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羅怡雯的臉龐蒙上一層幸福的色彩,這時才聽見外頭有聲音。
「Bella,你找Simmon有事?」是陸秘書。
「沒有!我只是因為腸胃不舒服,想麻煩你幫忙K掉這份午餐。」
「這——」聽說Bella的手藝很棒的,陸秘書當然樂意之至。不過,她尚未答覆,章浣礹已旋身跑掉。「嗯!她的情況一定很嚴重,否則不會急著去上……」廁所。
總裁室的門突然打開。
「你剛剛是在跟Bella說話嗎?」一瞥見她手上那只熟悉的便當盒,單豫雍馬上就知道答案了,「她來多久了?」
「呃……應該是剛上來吧!」不對,大老闆的臉色好難看咧!很像是快要發火的前兆喔!「Shit!」果然,單豫雍低咒一聲,即甩門進了辦公室。「你進來時怎麼不把門關好?」
「怎麼了?」羅怡雯也察覺到氣氛的改變。
「沒什麼!我只是不希望……不希望剛剛的事被員工撞見。」
原來單豫雍擔心的是這個?她鬆了口氣,笑道:「Bella不會偷窺的。」
這話雖沒錯,但如果對象是他的話,那又當別論了!
若是在一個月前,單豫雍或許巴不得藉此機會炫耀自己的魅力,而現在,他只想維持得來不易的和平局面。他急躁地按下章浣礹的手機號碼,可惜響了七、八聲後,只傳來單調的電信語音。
該死的!她居然不接?
「豫雍?」羅怡雯不明白他臉上的凝重因何而來。
「對不起,我得處理公務了。」單豫雍不死心地重撥一次。
「那我們的婚期……」最重要的答案還沒討論出來呢!
「別再跟我提『結婚』的事!」突然,他暴怒地拍擊桌面,「你沒看見我正在忙嗎?」
「我們不是談得好好的,你怎麼一下子就翻臉了呢?」羅怡雯從未被人這般大小聲過,嚇得愣住了。
「我承認自己的脾氣不是頂好,但如果你覺得難以適應的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不客氣地暗示她可以退婚。
「你——」難道他忘了兩分鐘前才給了她一個吻?
羅怡雯感覺自己好像被用完即丟的垃圾般,終於憋不住委屈的淚水,哭著跑了出去。
「怡雯小姐……」聽到隔壁有急吵聲,陸秘書忍不住探頭出來,想不到撞見這一幕——哦喔!真的出「代志」了。
「陸秘書!」追出來的單豫雍只是吩咐她,「馬上叫Bella上來一趟。」
「是!」看在便當的份上,她暗暗祈求上帝保佑章浣礹,可別成為下一個出氣筒。
很不巧的,開發部副理室的電話無人接,後來向黃助理確定,才曉得她臨時請假了。
「可惡!」單豫雍由內線得知後,更生氣了,喝道:「取消所有的行程,我下午不上班!」
一會兒,緊閉的總裁室再度傳來「砰砰」兩聲,顯示老闆走得很急。被嚇得毫無食慾的陸秘書,忍不住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
阿門!也請上帝保佑那兩扇門吧!
???
像失了魂般,章浣礹毫無目的的漫步在街頭,若非那「吱」的一聲緊急煞車聲,差點被汽車撞上的她,可能還沒發現自己跑出公司多久了。
「小姐!你走路都不看紅綠燈的嗎?如果想死的話,拜託別找我的車幫你提前投胎。」搖下車窗的車主,劈頭罵完又疾駛而去。
死?這個字在她心中撞擊出一股力量。然而腦海裡隨即浮現天真的童顏,章浣礹立刻打消這個念頭,露出無奈的苦笑。
以前,她也有過輕生的念頭,只是那時有「老父無依」的牽掛,如今加上了「稚兒無辜」,死亡,更非她企求解脫的途徑了。
細雨開始在天空飄著,很自然地,勾起她的回憶……
那年,父親到中部山區開墾才沒幾天,單豫雍就碰巧去香港處理事情,由於不放心她一個人住,所以章浣礹被提前帶進夫家。
原以為她真的從此「永遠過著快樂的日子」,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沒有人告訴她如何與婆婆相處——特別是一個寡居多年、凡事都寄望在兒子身上的婆婆,而這道難修的學分,卻足以左右女人一生的幸福。
「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基於這個理論,一心想當個稱職太太的章浣礹,從單豫雍出國的那天即下廚忙做羹湯,偏偏不得其法。
「呸!這是什麼味道?」美食專家的婆婆,幾乎從頭挑剔到尾,「配方給了,步驟也教了,怎麼你做出來的醬汁,還是跟我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那雙飽含威嚴的眼神,屢屢令人有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我馬上重做!」
「鏘!」一聲,章浣礹因太過緊張,居然打破了盤子。
「不過念了幾句,你就摔東西抗議啦?」葛淑嫻驟然拔高了音調。
據會計施寶菁所說,章浣礹不僅有了要好的男友,和公司的男客戶也經常眉來眼去,這種天生的騷狐狸精,怎麼守得住良家婦女的規矩呢?
