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浣礹安靜地收拾地上的狼籍,企圖說服自己噩夢終會過去,但脆弱的淚水仍因絕望而汩汩絕堤……
一個不小心,破裂的玻璃杯劃破她細嫩的手,並迅速染上一層鮮紅。
她舉起疼痛不已的指頭,含進嘴裡,木色的唇隨即因新發現而微微上揚——原來,血的滋味不是鹹的,而是苦的。
???
一連三天,單豫雍都沒有回別墅睡覺。
儘管獨自在空蕩蕩的屋子度過漫漫長夜是一件恐怖的事,但總比面對一顆不定時炸彈要來得安全吧!
章浣礹趁著不必受人奴役的空檔,樂得趕製要給女兒的禮物。
「好漂亮呀!」成品正要打包,剛巧進來的賀咪咪又搶了過去,「這套白雪公主的衣裳哪兒買的?我也想送一件給我女兒呢!」
「這是我花了三個晚上做的。」她赧然一笑,「萱萱今天下午兩點有場話劇表演,我得趁午休時間替她送去。」
「你親手做的?縫的得這麼精細,難怪手都磨破了。浣礹,你好偉大喔!」
「這不是磨……」她陡然住口,兩眼瞪著門口。
「總裁?」賀咪咪回頭一看,大老闆難看的臉色活像要找人「開刀」似的,她忙將文件塞給章浣礹,「我有事情先走了,這份資料你慢慢看。」
合上門後,單豫雍眼尖地發現她指上的繃帶。
「你的手……真是因為趕工而受傷的?」桌上的小禮服證明章浣礹並未騙他,而是他該死地誤會了。
「不是!」她小心翼翼的將衣服摺疊進盒子裡。
「那這傷是怎麼來的?」他捉住她的玉腕逼問。
「被碎玻璃片割到的。」她面無表情地強調,「你放心,這點小傷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效率。」
「對不起……」
章浣礹以為自己聽錯了——高高在上的單大總裁,怎麼可能說出那三個字?
「對不起!」然而他的的確確是在向她道歉,而且還重複了一遍,「我不該胡亂發脾氣,還製造了那場紊亂後就一走了之……」
他把受傷的手貼近臉頰磨蹭著,差點讓章浣礹的眼淚奪眶而出。但是這份衝動很快就被理智制止住——
別以為這個男人真的在關心你!溫存之後予以更無情的蹂躪,是他一貫的殘酷作風,她冷靜的提醒自己。
「萱萱的才藝表演是在兩點吧?」單豫雍拿起禮盒說:「小傢伙若看到我們這兩位忠實的觀眾,必定會更加賣力的演出。」
「我們?」他一連的「反常」實在太詭異了。
為驗證他的「誠意」能持續多久,她提醒道:「那下午的高峰會議……」
畢竟公私分明的單大總裁,還沒有過為了女人而延誤工作的紀錄。
「我都不去了,會議還舉行個屁?」他脫口而出,但隨即模仿英國紳士的腔調道歉,「噢!真是對不起,我不該在一位優雅的淑女面前說粗話。」
在她被逗得噗哧一聲笑出來後,單豫雍又肅然道:「坦白說,我寧可出席一場純真的兒童表演,也不想開那些無聊的會議。」
「Simmon?」想不到他會在她面前吐露內心的感受。
「雖然是在公司,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喜歡你喊我『豫雍』。」他點住她欲言又止的唇,繼續說:「恢復和平吧!好嗎?我已厭惡那種在應付完白天的商業競爭後,回去還得面對無情冷戰的日子。」
這番「人話」從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的嘴裡吐出,格外的動聽。忍不住地,章浣礹盈盈的眼眸泛出霧氣。
「別那樣可憐兮兮的瞅著我,否則我以為你想求我『要』你呢!」
事實上,是他根本要不夠她。
「我……」她還想說什麼,但被他打斷了。
「不過,你實在太瘦了,應該多添幾斤肉才算得上『品質合格』的情婦。走吧!在去學校前,相信我還有足夠的時間,餵你一頓豐盛的營養午餐……」
第九章
許是上帝聽見了她的祈禱,和平居然奇跡地降臨了。
自從那天後,單豫雍像轉了性似的不再口出嘲諷,舉止間溫柔的呵護甚至超越了契約的規範。
原以為男人一旦過了「嘗鮮期」,很快就會膩了,可顯然他的胃口大到難以估量,精心旺盛到幾乎夜夜「磨」到她入睡。偶爾在公司時,他「性致」一來,便傳喚她去翻雲覆雨一番。
激情的戰場從辦公室的沙發延伸至會議室的長桌,甚至——那部員工們不敢偷搭的專屬電梯,都成為兩人偷情的絕佳空間。
他強烈的渴求固然超乎她的預料,但來自體內那股屢屢予以熱情回應的原始本能,才是令章浣礹不安的原因。
當人家的情婦,其實是件極為可恥的事,不過,除了偶爾的罪惡感,她大部分的時間皆沉浸在如膠似漆的「幸福」中,甚至希望這項桃色交易的期限能再延長下去。
情慾的可怕在於它足以唆使人的靈魂,墮入連上帝都挽救不了的地獄,並甘心與撒旦為伍。
短短的十幾天,單豫雍的性愛技巧發即徹底將她改造成十足的蕩婦,章浣礹不禁懷疑,一旦契約期滿,她能否熬得過接下來的空虛寂寞?
