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蘇州壓低嗓音並試圖甩掉他的手,因為她知道這人並不是壞人,只是醉了,所以她並不想讓他的失態成為眾人的笑柄。但喝醉酒的男人似乎分不清自己用力的分寸,硬是將蘇州的手抓得整個紅了一圈。
「我沒有醉,我只是想看看妳的臉是不是……」男人再不開口解釋了,只是開始上下齊手的往蘇州臉上摸去。
這個空間本就狹窄,他的舉動弄得蘇州無法前進,只能拚命往洗手間退去。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這個男人居然跟著她擠進了女洗手間,並且更是手腳上下齊動。
「夠了!」
突然,就在蘇州思考該不該給男人一拳時,有人替她代勞了,一隻大手捉住男人的後衣領,直挺挺地將他拉了出去。
「我要看,我要看……」
喝醉酒的男人依然不停地掙扎著,口中吐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話語,但是蘇州再也聽不見了,因為她只望見那個迅速被拉離的身影,以及出現在她眼前一雙極力克制住怒氣的眸子。
「你想說什麼?」望著一直沒有說話的男人,蘇州這些天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她首先發難。「有話就快說,沒事我上班去了!」
凝望著蘇州許久,舒暢緩緩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由盛怒變為憐惜。「妳去上班吧,我不打擾妳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蘇州再也受不了他那種看似包容實是可憐的語氣,她受傷似的狂吼了起來。「你想笑話我就笑吧,不要再裝出這樣一副救世主的樣子!」
「我一點也沒有笑話妳的意思,況且,我從來也沒想過要當救世主。」
舒暢伸出一隻手想安撫蘇州的情緒,但卻被她一手揮去。
「沒有嗎?」蘇州冷冷地低吼著。「那你天天來做什麼?我不知道堂堂甲申集團的總裁什麼時候對當酒國孝子有興趣了!」
說完這句話後,蘇州狠狠地瞪著舒暢,希望他能知難而退,但奇怪的是,她卻發現他對她的出言不遜竟一點也不以為杵,反倒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看到那個笑容,她更生氣了。
「沒什麼。」嘴上雖這麼說著,但舒暢臉上的笑意卻未滅去,不過在感受到一股殺人目光後,他投降了。「好、好,我說、我說!我只是很高興看到妳在我面前耍性子,因為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妳的情緒如此失控。」
「我是發脾氣,不是耍性子,更不是情緒失控!」這個回答令蘇州氣得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但是在我看來是耍性子!」輕輕拉過蘇州的手,舒暢望著她氣呼呼卻又紅潤的臉龐,笑得更傻了。「好可愛……」
「你惡不噁心啊!」
從沒想過「可愛」兩個字會跟生氣的自己有任何關聯,蘇州的臉硬是氣得升起一陣紅暈,她想甩去那只輕握住自己的手──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愈掙扎,他就愈握愈緊、愈握愈緊,最後,更是一把將她拉至懷中。
「放開我……」
「別動!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舒暢望著一身瑪麗蓮夢露裝扮的蘇州,聲音又沙啞又低沉的警告著她。「妳再亂動後果妳自己負責!」
「我就動,我看你能拿我……」蘇州倔強地繼續說,但她卻根本沒有機會將這句話說完,因為她張開的唇突然被一個溫暖的唇瓣堵住,讓她將所有想說的話全吞了回去。
極力想掙脫,但她卻無能為力,因為舒暢的手就像個鐵扣一樣,將她的身子緊緊地圈在他的懷中,而一當她掙扎時,他們的身軀就會更曖昧且親密地緊貼在一起。
那種親暱的感覺讓蘇州腦中霎時變為一片空白,她只感覺到舒暢濃重的呼吸聲在自己的耳旁迴盪著,而她纖細的腰被他的手緊按住,兩個身軀貼得那樣緊、那樣密,幾乎沒有一私一毫的空隙……
時間,似乎在此刻停滯住了,而不知何時,舒暢的手竟在蘇州紅色禮服無法遮掩住的光滑背上來回盤旋,繼而悄悄地往她的胸前邁進──他的這個舉動,讓蘇州幾乎忘了怎麼去呼吸,因為她從不知他竟也有這樣強硬且激情的一面,他一直都是紳士至極的不是嗎?
