……沒事啊,手還是手,並沒有變成腳嘛!
齊天文實在很好奇,三哥很少……不,更正,是從未有過這種困惑的表清,不趕緊問個清楚,他肯定會吃不不。,所以他張口欲再問一次,卻被一聲輕細的嚶嚀搶先一步抓去了齊天君的注意力。
清若秋水般的瞳眸緩緩睜開,可柔愣了愣之後,倏起困惑之色,隨又闔上眼,齊天君兩兄弟幾乎聽得到她數數的聲音。然後似乎是數到了十,她再次睜開雙瞳,但困惑卻是更深,接著令人頗為發噱的是,她居然舉起了雙手在眼前揮了揮,口裡則喃喃咕噥著——
「我已經睡醒了,你們應該消失了,回去吧,回去你們的夢中世界吧!」
下一刻,齊天文隨即大大的爆笑出聲,不但令可柔愕然膛自,也驚醒了小翠,小翠猛的跳起來,驚慌地四處張望。
「怎麼了?怎麼了?」
可柔的小嘴兒張得大大的,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笑意難掩的齊大君,雙眸愈睜愈大,最後陡然尖叫一聲,「老天,找不是在作夢!」
接著,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開始放下褲管、裙結,小翠也匆匆過來幫她整裝。
在四個男人好笑的瞪視下,片刻之後,那個淘氣小姑娘瞬間變成了一本正經、幽雅婦靜的落塵仙子。
「真巧,又在此地碰上公子了,不知公子到此何事?」
她規規矩矩地襝衽為禮,聲調不再嬌脆活潑,代之以端莊斯文的話語,活脫脫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門千金,特別是那悠然自在的儀態,彷彿他們是這會兒才偶遇碰面,先前的出饃全當沒那一回事。
可她此等欲蓋彌彰的劇烈轉變,卻愈發引出齊天文更誇張的大笑,就連齊天君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小玄子和原豪也在一旁偷笑不已。唯有赧紅的雙頰透露出可柔的尷尬,可她的神情卻仍是一派沉靜淡然,秋水雙瞳淡淡掃過四人。
「請各位公了笑夠之後,再通知小女子一聲。」
齊天君頓時迷惑於心中摹起的不忍,他首先斂去了笑聲,也朝另三個笑不可抑的傢伙投去警告的一瞥,收到警示的三人急忙收起笑聲,齊天君這才轉向可柔,抱拳拱了拱。
「「抱歉,姑娘,多有得罪,請姑娘萬勿見怪。」
「不敢,公子,昨日小女子承蒙公子相助,正感無以為報,哪敢為此等小事責怪公子呢。」
齊天文聽到這麼文詔詔、死板板的對話,不只他們倆說得既彆扭又可笑,才聽兩句,他肚子裡的笑蟲又想作祟了,可是……
「在下姓齊,敢問姑娘尊姓?」
「有勞公子動問,小女子姓喬,向齊公子請安了。」說著,可柔再次禮貌地襝衽了一次。
齊天君也再次拱了拱手。「不敢,在下等遊逛至此,不想卻擾了姑娘雅興,心中甚感不安,不知姑娘可願讓吾等有補償之機會?」
「公子此言差矣,受人點滴當報以泉湧,昨日之恩尚未回報,小女子怎敢為此等小事接受公子的補償呢?」可柔淡然拒絕。
齊天君微微一笑。「昨日僅是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尚請姑娘莫要掛懷,在下……」
「哇哈哈哈……拜託,饒了我吧!」
突來的痛苦笑聲中斷了兩人的「禮貌性對話」,齊天君頓感不悅地轉眼望去,卻只見齊天文抱著肚子跪在地上悶笑不已。
「你們……拜託,你們一定要這樣子講話嗎?能不能說一點人類聽得懂得話?譬如我說的這種?」
齊天君雙眉一皺,正想發飄,耳邊卻又傳來一聲噗哧,輕細且迅即消失。他疑惑地回眼,可柔卻依然是眼觀鼻、鼻觀心,與適才的沉靜神情毫無二致,可是仔細端詳,仍可發現她的唇角在微微抽搐著,就如同她身後的小翠一般。
怒容旋即消失,齊天君不由得輕笑。
「這樣吧,請姑娘為我介紹一下濟南的風光名勝,我則回報姑娘另一頓烤魚大餐,如何?」
忍不住順著香味偷眼瞧了瞧,可柔暗暗嚥了口唾沫。
「這個……呢……也好。」
片刻之後,瞧見可柔秀秀氣氣的啃著魚,齊天君忍不住想起適才她那種豪爽大方的吃相,還真是判若兩人呢。
可是……她這樣吃得飽嗎?他需不需要偷扔兩條魚到樹後,讓她去躲起來吃個痛快?想到此,他又忍不住微笑一下。
在喬建文打發走這次的求親者之前,可柔是不能現身回去,於是她只能白天躲在瑪瑙泉抓角度三餐,因為即使是當地人也少有人知道瑪瑙泉的存在,濟南城內的泉水已經夠多了,毋需再往山裡尋去,除非是有意遊山玩水者才有機會發現。
至於人夜後,主婢倆就溜回涵香樓睡覺。
而從那天起,齊天君便天天來找可柔,每次他都會帶來各式各樣的吃食。她並沒有刻意去問他為什麼一直來找她,或為什麼帶這麼多東西來給她,因為她不希望他反問她為什麼大天跑到這兒來抓魚。
大家僅是談天說笑,然而雖然她盡量保持高雅脫俗的儀態,但時間一久總是會有穿幫的時候。譬如當齊天文說些歷史故事給她們聽時,說到奸臣迫害忠良的可恨,她會渾然忘我地憤慨大罵,講到有趣之處,她也會忘情大笑。
又或者齊天文故意戲弄她,在毫無預警下大喊一聲,「你大哥來了!」可柔便會驚跳起來,什麼優雅形象全顧不得了,三不管的把裙子一扯,拉開腳步就往林內深處跑去,找到一顆又高又大的樹就拚命往上攀。
這種「遊戲」屢試不爽。
而齊天君也只是露出有趣的笑容,並沒有特意去提醒她,相反的,他似乎還很喜歡看她那些個爆笑舉動。
直到可柔終於可以回去的那天,她特地回到瑪瑙泉和他道別。
「齊公子,謝謝你這幾日來的陪伴,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恐怕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希望我們有機會再見。」
一齊天君沒說什麼,僅是微笑點點頭,輕聲說再見。他從來沒有這麼輕鬆愉快過,甚至稱得上開心,他想,也許可以讓她住進飛燕宮去,令他隨時都能夠開開心心的。而可柔雖然心頭有些莫名其妙的悵然不捨,但她拒絕為男人情傷苦痛的心思卻依然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