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樂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亦步亦趨地跟在怒身後,異常安靜。〔。
「你想做什麼?」
「送榮歸故里的小妹回家啊。」怒邁著悠閒的長腿,吹著不著調的口哨,心情貌似很好的樣子,跟舞樂此刻頹敗狀完全兩個典型。
原本那一張被揍得慘兮兮的臉,擦了從舞樂強取豪奪,虐戀情深,不對,應該是虐身恨深地搾取的「萬金油」塗過後,效果顯著頓時消淤散腫了許多,稍微恢復了些許之前的俊朗稜角分明的輪廓,不再神似豬頭臉了。
「你知道我住哪裡?況且我也不需要你送。」
虞子嬰一恢復精神便跟油鹽不進的刺頭,令怒剛剛興起一點的好心情都因為她半點不帶好臉色的話,漸漸瀰散了。
「哈,可我怎麼覺得會很需要呢,難道你還想指望你的那個『美人』來幫你?」
他的一聲「美人」再次像一支鋒利箭矢倏地刺入舞樂愧疚的心臟。
他抽噎一聲,頭隨即垂得更低了,看來是被怒打擊得不輕啊。
虞子嬰撇了舞樂一眼,再旋直怒身上,耷拉下來眼皮一斜:「只要你不想再『玩』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呀哈,小胖妹——」
「虞子嬰,我不姓胖。」
真搞不懂為毛一個個都喜歡給她取外號,而且每個外號從不例外不是直射就是影射著一個「胖」字。
「哦,虞?倒是稀罕的姓氏呢。」怒噙著一抹雨後清新如薄荷的笑容,眸中沉吟著思緒,他收刮出腦海中所有他記得的各國貴族皇候官士的姓氏,倒是有一家姓虞的後宮戚氏,無權無勢只懂附火趨勢地跟著一些狗腿子官員做著些中飽私囊的勾當。
後來想了想,既然暫時得不到答案便先擱著吧:「子嬰妹妹啊,這名字可真好聽呢,哥哥一聽就知道嬰妹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怒露出迷人笑容,真誠讚美道。
虞子嬰挑了挑眉——聽?這個行為動詞明確地暴露了他,他難道看她的時候從不用正眼,而是靠耳朵來聽辨別?
那還真是對不起,她長得如此抱歉,虞子嬰腹誹。
「可我一聽,就知道你一定是一個可惡的混蛋。」身後的舞樂抬起眼皮,聽著他對虞子嬰那些不要臉噁心巴拉的奉承話,滿嘴不是滋味地小聲吐槽道。
可憑怒的耳力如何能聽不到?他眼眸微瞇,悅耳磁性的聲音貼在了虞子嬰耳廓,噴灑出暖暖的氣息:「子嬰妹妹,後面那些個蟻蟲,你可認識?」
虞子嬰耳朵一癢,動了動,側過臉朝後一看,便看到了垂頭喪氣的舞樂,蟻蟲?是指螻蟻爬蟲一樣的脆弱低等生物嗎?
原以為怒說的是他,但將視視放遠一些,卻看到了舞樂身後走來了一群人。
赫然是易池、羅平他們,幾十個人無一不是帶著一身輕傷,灰頭土面地走在他們後面。
「虞姑娘?」
隊伍中的一名剃頭青年遠遠看到了虞子嬰、舞樂他們驚訝地喊了一聲,而易池等人則也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趕緊跑了過來。
易池一靠近,斯文皎白的面旁此刻有了些頹敗,但仍舊擠了幾分微笑,他看了看抱著虞子嬰的怒,瞳仁微縮,憑直覺他判斷此人絕非普通人,再站在一旁悶悶的舞樂,不言不語的虞子嬰,只覺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
「你好。」
怒感覺到易池他們的目光總在他身上打轉,便朝著他們笑得如和煦陽光,那張俊朗非凡的面容,頓時釋放著無與倫比的魅力。
若是女人看到他的笑容,只怕會面紅耳赤,難以抑止心跳加速,若是男子則會如易池等人眩目一瞬後,便私下認定——此乃一枚好人是也。
「虞姑娘,這位俠士……莫非他救了你們嗎?」羅平遲疑地問道。
當時被野犛牛追輾情況危急,他們當時亦顧不了他們兩人,如今看他們兩人安全無虞,又看他們身邊多了一個看起來俠士仁義的男子,心中這才有此推斷。
啥米?!舞樂聞言炸毛了,他死死地瞪了一眼羅平,白瞎了你一雙眼睛了,還救呢,一切罪魁禍首就是他,他是害蟲,大大的害蟲!
