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悶的表情,讓她突然想到官無悔做錯事被逮著時的模樣,令人發噱,「沒有了。」
她還是笑的時候最迷人,不過,她在笑什麼?「你在笑什麼?」軒轅烈疑問道。
「沒有。」可她的嘴卻忍不住愈咧愈大。
才怪!他心裡才不相信。
黑暗籠罩大地,白天辛勤工作的人們早已沉沉入睡,只有一個人,她依舊張大那雙不知多久未闔上的眼,凝視著床上沉睡的人。
「劍飛,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靈弄兒癡癡地望著他。
弄兒!去休息,丁劍飛在心裡喊著,別在這照顧我了,我很好,你去休息,我不希望你病倒。
「你趕快醒來,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她喃喃地低念。頓了頓,她微一苦笑,「從前在斷情谷裡,我什麼都不懂,不懂婆婆每日的叨念,不懂姊姊為何每日不育不語,只願與花草為伍。現在我懂了,婆婆是關心我,怕我亂跑出事,而姊姊是因為愛上不能愛的人,所以她封閉自己,寧願面對花草。
「潔兒姊姊大我七歲,在她十六歲那年,她愛上了一個冷酷無情的人。」輕歎了口氣,靈弄兒苦笑,「多好笑,她愛的男人竟帶人血洗我們霽月莊,當時婆婆正巧帶著我和姊姊出外,因此逃過一劫。在多方查探下,才知是那人所為,而姊姊在這雙重打擊下,從此不再開口說一句話。婆婆帶著我們姊妹東逃西躲,就怕給仇家發現,最後才躲到了斷情谷。」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丁劍飛恨不得起身擁抱她,她淒涼的語氣,讓他也跟她難過起來。
「我還記得我當時大約八、九歲吧!」她忽然轉用輕鬆的口吻繼續說:「在霽月莊的我,被大家寵著,直到入了斷情谷,凡事都靠自己時,才知自己原來什麼都不懂,只會玩。」
「不過,」靈弄兒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什麼都不懂,連發燒也不懂,很笨是不是?」
你不笨!丁劍飛聽得心好疼。
「這件事我從來沒跟人提過,因為婆婆交代,要我忘了自己是霽月莊的人,也忘了仇恨,婆婆她希望我平平安安地過下去。」
她哽咽的聲音,讓丁劍飛明瞭一件事,在她活潑頑皮的外貌下,其實是一顆脆弱無助的心,她只想借此來報了家仇。
「我做到了。」她吸了口氣,微哽的聲半日再度響起,「卻也因此害了我週遭的人受傷,我不要這樣,劍飛,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不是你的錯!弄兒,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要責怪你自己,不要,丁劍飛激動不已,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動,只能任疼惜感啃蝕著他的心。
「劍飛,」靈弄兒伏趴在他的胸膛,聆聽他的心跳聲,「告訴你個秘密。」
秘密!丁劍飛眼皮下的眼珠子動了動。
「我喜歡你。」她一隻小手爬上他的俊臉,來回地摩蹭著,「當你倒在我懷中時,那頓生的懼意,讓我以為將失去你,反覆思量下才知,這些日子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習慣有你伴在身旁。」
她喜歡他!她說她喜歡他!丁劍飛簡直欣喜若狂,總以為還要等上許多日子她才會開竅,沒想到……哈、哈、哈,太好了。頭一次,他認為當個病人其實也不壞。
感覺胸膛上的人兒聲音愈來愈小,他知道她累了、倦了,只是……身上那一波波狂湧而來的熱潮是什麼?不會吧,她不過趴在身上睡覺而已,這樣也會有反應?這感覺和昨夜很像,那陣陣的熱浪襲來,令他暈眩。
他知道他又要開始全身下大雨了,可是他不要方入睡的她又醒來幫他擦這擦那,那令他更加難受。
怎麼辦?誰來救救他!
第七章
該死的東西!
軒轅烈在大廳裡來回地踱步,一雙冒火又擔憂的眼不時飄往大門。
十天了,一個都沒回來。還有那個冷傲、孤僻到極點的神醫師弟孤絕生,是躲到哪個深山荒嶺去了?他沒看到自己發出的求救訊息嗎?
該死的雷子揚、該死的孤絕生,還有那個最該死的令狐獄,沒事去招惹人家的小宮主,現在好了,人家上門討人,他跑得無影無蹤,自己卻得替他收拾爛攤子。
該死,全都該死!那兩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玩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回來,存心要他做死、累死是吧?