終於,在一個幾乎快令人窒息的吻後,舒暢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蘇州。他斂眉望著她嫣紅的雙頰、似水的明眸,心中充滿了疼惜與愛憐。
「我喜歡妳,小蘇打!」凝視著她驚慌失措的紅顏,他只是如此靜靜地說。「這就是我來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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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傻傻地坐在包廂裡,蘇州對眼前表演的男人視而不見,就像是癡了似的坐著。
他怎麼會喜歡她?她又粗野、又沒氣質、長得又太高大,再外加一張人見人怕的老Q臉,他怎麼會喜歡上她?
不懂,真的不懂……
低垂著長長的睫毛,蘇州悄悄地由門縫望向那面可以反射出他身影的鏡子,但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而這,已經是他說完那些讓她不懂的話後的第三天。
他三天沒來了!
肯定是後悔那天說過的話。蘇州在心中悄悄地告訴自己,畢竟她確實沒有什麼地方能讓人喜歡的……
有些淡淡的悲傷,但更多的卻是釋懷。也好,這樣也好……反正本來就不是同個世界的人,本來就是個錯誤……
但她不明白,就算看開了一切,她的心為何依然會因他而悄悄顫動?到底由什麼時候開始,他竟那樣無聲無息地入住了她的心房,讓她時時刻刻都會憶起他傻氣而開朗的笑容,憶起他包容而又溫柔的言語……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個性,她太率性、太自我,也太倔強。除了父母之外,從沒有人能在她的冷臉、冷語、怒斥、嬌嗔中依然保持微笑,只有他。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引起了什麼紛爭,他總是帶著他那有些傻氣的微笑,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然後用他最寬容的胸懷將她完全地包圍。
他是那樣地瞭解她,也是這麼多年來能讓她刻骨銘心為他心動的男人,可就因為這樣,她才不能愛他,不能任他將前途、名聲、一切的一切拋在腦後,傻傻地跟隨著感覺來到她身旁。
明知在裸照事件中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但在這樣一個人言可畏的社會裡,在他那左右為難、步步為營的生活圈中,她不能讓自己的過去再度讓他成為眾人口誅筆伐的對象,讓他成為眾人的笑柄,也更不能讓他知道那件讓她心痛又心碎的往事。
所以,她寧可成為人們眼中冷漠、疏離的異類,也不想看到他知道一切後,眼中那抹極力想隱藏的同情或鄙視,因為那將比真正的事實更傷人……
酒,很苦,但蘇州一杯一杯的喝著,而她依然不笑的臉,只讓更多的男人失落,雖然她自己一點也不清楚。
「小蘇打,有個人需要你處理一下!」然而這天,就在臨下班前,以往天天送她回家的張三突然吊兒郎當的敲著更衣室的門。
「怎麼了?」蘇州有些意外張三的要求,因為這小子亦正亦邪、天不怕地不怕,什麼時候竟有人、有事讓他處理不了,而要自己出面?
因此二話不說,蘇州立刻便走出了更衣室,但望著張三跟他那臉很詭異的笑容時,她的心中不禁飄起一陣狐疑。
「請妳處理!」無視於蘇州眼中的疑惑及防備,張三指著遠處一個黑黑的身影。「對這個人我可沒轍!」
順著張三的手指望過去,蘇州看見一個碩大的身子攤在沙發座上,壓根兒不用思考,她就可以由那個身軀判斷出他的身份。「舒暢?!」
「賓果!」張三聳聳肩。「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麼,在我關店門的時候衝了進來後便賴著不走,踢也踢不動、打也打不得,所以我只好來找妳幫忙了。」
「你是皮癢了還是腦子燒壞了?」蘇州瞇起眼,瞪視著眼前這個明顯想看好戲的男人。「居然敢叫我來處理這個問題?」
「反正跟我無關!」張三狡詐地笑著,然後擺擺手轉過身去。「我要去打牌了,如果妳不處理,那就任他在這裡待著,然後讓寒風吹他、讓蚊子咬他、讓強盜搶他、讓仇人砍他、讓親者痛仇著快,我無所謂……」
「香蕉你的番石榴!」望著張三一副「天下事與我無關」的模樣踏出了店門,蘇州毫不客氣地跟他比了個中指的手勢,因為這個死男人明明知道自己有意疏遠舒暢,竟然還三番兩次的去當「爪耙子」。
等到張三的身影再也望不見時,蘇州才緩緩轉頭望著攤躺在沙發上的男人,心底有些困惑。
他怎麼了?
靜靜地走近舒暢身旁想一探究竟,但蘇州才剛走兩步,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皺起眉,她快步走向他的身前瞪視著他,但舒暢卻像是醉呆了一樣,只是張著一雙朦朧的眼望著她,深深地望著她,好似從來沒見過她,亦或是很久很久沒這麼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