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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論王者這一職業 文 / 桑家靜

    虞子嬰長鴉黑烏髮堪堪及裸,發尾束以纓絡啞鈴,白淨小臉一片清冷麻木之色。

    深色中衣她著一襲黑氅紅紋莊重宜男宜女曲裾大袖長袍,在夜色下細絨似深紫色的鑲邊軟毛將其小臉輪廓消融柔化掩遮,愈發顯得個子嬌小贏弱,似弱不勝衣。

    她一轉頭,那一雙眼睛如寒星,似黑珠泡著銀色水銀,黑白分明。

    方踏入青帳中的清鑾不由得神色一愣,目光隨著風起吹動的細碎火光,忽暗忽明,忽亮忽灼。

    「發生何事?」

    身後青布幔再度被人撩動,桑昆翊已面目清寒嚴肅,從清鑾身後踱出,逕直走向虞子嬰,他目光隨意掃視了一眼三叉鐵架的火盆旁,那裡原先擺放著一張鋪皮草的矮圓氈坐,中間呈桌而兩旁朝下凹陷,可供坐,可擺飾。

    ——可眼下,桌倒氈翻,滾塌一地。

    桑昆翊僅巡視一眼,亦不見有追究的意圖,因為他看出此舉乃他徒兒腳滑所為。

    「師傅,我會重新收拾好的。」虞子嬰朝桑昆翊低下頭,不狡辯亦不解釋,直接承認道。

    桑昆翊看她神思不屬,本欲張嘴說些什麼,但餘光瞄到一旁靜立默首霽光悅顏的道袍少年,話鋒一轉,道:「徒兒,這一位乃清虛宮七濯星冠長老的大弟子。」

    聽到提名,那名長相正太娃娃臉、但舉止卻像暮藹老者般講究的少年應聲邁前一步。

    他對著虞子嬰先是淺深合宜地微微一笑,接著雙掌交疊,額及手背,寬衽闊袖垂下,朝著她深深一揖到底:「清虛宮七濯星冠長老大弟子清鑾,見過……虞姑娘。」

    在偏道教的玄術界,跪乃辱神之說,所以一般見禮皆以十分簡潔或隨意的方式打招呼,唯見長輩及尊者,會以手勢、作揖、深揖等較為正式的方式問候。

    對於清虛宮七濯星冠長老大弟子清鑾此刻恭敬的態度,桑昆翊是略感訝異。

    這深揖……未勉太過隆重了吧。

    虞子嬰對此不避不躲,生生受了這一禮,她看了桑昆翊一眼,容貌於飄忽閃爍的火光中難辨神思,她僅輕聲地喚了一聲:「師傅。」

    桑昆翊凝眸抿唇,知她是想與此人單獨相談,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囑咐一聲「為師就在外面不遠」後,便不耽留,轉身離去。

    等桑昆翊的腳步不顯於耳後,虞子嬰雙掌攏於袖中,淡眉一挑,這才看向一直保持著行揖躬身姿勢的清鑾,道:「素未謀面,何以行此大禮?」

    「雖素未謀面,但卻心慕已久,虞姑娘以贏弱女子之身,身負天下蒼生之責,乃王者之軀畏攝已,自擔得起清鑾此一禮……其實,清鑾對姑娘行此『不講究之禮』亦是有所折辱,但因桑掌門在此,頗有忌諱方退而求其次。」身著青色道袍外罩翡翠薄紗的清稚少年恭順而伏低下頭,因無法觀其面容,僅聽他那沉穩而低啞的聲音,會險些誤以為他其實已經七老八十。

    虞子嬰對他的話就像在看一出折子戲,觀其變演,卻不置身於其中,游離於局外。

    「王者?你憑哪一點便認定我就是你口中的『王者』?」

    清鑾抬起頭來,他似乎很喜歡笑,眼角笑紋細細,但他的笑容卻不似因高興而笑,僅為顯得較為和易近人般嘴角微翹,像戴著微笑面具的弧度,一雙像三月細雨般輕柔,不喜不悲的眼睛地看向虞子嬰。

    知她並不信,亦看出她的不以為然,清鑾嘴角噙笑,輕然而鄭重地吐出八個字:「異世之魂,天罰之軀。」

    虞子嬰聞言眼神倏地幽黯下來。

    一時間,似夜色的黑暗逐漸瀰漫進了瓜蓬青帳內,細煙裊裊,青幔布上的黑影被帳外濃厚的夜色被寂靜襯托得格外沉重,像是一池無風天裡的湖水,橘黃色的火光下,他們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既是天罰之人,又如何成為王者?」