雙手緊握成拳,額上青筋浮現,軒轅烈往大門處瞟了一眼,還是沒有。師弟,你在哪兒呀?你再不出現,劍飛就完了。
這十天來,丁劍飛每到快三更時就汗如泉湧,渾身異常火紅,要不是靈弄兒犧牲,以口對口將水灌進,他早就失水過多而死了。
無悔!他悲歎一聲,頹然地將自己拋進太師椅上。不是他不去救人,而是他有一種預感,只要他踏出烈焰樓,回來一定見不到官荷心。
所以,他等,他要等雷子揚或令狐獄回來,幫他看著官荷心,確定她無從遁逃時,他才能安心地前去救人。
「師兄。」
她在逃避什麼?既然承認無悔是他們兩人的孩子,為什麼不接受了?他有糟到信難以接受嗎?軒轅烈垂頭撫頰不停地思索。
「師兄。」令人又愛又恨又氣惱的「聖手怪醫」孤絕生;再啟開金口喚著陷入沉思的軒轅烈。他冷眼睨著理都不理他的軒轅烈好半晌,見他還是沒發覺自己的存在,翻了個白眼,再喚了聲,「師兄。」加大的音量裡飽含著不悅。
「啊?」軒轅烈聞聲,猛一抬頭,對上一雙好看卻冷冽如冰的寒眸,「師弟!」他詫異地張大眼,瞪著眼前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你什麼時候到的?到多久了?」
孤絕生冷淡地瞄他一眼,「你在踱步。」
那不是好久了,怎麼沒發覺有人進來?若來人欲對自已不利,那……軒轅烈猛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往下想了。
「人在哪?」孤絕生冷冷地問。
「隨我來。」軒轅烈快步在前帶路,孤絕生安步當車,不慌不忙慢慢散步,兩人—前一後地來到丁劍飛的房間。
「大哥,他是……」坐在床沿,憔翠消瘦的靈弄兒問道,然而一雙憂心的眼眸卻只是快速地瞥了進門的兩人一眼,便又落到床上的人身上。
軒轅烈欲開口介紹時,瞥到孤絕生投射而來的警告眼神,聳了聳肩,便靜立一旁不再開口。
孤絕生走到床拉起丁劍飛的手探了探脈,就只探了一下,他便放下手,朝軒轅烈看了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軒轅烈跟著他出了房門,走一台庭問:「什麼毒?」
毒?孤絕生唇角微揚,枉費師父一身高超賽華陀的醫術,師兄竟分不出那是什麼,真是有辱師門。
那是什麼表情?軒轅烈皺眉瞪著他唇邊地抹嘲弄的笑,「我知道自己的醫術爛到何種程度。」不能怪他,他對武功招數是一點就通,惟獨看到醫書和一堆令他頭疼的藥草,眼都花了,哪還能分辨啥是啥?該死的傢伙,拜師學藝期間對他嘲笑得還不夠嗎?
「劍飛到底中了何種毒?」軒轅烈捺下想揍人的衝動咬著牙問。
「神仙歡。」孤絕生不疾不徐,淡淡地回道。
神仙歡?!聽都沒聽過,軒轅烈眉頭鎖得更緊了。
他疑惑的神情,讓孤絕生恢復抿直的唇角再揚起,「神仙歡是一種奇特的春藥。」
「春藥?」他想了一下,是有點像,但連眼皮都張不開,「春」得起來嗎? 「怎麼個奇特法?」
孤絕生淡淡地瞥了眼半信半疑的軒轅烈,挑了挑眉,「初中神仙歡時,會出現中毒跡象,但這毒不能解。」
不能解!軒轅烈瞪大了眼。
「這毒是為控制神仙歡而下的,份量極輕,對人體亦無害。只要毒不解,月後神仙歡就會排泄而出。」
「若解了呢?」
「毒一解,神仙歡會流向四肢百骸,阻絕神經,猶如活死人,最厲害的一點是何時解了神仙歡的毒,它就在那個時候發作,每次發作時間大約三個時辰。」
原來如此,軒轅烈終於明白丁劍飛每夜的火紅為何了。「解方呢?」
「女人。」孤絕生瞪他一眼,這種簡單的問題還要問嗎?
女人!好辦,青樓裡多的是,軒轅烈如是想道。
「不過,」孤絕生頓了頓才道,「他現在是個活死人,只有腦袋還能用,也有慾火焚身的感覺,只不過那種強烈的火燒感不能使他……使他……」
「使他什麼?」軒轅烈已經猜出個大概,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問。
「人道。」他悻悻然地吐出兩個字。
果然,軒轅烈替丁劍飛哀歎一聲,不能人道要女人做什麼。
「不過……」
「師弟,你就不能好心點,一次把話說完嗎?」存心整人啊?他瞪了師弟一眼。
「如果對象是他心儀的女子,或許可以。」孤絕生不屑地撇了撇唇。
「怎麼說?」至少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