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兒……"花落水難過的看著她挺直的背脊,知道其中隱藏了多少的倔強跟驕傲。
要一個如此驕傲的姑娘,成為男人的玩物,真是太糟蹋了,但是又能如何呢?命運注定如此,天意弄人啊!
花落水輕輕一歎,向樂師點頭告辭,跟著白苑兒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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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韋捕頭不斷的糾纏下,秦千里難得的在白天出了府衙,平常這個時候,他不是被擊鼓伸冤的百姓吵醒,就是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肯起床,因為晚上都在花街柳巷裡尋花作樂的關係,所以次日的補眠是很重要的。
偏偏死腦筋的韋捕頭就是不明白這點,一大清早的就到房門口背大宋律條,跟他說什麼為官之道,還有什麼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的話,吵得他睡不著覺,只好匆匆抓件外衣逃出來,就想落個耳根子清靜。
可韋捕頭人緣好,他前腳剛出門,後腳就有人跟他通風報信。
利用輕功甩開了他,卻又有個眼尖的巡役瞧見他,馬上又喚來韋捕頭,磨人的程度簡直把他當成了通緝要犯,緊跟不放。
"大人,屬下這是為你好,我在江西巡撫那兒有個拜把兄弟,他說江西巡撫很看重這件事,已經派人把陶員外叫去,明的是要問明案情,背地裡不知道要搞什麼鬼,所以你還是小心為要。"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也不是不抓人,只是她沒出現,我怎麼抓?"秦千里十分不耐煩,只想著要趕快甩掉這個牛皮糖。"如果你想抓也行,街上到處都是符合你條件的人,你一個一個的問,問她是不是鬼面大盜,問到了再告訴我。"說完,腳底一抹油,又想開溜。
就在這時候,韋捕頭突然喊道:"等等,那個女人很像!"倏地拔足奔了過去。
"什麼?"聽到他喊叫聲,秦千里忍不住好奇的轉頭,敢情韋捕頭真聽話,一個一個的瞧了?
朝著他奔去的方向凝眼一看,秦千里霎時一驚,原來韋捕頭看的不是別人,正是跟白苑兒一起出來的花落水。
"這傢伙眼力可真好。"他施展輕功追上去。
"韋捕頭,你到哪去?咱們的話還沒有聊完呢。"秦千里健臂一勾,就將韋捕頭的脖子勾住往後拖。
"不,不……不是大人,她……她是……"被他勾住脖子的韋捕頭,呼吸困難的漲紅著一張臉。
"咦,這不是秦大人嗎?"猶不知死活的花落水,卻像遇上熟人似的叫住他,拉著白苑兒走過來。
花落水眼裡只看到一臉尷尬笑意的秦千里,全然沒有看到被他勾著脖子的男人。
"花姊,你今兒個好興致啊!"秦千里眼睛一瞥,瞧見白苑兒穿著絲衣繡裙,臉上薄施胭脂,看來分外的嬌麗動人。
"苑兒,好些日子不見了,你可好?"見著佳人,他臉上那抹公子哥的笑又浮上來。
白苑兒輕哼一聲,淡淡的別開臉,"乾娘,我到前面等你。"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秦千里一頭霧水。
"使小孩子性,大人別介意。"花落水陪笑地說。會走過來打招呼是因為她心生一計,也許這是救苑兒的唯一機會。
她知道秦千里已經明白兩人是鬼面大盜,之所以不抓,極有可能是看在苑兒的面子上,既然給了苑兒面子,就表示他對苑兒有些意思,若是能把苑兒是為了籌款賣身的事情說了,也許秦千里能幫忙解圍也說不定。
可是她才想開口,韋捕頭奮力掙脫秦千里的手,一雙眼直盯著她,大聲道:"大人,就是她,她就是那天晚上屬下碰到的女人。"
這一喊,嚇了花落水一跳,待她看清韋捕頭的面貌,頓時花容失色,轉身就跑。
"你別走。"韋捕頭隨即追過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街角。
"乾娘……"站在不遠處的白苑兒急忙想追上去,卻被秦千里一把拉住。
"你別去,不會有事的。"
"有沒有事你怎麼知道?"她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又想追過去。