    許久,一聲嗤笑聲劃破死寂的空氣。

    不知為何,清鑾在聽到虞子嬰開口時竟鬆了一口氣,雖然這「王者」看起來年紀尚稚,但氣勢卻通攝逼人,不可小覷啊。

    「能獲得天罰之人,本身就屬於天地之間的例外。清虛宮信術、崇道,雖窺得天命順應氣候,但既為人,便心存仁,掌門與師尊與吾等憐憫天下蒼生之悲鳴,願為九洲傾其所能照拂一二,但到底有力所不及,但王者卻是異世之魂,雖受天罰之懲,卻能不拘於天命,能抵禦滅世……」

    清鑾字字如雷似在敲碎人的心靈,他神峻目湛:「你生則九洲生,你亡則九洲滅。」

    虞子嬰靜靜地聽完他一番陳腔闡述,到底能夠震撼得有限,她性格雖不及七罪那般肆意惡屠,但那顆心的冷硬程度卻是相當無幾的。

    畢竟她自救沿已令自己筋疲力盡了,何遑拿餘力去悲天憫人?

    虞子嬰曾跟鄭宇森說過這麼一句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她說他就是屬於「窮」的那一類人,而事實上,她亦是屬於「窮」得自顧不暇的那一類。

    她生則九洲生,她亡則九洲滅,這十二個大字太誅心了,她對此僅付諸於冷艷麵攤「呵呵」兩字。

    「你覺得……或你的掌門師尊們覺得,僅憑我一人能救世?」虞子嬰的語氣並不嘲諷,但這一句話本身就飽含了這種意味。

    清鑾看著虞子嬰那張始終保持著自若平淡的神色,哪怕他說得再聳人聽聞,她依舊連眼皮都末因此掀動半分,他這才看明白……此人的心境比他想像之中更加晦沉似海。

    ——這真是太糟糕了,遇上這種幾乎是軟硬不吃的人,想說服她,難啊……

    清鑾心底喟歎一聲,面上卻不顯,他很能把持自己的情緒外放,他想笑時,別人是不會察覺到他心底被掩藏的另一面。

    「不,掌門曾言,王者自有其獨屬的魅力與特點,不需要刻意去尋找,到了適當的時候,便會自動出現能夠助她的動力,他們將以與她最親密最默契的姿態來為她保駕護航。」

    虞子嬰面無表情,微抬面龐,耳廓順直而下的烏黑髮絲逶迤滑落削薄肩頭,空氣中似溢流下一道水瀉般深藍色弧度,視線凝聚叢生忽躍的焰火,她第一時間想到了無相。

    無相之後,腦海中又一一劃過一張張曾出現過在她生命之中的面孔。

    最終定格在了七張臉。

    可她轉念一想,這七人的性子皆桀驁霸道,各執為政野心勃勃,讓其聯手一同去救世,總感覺這畫風完全要崩壞了。

    「他們是誰?」虞子嬰道。

    清鑾一直用全部心神去關注著虞子嬰,越看他越感覺到她就像深淵的黑,觸摸不到其深度,亦辨不清其面目。

    一時看得入了神,亦忘了其它,直到聽到她音調平仄而清冷的問話,他才回過神來。

    「關於這一點……恕清鑾亦不知,但據師尊所言,王者您身負天罰之劫,其屬陰陽之暗,自古同屬能納能吸,這表明能幫助王者之人多為身負孽之枷鎖、罪之懲罰之人,亦性屬暗,同類間的氣,這一點想必只要靠近王者只能夠感應分辨得出的。」

    她能感應得到?孽之枷鎖,性屬暗性之人……

    並不是無相。

    若按他所言篩選的話,無相乃天之寵幸兒,哪能輪落到跟她一般諸世之不容境地?

    清鑾看虞子嬰眉眼俱沉,縅默思索間,他則繼續細緻地打量起她,目光梭游間,不帶任何冒犯狎狔之色。

    這面相……太綜合了,亦太複雜了,他一時亦難以推測其好壞,但容貌卻是拔尖的,但如此拔尖的容貌偏生生了一副「隱」之氣息,不露則潛,像扔入大海之中的一滴清水,難以窺其似寶似珠容顏的千萬分之一的璀璨之光。

    這般矛盾又奇特之人,倒是令他忍不住一看再看,像是遇到一件感興趣的難解之題,總想得出一個結論或答案才肯罷休。

    「車矢城的事情,你可知?」虞子嬰抬起眼,準確地捕捉到清鑾的視線。

    那眼神太過**,亦太過犀利,它像是能夠透視人心的眼睛,她看著別人的時候就像在透視別人和窺伺別人的靈魂,令人冷不伶丁地被嚇得想退一步。

    清鑾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眼睛,但下一秒,這種本能地退縮又令他感到一種自尊受挫,於是他又若無其事地回視向她,但這時虞子嬰卻沒有看他了。

