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就沒有意義嗎?」她憂傷地反問。
憂鬱的容顏,看得他不捨;柔柔的細語,聽得他心疼。輕托起她細緻的臉蛋,深情注視。
「沒有你——一切就毫無意義了!」
林紫瞳笑了。緩緩站起,退了兩步,慢慢拉開身後的束縛,任衣裳無聲滑落,展露出誘人的雪白曲線。輕輕柔柔地要求:「證明給我看。」
他直直盯著她渾圓有致的身段,呼吸漸漸變得急促,目光遊走於婀娜的曲線,回到嬌羞的容顏,四目相對,緊緊擁抱著她裸露的胴體,熱切地吻上嫣紅的朱唇。她也大膽地熱情回報,四片唇瓣來回找尋彼此的——
結束狂野的熱吻,他慢慢幫林紫瞳穿回衣服,留戀地護在臂彎裡,沉默不語。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需要。為什麼……斜倚在結實的胸膛,凝視著他的下巴。輕問:「為什麼不要我?」
不是不要,而是不能要!出任務有一定的危險存在,為了她,他不能賭一絲「可能」的風險,但他說不出口,不能再加深她的憂慮。
「我當然要你!這輩子也只要你!等我回來……」
林紫瞳猛然推開他,不等他說完成。不信地質問:「你仍然執意要參加?」
抿著唇的他默認了。
「為了我,也無法捨棄?」
無言的答案不是否定了她,卻說明了他捨不下這次的飛行。林紫瞳難過得奪門而出,祁軍塵迅速追上前,緊緊地抱住她狂奔的嬌軀。
「別這樣!以前你都……」
「不……」林紫瞳高聲顫抖地打斷他焦急的勸慰,也掙脫了他的溫暖懷抱。「我不說,並不代表我接受,只是不想增加你的負擔。知道我為什麼都不送你上飛機嗎?」
是極度訝異吧!他竟無言以對,只能靜靜聆聽她深藏心底表白。
「我知道自己不夠堅強,笑容撐不到你上飛機。每一次,我強顏歡笑送你出任務,心驚膽戰等你回來;連接機都不敢,就怕落了空,沒接到人,而接到一輩子的傷痛!那種滋味你可曾瞭解?」
正因為瞭解,他才會為了她提前結束飛行生涯。雖不能深刻體會那般感受,卻能想像那股無奈,為什麼直到今天這一刻才讓他知道?輕輕歎了口氣——
「不能為了我,再忍耐一次嗎?」祁軍塵自私的請求。
「這次不一樣!我不要再辛苦地提心吊膽。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不能溫暖我,最高榮譽熏章不能呵護我,只有你才能給我這一切。我只要你!」
每滴熱淚流出眼眶,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腳步一步一步地向後退。
「飛行和我——你只能選一個。要它就別來找我!」林紫瞳不得不如此絕情逼他。沈萱的話、小哥的囑咐、過往的體認,在在叫她無所適從,就算曉得他一定能平安歸來,也不要去受那等待的煎熬。不要!她不要——
毅然奔離的無助身影,令祁軍塵百感交集。他已經在兩者間做了抉擇,為什麼她就不能讓他完成夢想呢?自己是絕不可能捨下她的!難道要放棄這次夢寐以求的任務……
他打了很多通電話到師部,林紫瞳接了都沒吭聲——只希望藉由無言的沉默來軟化他的心,放棄這次的任務。
但他希望能以這次輝煌成果,替自己的飛行生涯畫上完美的句點——他還是選擇了飛行,讓她失望了!