「唉!想那麼多做什麼呢?既然冤孽已結,不如就活在當下吧!」
提著剛微波好的熱便當,現在章浣礹滿腦子只有單豫雍享有它時的神情。只因他說過喜歡吃她做的菜,而他的滿意,就是她莫大的快樂。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排得滿滿的,哪有時間搞這個?」總裁室傳出了不悅的爭執。
「工作、工作……你用相同的理由搪塞我好多回了。」
另一個的女人聲音則將章浣礹的腳步定在門口——羅怡雯回來了?
「我沒有搪塞,而是真的太忙。」單豫雍捺著性子解釋,「何況現在的時機也不對。你爸爸身體尚未復元,哪有精神替女兒籌辦喜事?你再想想看,勉強一個只能坐著輪椅,卻連一口喜酒都沾不得的老人家陪我們耗在那裡敬酒送客,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就因為怕爸爸撐不了多久,所以,我才來找你商量。」她的語氣頓然弱了下來,「而且,婆婆已經在幫我們挑日子了……」
其實,父親的心臟病全是因為哥哥們管理不當,導致公司面臨破產危機的而發作的,為盡早將「單盟集團」的資金名正言順地移到香港,她的婚姻還背負了挽救「羅氏」的使命。
「你居然聯合我媽逼婚?」怒眉一擰,他臉部的線條全扭曲了。
「聽你的口氣,好像根本無意娶我?」羅怡雯鼓起最大的勇氣,決定今天把事情談開,「那當初你為何要在大家面前向我求婚?」
「我……」單豫雍壓下說「還不是被你那狡猾的老爸設計的」的衝動,因為那太傷人了。「婚姻是需要『門當戶對』的,我不否認自己仍存著這種迂腐的觀念,而你的背景、你的學歷,當然——還有你的美麗,無疑是『我們單家』最合適的媳婦人選。」
「偏偏……卻不是你最中意的人選。」她悲地點破。
「這句話是在指控我嗎?」單豫雍呻吟地拍了一記額頭,「老天!我以為你跟那些死纏著我的女人是不同的。你是那麼的善解人意,而且又生長在『三妻四妾』同堂的大家庭裡,男人婚前的風花雪月,應該不會在你心裡留下陰影才是。」
「那麼告訴我實話,除了背景相當,你對我……究竟有沒有『愛意』?」這個疑問在羅怡雯心中已懸掛多年。
「『感情』當然有,只不過你們家後來到香港發展,事情難免起了變化。」
兩代世交,又是自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羅怡雯在他心裡始終是個「可愛的妹妹」而已。若非那筆該死的人情債,以及母親疲勞的轟炸,他想都沒想過要把她列入老婆——這個「生兒育女的工具」候選人之一。
「我已不再是那個可以成天和你一起抓青蛙、放風箏的大哥哥了,」他艱困地解釋,試圖讓她明白一個事實,「我是個有成功事業的人,要完全斷絕應酬性的『逢場作戲』,那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還無法為你而改變。但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的醋勁,相信我們將來還有吵不完的架。」
「可是……你從來都不碰我。」她羞澀地表達內心的焦慮,「即使是訂婚了,我們之間的親密也僅只於一個匆促的吻。我常想,是不是我的身材不如你外頭的女人,所以……」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他托起她的下巴,歎口氣道:「結婚後,我保證其他夫妻『有』的,我們一樣也會有。」
「豫雍,我並不是在怪你……」她的聲音驀然被吞入。
然而噙著這張紅唇,他腦海裡卻想著章浣礹,連舌頭都得探入羅怡雯的嘴裡,他甚至在計時,並決定在十秒後就了事。
「滿意了吧!我的小公主?」鬆口後,他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