    「王者是說盤蛇吞尾陣?這件事情我知。」清鑾第一次產生這種嚥不下去,又氣不起來的感覺,他性子其實並不如樣貌那般綿軟和善。

    「這盤蛇吞尾陣與你們清虛宮有何干聯?」她也不兜圈子,直接針對核心提問。

    似驚訝虞子嬰的敏銳程度,清鑾默然了片刻,琢磨了一下能透露的程度,才道:「這陣法的確與我清虛宮有一些淵源,所以我等才下山收拾殘局,但並非我清虛宮所為。」

    「這事無量道人有關?」

    又是一個令清鑾難以回答的問題,他不知道虞子嬰對車矢城發生的事情知道多少內部詳情,但可以確定她並非一無所知。

    而聽她提到無量道人,他眉眼一動,遂著她的問題反問一句:「不知王者與無量道人……可是相識?」

    他能隱隱感到虞子嬰與他一樣是修煉了玄術之人,但她身上的「氣」太詭異莫測,他不知深淺,卻也知道定厲害過他許多。

    如此年紀便習得一身高能玄術,即使她天賦驚人,也必然是經過系統性地學心與教導,又聽她提到無量道人,莫非她師從無量道人?

    「他……與我自是有關係,可惜他生性不受拘束常愛遊歷四方,相處太短……」虞子嬰這一句話像是在嘴裡轉了好幾圈才吐出來,雖然仍舊是千篇一律地忽悠人,但技術量比起對別人說時,生生提高了幾個台階。

    她特意加注了幾樣細節,如「不愛拘束」,如「愛遊歷四方」,這些全是從惰嘴裡挖掘出來無量道人性格中的一些隻字片語,但用來應付同樣只是片面認識的人卻足夠了。

    虞子嬰相人準確,這清鑾細眉生性敏感且多疑,他心大盈滿則溢,有些話別人聽聽當過耳風,而他卻喜多琢磨幾個上下,人一憂思,則易多慮,特別當他側重注意一個人,她的一言一行,則會被加注了一些別的成份。

    她越說得含糊,他想必心中就越篤定幾分。

    她便是要他相她,繼而吐露更多的消息給她。

    「哦,其實……無量道人與咱們掌門據聞是師承同門……」說到這時,他不動聲色地瞥了虞子嬰一眼,看她神色如常,像早知道一般,一時也分不清她意圖,只有斟酌地繼續道:「這盤蛇吞尾陣,王者可看出些什麼?」

    「倒像是師……無量道人之手筆。」虞子嬰蹙眉假意道。

    虞子嬰的一個「師」字口誤,雖很快被掩飾過去,但依舊被清鑾捕捉到了。

    果然,這王者便是無量道人之徒弟,想來無量道人此半神之能人,自能較他們清虛宮更早算出王者生命軌跡,與移魂時辰,想必早一步將其收入羽翼之下,贈其傳卷授其玄術,為其九洲之難打好基礎。

    「的確是無量道人所為,事已過去十數年,細節已模糊,但據聞當初無量道人乃情承一人,與吾家掌門商議後,一同借螺旋畫廊之天生優勢,一同擺其聚運陣。」清鑾這次倒是很順溜地將實情告知於虞子嬰。

    果然是他所為,惰並沒有猜錯,可既是承人情還,怎麼會做出這種殺雞取卵,聚運陣可不是只有這一種陰損的陣法……除非是那人攜恩逼迫他做此事,而他心底不甘不願,方先虛與委蛇,再釜底抽薪。

    當然這權當是其中一種的推測,具體原由便仍舊瞎子摸象。

    但這事……與殷聖族可會有關?

    「你們掌門可知此次九洲禍災源於殷聖?」她直接問道。

    清鑾倒不相瞞:「知悉,這焚世九轉陣……甚毒,吾等已分散派門下弟子找尋九陣,但到目前為止,亦只找到三處……」

    「三處?你們已找到三陣?」虞子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這效率還是挺高的。

    清鑾看虞子嬰有興趣,便頷首道:「焚世九轉陣難在破陣,但設陣之處因經過挑選與要求極為嚴苛,倒是有幾處跡可尋,一處在宛丘,一處在東皇國,一處則被發現在北疆國的雅澤……」

    「宛丘。」虞子嬰瞇了瞇眼,重複念出這二個字。

    「嗯,宛丘倒是離車矢城並不遠,這焚世九轉陣著實惡毒,每煉一陣非血流成河不可,宛丘本就是一片遺留之地,如今更是遭受了難以恢復的創傷,特別在那裡生活的某些族群,噯。」清鑾難得斂下笑顏,沉哀地歎息一聲。