兒子糊塗,她可不糊塗!單豫雍那晚既然被迷昏了,哪辨識得出床上的血漬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說不定他連碰都沒碰過章浣礹一下咧!
「媽,我不是……」
「別喊我媽,我擔待不起。」她搶白地諷罵,「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環境出身的,要不是你那酒鬼老爸使出『仙人跳』的毒計,還死命賴著豫雍負責,單家的門檻豈是你這賤貨能跨得進來的?」
葛淑嫻惡毒的指控,瞬間逼退了章浣礹臉上的血色。
「都怪豫雍心太軟,明明可以用錢解決的事,他偏要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害得我這老太婆也跟著受氣。」說著,她竟捶起自己的胸部哭道:「老天爺啊!您怎麼不長眼睛?娶了這種未過門就敢跟婆婆拿喬的惡媳,地下有知的單家祖宗一定會怨我沒把兒子教好的,嗚嗚嗚……」
「媽——」章浣礹駭然一跪,拚命地向她磕頭賠罪,「是媳婦笨、是媳婦蠢,才惹得您生這麼大的氣,您可以打我、罵我,但千萬別把身體氣壞了。」
「打你?」葛淑嫻冷哼一聲,「我哪敢喲!要讓你那無賴老爹知道的話,說不定馬上拿張假造的驗傷單把我告進監牢裡,那豈不是稱了你們父女圖謀單家財產的心?」
「我們從來就沒妄想過什麼財產的!」她急急地反駁。
「人心隔肚皮。誰曉得一副可憐兮兮的你,心裡是如何算計我這老太婆的?」葛淑嫻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別以為睡久了,丈夫就會是你的了,等腦子裡的死結解開後,看你還留不留得住他?」
章浣礹早感覺婆婆不喜歡自己,沒想到她的「成見」如此之深。
她原希望能在婚前,想辦法改善婆媳間的關係,但任憑她做牛做馬,仍達不到葛淑嫻的要求,末了,還遭來一頓冷言冷語。若非靠著單豫雍每晚的一通問候電話在支撐她,她早就崩潰了。
「浣礹,是我!你好嗎?」單豫雍總是在九點準時打來。
「很好,我今天學會做粉蒸蟹肉了……」這道關懷的聲音,瞬間將章浣礹滿腹的委屈化為烏有,但是一旁瞪視的婆婆,讓她不敢一直霸佔著話筒。「等一下,媽媽有話跟你說。」
「豫雍啊!出門在外,記得早晚多加件衣服,免得我跟浣礹擔心……」
每次跟兒子講話,葛淑嫻臉上即流露出媳婦奢望不來的慈祥溫柔,而一掛上電話,她又換回那張足以凍死人的表情。
「沒事少提那些有的沒的,國際電話很貴的,豫雍賺的可都是辛苦錢耶!」
就在喜帖印好、送來的那天,單豫雍才剛打過電話確認,葛淑嫻馬上去書房翻箱倒櫃。
「媽,您在找什麼東西?」章浣礹好心地想幫忙。
「親友聯絡薄啊!豫雍擔心他趕不及回台灣的寫喜帖,所以要我代為處理。」她邊找邊叨念著,「奇怪,我明明在書房內見過那本聯絡薄的……」
忽然一張相片從翻動的文件中飄落下來。
「這是……」上頭模模糊糊的裸體男女,吸引了章浣礹的目光。
「豫雍居然敢拍這種照片?」葛淑嫻一把搶過去,訝異叫道:「要命喔!原來他跟怡雯『親密』到這個程度了,唉!早知道我就去把親事訂了。」
「媽,那個女人是……」
「我兒子的青竹竹馬。」她將相片塞給章浣礹,好讓她看個清楚。「我們跟羅家是世交,豫雍他爸在世時就很喜歡怡雯這孩子,要不是後來對方搬去香港定居,我們已結成親家了。」
青梅竹馬?這個答案震驚了她,而照片中擁著女友光裸背部的單豫雍,那副愉快的神情,更是扎得她的心好痛、好痛。
「這張相片應該是他們去年在夏威夷拍的吧!」葛淑嫻接著怒罵道:「兔崽子!難怪他不敢通知羅家結婚的事,要是士業兄知道豫雍『吃』了他女兒,還借他的錢去解圍,結果娶了別的女人,他不殺來台灣興師問罪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