但秦千里再一次拽住她,拉著她往另一邊的方向走。"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你放開我。"白苑兒對他又氣又怨,一切的災禍都是從他介入開始,是他提前讓她的不幸降臨,所以她不想再看見他。
"苑兒,我做錯什麼令你不高興了嗎?不然為什麼這些日子你都躲著我?"他揮手雇了頂轎子,逼著她一起上轎,擠在小小的轎子內。
"我沒有躲你。"她盡量的往旁靠,就是不想碰到他的身子。
但狹小的空間哪容得她躲藏,不管如何保持距離,兩人的身體就是緊緊的貼靠著。
"沒有躲我,為何不來見我?"他不相信。
"我沒辦法。"她咬著牙說。
這些日子以來,嬤嬤一直逼著她跟樂師學琴,跟畫師學畫,就連乾娘也不讓見,更別說是他這個不相干的人了。
"沒辦法什麼?"秦千里繼續逼問,突然發現她身上的裝扮與以前不一樣,手上也多了幾件首飾,眉頭一蹙,他伸手往她身上搜去。
"住手,你做什麼?"白苑兒一怔,隨即揮動雙手想拍開他,不料他卻生氣的一手抓住她兩隻皓腕,另一隻手則繼續在她身上摸索,直到搜到一錠金子,才鬆開她。
"你答應過我什麼?"他將那錠金子舉到她的面前質問。
"不要你管。"她伸手想去搶,卻被他揮開。
"你答應過我不再偷的,為什麼還去幹這種事?"秦千里眼裡的怒焰是從未有過的。
他珍惜她,想給她一個自新的機會,甚至不惜落個包庇的罪名,得罪同僚,可她呢?卻輕蔑他的一片真心。
"你認為這錠金子是我偷的?"白苑兒的臉色一白,心被捅了一刀。
在他的眼裡,她始終是個賊,即使她為了還回贓款而被迫賣身,失去自由,還是贖不回已經犯下的罪。
她在他的心裡,就那麼的低賤,那麼的不值得相信嗎?
而她卻偏偏無法自制的想著他。
她活該被如此對待,活該被冤枉,誰教她對這個世界還存有一點點的妄想呢?
妄想著或許有一天,他會像說書人所說的英雄般,挺身而出的救她。雖然她嘴裡沒說,但她心裡一直這麼偷偷的冀望著。
如今夢醒了,是該停止幻想的時候了。
"是,這錠金子是我偷的,你要抓就抓我吧。"
那一刻,秦千里心裡一陣刺痛,白苑兒眼裡的絕然神情,像把利刃的傷了他。
"如果你不打算抓我的話,就放我走吧。"她冷冷地道。
"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不用了,既然你不相信,解釋又有何用呢?"抿唇一笑,她突然轉頭看向他,"我命裡最大的敵人是你。"
然後毫無預警的一跳,跌落轎外。
"有人摔下來了,停轎!"抬轎的轎夫慌了手腳,連忙停下轎子,想扶起白苑兒,卻被她揮開來。
白苑兒哀傷卻倔強的眼眸直直的盯著一手掀開轎廉,也是一臉青白望著她的秦千里,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永遠恨你。"
說完充滿怨恨的話,她便僵直著身子一跛一跛的走了。
天空突然打了一個響雷,像是要替她流下不肯滴下的淚般,嘩啦啦的下起雨,淋濕了她的衣裳。
第五章
回到尋芳閣後,白苑兒就病倒了,越發顯得憔悴瘦弱。
她的病急壞了老鴇跟花落水。
"花姊,我可警告你,再過兩天就是她接客的好日子,我可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時她就算爬也得給我爬著去。"老鴇心有不甘的撂下狠話。
若不是大夫確定她是真的病了,她可懷疑是花落水跟臭丫頭聯合起來誆騙她。
"嬤嬤,可是苑兒……"花落水還想替白苑兒說情,老鴇卻不給任何辯說的機會,一把推開她,忿忿的走出去。
"乾娘,別求她了。"白苑兒忍著全身的酸痛,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
"你別動,大夫交代了要你多休息。"花落水忙不迭的跑過去,扶著她又躺下。
"告訴乾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日她被韋捕頭嚇跑了,回來尋芳閣裡等,等了好久才見苑兒一身狼狽的從後門走進來。
一進來就倒下,慌得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通知嬤嬤,差人將她抱回房裡,又請來大夫醫治,才穩住她的病情。
"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淋了雨,又跌倒。"白苑兒輕描淡寫地說,不想多提她跟秦千里之間的事。
"巡撫大人呢?那日他沒同你在一起嗎?"虧她眼巴巴的盼著他來,卻連盼了幾天都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