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知道自己衝動了,但舒暢完全無法克制住心中的那股洶湧與澎湃,因此他雖鬆開了手,可是他的心卻在同時揪成一團,為他得到的那個答案。
「蘇老爹被車撞的去了半條命,蘇老媽被人倒會兼騙錢,蘇家付不出醫藥費,所以把房子賣了,由小蘇打出去賣笑賺錢,這個答案你滿意不?」張三像說相聲一樣,流利地將答案全盤托出,然後興趣盎然的望著舒暢臉上那陣不斷青白替換的神色。
「可是……為什麼?她可以找我啊!」喃喃自語地說著,但其實舒暢心中更多的卻是歉疚與不解。他歉疚蘇家在短短的時間內竟遭此變故,而自己卻不聞不問!
但他更不解,不解為什麼蘇州遇到這麼大的事,卻不開口尋求他的幫助?難道她不知道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會盡其所能的幫助他們的,她該知道的!
「小蘇打是什麼人?她連我的錢都不要了會要你的?」張三拍拍舒暢的肩膀。「老兄,不過是賣笑而已,不用太激動!況且根據內線消息,她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你壓根兒就不用替她擔心!我想再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自己開店了,估計只要半年,她就可以還清債務了。」
「你……」一想到蘇家的變故及蘇州去做這種工作時,舒暢內心充滿了痛苦與掙扎,他的心早已經裂成兩半了;而再聽著張三吊兒郎當的話語,他的心更是碎成片片。「告訴我,她在哪裡?!」
「張三的酒吧!」
「你──」生平第一次,舒暢有種想動手殺人的衝動,但他極力克制著心頭的忿怒,狠狠地望著張三,一字一字將話吐出口:「你居然……」
「至少我提供了她幫助,而你呢?」面對著舒暢的質問,張三的眼睛瞇了起來,冷冷的聲音在夜空中飄晃著。「她需要你時,你想起過她嗎?」
「我當然想起過她!」聽著張三的冷嘲熱諷,舒暢再忍不住氣極敗壞地吼了起來。「就是為了能早點見她,我一天當三天用!就是為了能早點見到她毫無芥蒂的開懷笑容,我甚至連下三爛的卑鄙手段都用上了!就是為了……」
「跟我說沒用,跟她說去!」揮揮手打住舒暢八點檔男主角式的獨白,張三強忍住笑,由口袋中掏出一個火柴盒丟到他的手中。「歡迎消費,特別是像你這種金主!」
話才落下,機車跟人就由舒暢的眼前離去,而他只能望著手中的火柴盒,想像著蘇州倚門賣笑時心中的痛苦,想像她必須在那些腦滿腸肥、滿身酒色財氣的男人身旁周旋,想像著那些豬頭的豬蹄在她身上遊走……
「香蕉你的番石榴!」
一聲怒吼在寂靜的夜空中響起。
☆☆☆☆☆☆☆☆☆☆ ☆☆☆☆☆☆☆☆☆☆
望著「張三的酒吧」幾個字在霓虹燈叢中閃爍,舒暢的心中盈滿了苦澀,但他告訴自己:好!如果只有到這裡來才能見到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來!
望著店中坐滿了人,舒暢只能靜靜地找了個位子坐下。一個侍者來到了他的身旁,他隨意地點了一杯酒,然後便再不說話。
悄悄觀察著其它的酒客,但不知為什麼,這裡的氣氛讓舒暢覺得有些詭異。一直以為到這裡來的客人都是些腦滿腸肥的男人,但這屋中的男人過半看來竟都是白領,他們輕啜著酒、談笑風生,一點也不像那種沉溺於酒色財氣的豬玀。要不是他身在其中,他肯定會以為這裡是哪個咖啡廳,而不是以酒、色迷人的酒吧。
「你今天準備的如何?」突然,一個聲音由舒暢的隔壁桌傅來。「有沒有信心讓不笑天後的嘴角上揚五度?」
望向聲音的發源處,舒暢看到的是一個年約三十,穿著得體,而且風度翩翩的男士,他的桌上擺放著用網線相連的手提電腦及手提電話,乍看之下,竟似一個到酒吧喝酒還不忘上網的網蟲。
「不笑天後?」不知為何,這個稱號讓舒暢想起了蘇州。
「你不知道?第一次來?」男人有些訝異地望著舒暢。
輕輕地點點頭,舒暢聳了聳肩。「看樣子你至今沒有讓不笑天後的嘴角產生過任何角度,否則你不會還在這裡。」
「是的!」男人有些沮喪,用手指敲著自己的計算機屏幕。「我從網上找到了好多笑話,又找朋友演示了好多次,朋友是笑翻了,可是至令不笑天後的嘴角壓根兒連動都沒動過!」
「遊戲規則是什麼?」一想起蘇州賣笑的事,舒暢的心底就無法平靜,但他還是盡力保持住表面的平和,淡淡地問。
「請不笑天後喝一杯酒,酒價一千元,而你必須在這一杯酒的時間內想盡辦法逗她笑,只要她笑了,你就可以要求她做一件事!」
居然是這麼個賣笑法?!