    在清鑾提到在那裡生存的族群時,虞子嬰心中一跳。

    「他們所受的災難與仇恨,非殷聖血債血償不能平息。」虞子嬰眼底幽深,語氣多了幾分森冷之意,在這岑寂寒冷的夜裡直瘆人心。

    清鑾看虞子嬰終於有了他期待之中的反應,便趁鐵打熱道:「我懷疑此次車矢城的事情,亦是殷聖所為,他們用心著實令人膽顫心驚。」

    「何以見得?」

    「雖然城中居民皆認為是中原人所為,但私不認為這種時候,還有哪一國這麼有閒心特地跑來小小的車矢做這種無用功的事情。」清鑾搖了搖頭。

    「那殷聖的人又為何要做這些事情呢?」虞子嬰問道。

    清鑾沉吟片刻,道:「所以……這便是需要徹查之事了。」

    這車矢城究竟有何利讓殷聖的人圖,才讓他們殺雞用上牛刀來宰呢?

    「子嬰,談完了嗎?」

    這時,帳蓬外傳來桑昆翊低沉詢問的聲音。

    虞子嬰停下交談,心知師傅是擔心她了,她對清鑾道:「今日便到此為止。」

    清鑾自是懂她的意思,他歉意一笑:「是清鑾心急這麼晚還來攪擾王者休息了,但臨走前,清鑾仍舊有一件事情需要向王者確認……」

    「你想問清娥的事?」虞子嬰道。

    清鑾神色嚴肅點頭:「是,大師姐失蹤半月的余,與她失蹤的還有一群門下弟子,她是奉師命前來尋找王者,不可能失故消失的。」

    「她想必已經凶多吉少了,殷聖的人曾利用清虛宮以她的名號刺殺過我。」既然清虛宮向她交誠,虞子嬰亦不再隱瞞,據實以告。

    清鑾聞言神色一僵,久久不語。

    「清鑾……告辭了。」

    他朝虞子嬰施一深揖後,便步履沉重,轉身離開。

    待清鑾離開後,桑昆翊便撩幔,披著一身濕寒之氣進來了。

    他看向虞子嬰,向來冷厲俊嚴的神色沉匿,他略微猶豫了一下,方道:「惰皇,可是……離開了?」

    之前發生的事情,鄭宇森已主動向他坦白認錯了,是以他才明白為何之前一直沒見異域等人。

    他倒不是擔心他們,甚至他們能夠遠離他徒弟他反而是樂見的,他怕只怕虞子嬰會因此……心中不舒坦,畢竟她能將人帶在身邊一路,必是有其用意與想法,如今人因沖虛派弟子而氣走……

    虞子嬰心底有事,所以對這個話題直接避而不答。

    「師傅,明日我要離開去一趟宛丘。」

    桑昆翊神寒似冰玉的面容一愣,當即反應道:「那為師與你……」

    虞子嬰清聲打斷:「師傅,你且有你要做的事情,不需要特地為我而奔波。」

    看虞子嬰態度堅決,桑昆翊一雙黑眸若清潭映繁星,幽聲一歎:「子嬰,你已成長得為師伸手都難以攀及的地步了……為師不會約束你,因為為師知道你是一個有主意的人,但為師想你知道,沖虛派永遠是你的後盾。」

    「嗯,我知道。」虞子嬰重重頷首,神色慎重以待。

    桑昆翊看她這人小鬼大的認真模樣,心底一軟,不太習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夜,你便在此處休息吧。」

    「嗯。師傅,我是騰蛇皇族的事情……你是在收養我之前就知道的嗎?」虞子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桑昆翊倒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道:「其實你被宇文一家收養的事情乃你義父一早便籌辦好的,為師本反對,像這種冒名頂替之事多少存在隱患與被揭穿的後患,而便在那時他則告訴了為師,你們的真實身份,而在他遁死之後,為師不得不依他的安排從之。」

    虞子嬰聞言,終於了悟桑昆翊當初為何會將前身宇文子嬰留在宇文家,而非帶走,原來這一切都是來自於老乞丐的安排,但老乞丐為何一定要讓前身留在宇文家不可呢?

    看虞子嬰仍舊在思考,桑昆翊亦不打擾她,道了一句「早些休息吧」便出了帳篷。

    ——

    而就在桑昆翊走後,虞子嬰則抬起臉,一拂袖熄滅掉火盆,寒風順帶席捲青布幔,她揉身一閃則悄然無息出了青帳,趁著黑夜掩護,像風一樣離開了沖虛派駐營。

    ------題外話------

    無責任惡搞小劇場:

    師傅:徒弟,惰皇走了?

    徒弟無所謂:走就走吧,我不稀罕。

    於是師傅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等師傅走後,徒弟趕緊滅火,衝出營地後,四處看了看:咦,人跑哪裡去了,我人質還在他手裡,他要丟了,我腫麼找殷聖的根據點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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