「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的。相信我!」
這是最後一通電話裡傳來的承諾。手裡拿著他派人送來的補給證,林紫瞳心中的恐懼與不安擴大到極限。
戰戰兢兢地等待,真的等到了意外。
墜機事件發生後的第四天,林紫瞳才由何羅紀那接到消息。匆匆趕到醫院時,已過了探訪時間,由於祁軍塵是住加護病房,故院方不准探視。他們輾轉找到主治醫官——
「醫官,請通融一下讓她看一下人就好!拜託!」
主治醫官本想直接拒絕何羅紀的要求,但看到林紫瞳一身的軍裝,令他想起祁軍塵在昏迷中,始終喊著的名字。
「你是林紫瞳?」
兩人愣怔一會,她才緩緩開口問:「能讓我看看他嗎?」
醫官悠悠喟歎。空軍全曉得祁軍塵,陸軍都知道林紫瞳,當飛官祁碰上連長林時,三軍無人不知曉,人人都誇他們是國軍最登對的金童玉女,可以名列三軍風雲龍虎榜,成為最佳文宣主角。想不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一見廬山真面目。唉——
「給你十分鐘。」他還是給得起這點人情。
「謝謝!」兩人同聲感激。
何羅紀幫她推開了門。祁軍毅也在,見到她便退往一旁。
不確切的腳步緩緩挪移到床前,她心疼地握住她的大手,定定地看著他。
「軍塵,我來看你了。」
冀望他能有所回應,卻只能搖頭接受。失望地跪倒在地,粉頰緊貼著厚實卻裹著紗布的手掌,不斷來回撫觸,傷心的熱淚不自覺滑落臉龐流過他的指間——床上的人微微地震了一下,她卻沒感覺到。令人不堪的苦,她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為什麼會這樣……
何羅紀輕拍她的肩頭,說:「走了,醫官在催了。」
林紫瞳沒理會。他這個樣子,叫她怎麼放得下心?她不要離開他?nbsp; ?br />
「人已經見到了,明天哥再陪你來。」
不——她的心不是這樣告訴她的!她應該要留下來。緊抓著祁軍塵的手,忘了他會痛,新的淚水又溢出眼眶,哀憐輕語:「我會見不到他的!」她知道,只要走了,就——
「傻丫頭。不會的!」何羅紀笑著安慰,即使他也有那種不安。眼看林紫瞳一個勁地癡癡搖頭,他只好擁著她,半拖半拉地走出病房,徒留她不捨地頻頻回首。
他們人一走,祁軍塵就睜開了眼睛,依稀可見強忍的淚光。他又讓她哭了!而且不能安慰她、呵護她,只能讓她的淚刺痛自己愛她的心。唉——也該鬆手了!
「別再讓她來了!」
祁軍毅來到床畔,無奈地歎息。他懂老弟的意思,卻不願擅自作主。沉重地問:「要怎麼做?」
「我相信你會處理。」
「阻止得了她嗎?」
他簡單的一問,直搗祁軍塵的心底。阻止不了又如何?自己該拿什麼守候她一生?許久的沉思,平靜無波的臉孔,有了烈士斷腕的悲壯傷痛。
「告訴她——我死了!」他的心在淌血,一點一滴地替他死去。
祁軍毅安靜接受。
隔天一早,而且是一大早,林紫瞳便迫不及待地趕往醫院。只見加護病房房門大開,床上空空如也!護理的人員一問三不知,沒人告訴她答案,好不容易找到昨晚的主治醫官。
「很抱歉!家屬動用人事關係硬要轉院,我也無能為力。」
「轉到哪間醫院?」她焦慮地追問。
醫官莫可奈何地搖頭,無疑是死刑的宣判!她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撞。
祁軍塵家裡沒人應門,別墅也只有僕人在,小哥連番碰壁,爸爸那邊也探不到消息,莫爸……她的「關係」全用盡了,卻全都叫她失望了——不!還有藍庭。對!她一定知道,而且不會故意瞞著她。
「藍庭,你幫幫我告訴我軍塵在哪裡,好不好?」
她悄悄移開了視線,難以面對林紫瞳故作堅強地苦苦哀求。重複僅說得出口的答案:「我真的不知道!」
「你可以去查的!不是嗎?」林紫瞳抓著一線生機說著。
得到的是啞口無言的沉默——忍著泫然欲泣的淚水,苦笑懇求:「我求你也不行嗎?只要再見他一面就好。大家把話說清楚啊!為什麼要避著我?這是什麼意思?」
她自言自語般的哀戚,終於逼使藍庭不忍地轉過頭。一切都是未知數,她根本說不出口,即使是善意的欺騙,叫紫瞳如何承受得了!
「連你也不幫我——」她失望地低語。她知道那動作代表的意思,黯然走出辦公室。
「紫瞳,別這樣!」藍庭難過地追出來。緊抓著她的手,支吾地說不出話。她沒撒過謊,更沒對林紫瞳撒謊過,叫她怎麼做呢?「軍塵……他,他……」
「他死了。」
祁軍毅在身後接替了她的下文,何寬宇也隨其身旁。
她們都訝然回頭。藍庭的困窘是解除了,但林紫瞳完完全全僵住了!半晌,才勉強發出聲。
「你——說什麼?」
「軍塵已經死了。」他不帶情感地再說一遍。
不——林紫瞳差點以為她會失聲尖叫,然而喉嚨卻沒發出聲音,只聽到心跳,只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了。「騙人的對不對?我才在醫院見過他。只是傷得比較重,病情還沒穩定而已。不會死的!他不會丟下我的。你怎麼能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他是你弟弟——」
「昨晚病情就惡化了!」祁軍毅冷冷地打斷她的話。正因為是自己的弟弟,他才願意幫忙剪斷這段情,雖然殘忍,也還是得這麼做。「軍醫院設備不夠,緊急替他轉院,也只撐到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