不知為何,舒暢突然有種大笑的衝動,他早該知道蘇州跟張三都不是省油的燈,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是做這種買賣-:「賣」──「笑」!
「你想要求她做什麼?」等笑到自己都覺得有點尷尬時,舒暢才趕緊正色地問著身旁的男人,畢竟這個問題也很是重要,因為萬一他們要求的條件太過份,他有可能就笑的太早了。
「我不想要求什麼,我只想看她笑!」聽到這個問題,男人卻只是嘿嘿地尷尬笑著。「或許當初來真有什麼目的吧,但失敗了這麼多次,要求什麼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我男性的尊嚴啊!」
「那這裡的人……」舒暢望望四周那群有錢沒處花的男人,心裡突然有些理解他們的想法。當成功來得太快,當壓力來得太急,或許只有這種另類、不傷身、不傷心的尋樂法,才能讓他們紆解掉心中的煩悶。
「當然全是為不笑天後才來的。我跟你說句老實話,我真的很佩服想出這個餿點子的人,要有可能,我非把他弄到我公司裡來當個企畫總監不可!」男人半真半假的笑說著。
想起張三那對有些賊卻很清澈、機靈的眼眸,舒暢只能苦笑,如果這男人真把張三弄到公司去,有可能反而被「玩」的很慘……
「王先生,今天還是三杯?」
就在舒暢為男人的異想天開苦笑時,一個踩著高蹺的女侍者走到男人身旁問,聽那問話的語氣,就知道他肯定是這店裡的常客。
「沒錯!」男人毫不芥蒂的開懷笑著。
「要不要先表演給我看看?」女侍者收過錢後笑得更是燦爛。
「那可不行,這是我的壓箱寶,況且我今天有七成的把握讓她笑!」男人志在必得的緊握著拳頭。「但是如果她還是不笑,我明天一定會帶來更好的壓箱寶來的!」
「那你加油唷!」女侍者比出個大拇指以示讚揚,然後將臉轉向舒暢:「這位先生你買幾杯呢?」
「我全買!」舒暢不假思索地說,然後說服自己忽視掉隔壁男人的驚訝神情。
「不行唷,先生,最多只能買五杯喔,要不然其它的客人都沒機會了,我們也看不到他們的表演了!」對於舒暢的回答女侍者有些詫異,但她還是甜甜地笑著解釋。
「那就五杯!」歎了口氣,舒暢只能這麼說,然後掏出懷中的白金卡交給女侍者。
「很冒昧地說一句,我好像見過你……」突然,男人盯住舒暢的臉說,然後恍然大悟道:「是你……」
「是的。」舒暢點點頭後聳了聳肩,然後想起眼前這個摻雜著熟悉及陌生的臉孔。「原來是你!」
「看樣子來這裡的熟面孔不止我們兩個!你看看他們……我想,其實來這裡都是一幫工作壓力大,想找點樂子又不想墮落的年輕主管,這種遊戲方式不僅有娛樂性、挑戰性「還可以趁機放鬆放鬆,所以……啊,開始了,快看投影電視!」男人話才講到一半,突然間聲音就平空沒了,只見他頭一轉,專注地望著一個方位,再不吭聲。
投影電視?
覺得自己好像到了一個外星基地,舒暢順著男人的視線望向一個約有一百寸的投影電視,那個電視只有影像、沒有聲音。而店裡的所有人全興趣盎然地望著裡頭人物的一舉一動,只見一個男人小心翼翼地脫去了西裝,然後將白襯衫的袖子捲到手臂上,而他對面的貴妃椅上,坐著的就是不笑天後──蘇州。
看癡了,因為舒暢儘管知道是她,但那樣裝扮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
她穿著一身肚皮舞孃的服裝,纖細而外露的小蠻腰身那樣引人遐思,長長而開岔的裙襬掩不住她白皙、筆直的雙腿,而她的坐姿儘管是那樣率性,但卻又是這般優雅至極……
一杯酒,靜靜在她的手中,她精巧而細緻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直望著眼前的男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