滿嘴惡毒反駁的話都快憋死他了,可是一旦想到虞子嬰為了他的一時之快所受的傷跟累,他就不敢出聲了,寧可緊緊地咬著嘴唇,憋死自己,也不肯再發出一聲了,只是死命地瞪著地上,將它想像成怒的臉,犀利如箭射成篩子。
其實虞子嬰內心跟舞樂此刻差不多,很無語地瞥了一眼羅平,拒絕回答這個白癡問題,她道:「你們剛才去哪裡了?」
羅平眼神有些心虛地閃避,易池卻自然接話道:「其實我們之前在陳峽谷那條狹道曾挖了一條秘密溝井,剛才被犛牛追得緊時,無意間想起便別無選擇跳了下去,因為情況太過突然,我等根本來不及通知你們,望虞姑娘能夠見諒。」
易池字字誠懇,句句肺腑,真心向年下的虞子嬰認錯道歉。
「子嬰妹妹,他們是誰呢?」
子嬰妹妹?他們聽著一怔,齊齊地望著兩人,一個雖然面部破損,卻依舊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一個圓胖胖的臉蛋兒五官不詳,著實看著不太像是一對親生兄妹啊。
「虞姑娘,他是你親哥哥?」那個剃頭的青年,叫陳光,他吃驚地問道。
「是親(情)哥哥哦。」怒率先回應了,他特意將「親」字念成重幾分,噙著一臉令人無法防備的笑容,令他們判斷不出來,他究竟說的是親哥還是情哥。
不過長得這麼一張俊朗完美面孔的人,應該是不會調戲咱那長相模糊的虞妹紙的吧。
所以與其相信他們是情侶,他們寧可相信兩者是兄妹關係。歹竹出好筍這種事情,雖然聽著稀罕,可也是有的吧。
「原來是虞姑娘的哥哥,幸會,我等是貪婪之城的平民百姓,至於我們跟令妹是如何認識,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讓令妹替兄長解釋會更加清楚。」易池拱了拱手道。
對於突然不知道從哪旮旯冒出來的一兄長,他們竟然能夠理所當然地全盤接受,我說,你們一個個腦子沒毛病吧?!
「喂,你們那一袋袋拖的是些什麼?」
舞樂簡直忍得快肝火上亢了,什麼妹妹,你妹的「情」妹妹!他可沒有虞妹紙那麼好的尿性,不想再聽他們這些白癡胡扯著令人抓狂的對話,便隨便茬開一了話題。
「哦,這是我們剛才從溝坑裡爬出來的時候,竟看到那些兇猛的野犛牛竟就這麼死了一地,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造成的,可是地上的野犛牛的肉檢測倒是沒有毒,難得能遇到這種天下掉餡餅的幸運事情,我們便趕緊挑了一些大塊的肉用採集用的袋子裝起來,準備帶回去煮給大伙飽餐一頓。」羅平身邊一綁著頭巾的少年聞言,提拖著一袋鼓囊囊的黑布袋,對著他們興高采烈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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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沒有親眼看到剛才怒變態肆虐大殺犛牛的那種恐怖場面,可舞樂卻眼睜睜地看到了,如今看到那些肉塊只覺一陣反胃,趕緊擺了擺手,找個地方吐去算了。
那種鬼東西能吃嗎?!
「哦,原來你們是專程跑來獵野犛牛的,那你們還想要嗎?我可以再替你們宰些牛?」怒恍然大悟,接著熱情洋溢地問道。
此話一出,易池等人傻了一下,接著面色大變,瞪著虞姑娘的「親」兄長,都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那些犛牛竟是被這人屠的?!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當時的情景,可是猛一看像是被一支軍隊血洗過的場地,都知道當時是何其的猩風血雨,可現在他告訴他們,這是一個人做的?
難道他是為了救妹妹?可是既使這樣,也不可能將野犛牛千刀萬刮成一具骷髏吧?
果然虞姑娘是一個奇怪的人,即使他兄長跟她長得迥異不同,但現在看來,既是一窩出產的品種,能是個正常的人嗎?!
——
當他們一群人滿而歸時,整個土窯洞得到消息後都熱烈跑出來迎接,日值薄陽斜下,篝火一團團地燃起,一些婦人趕緊燒水的燒水,洗肉、切肉,咕咚咕咚地煮著晚餐,孩子們圍著篝火邊兒玩耍,而男人們則聚攏,嬉笑驚歎地聊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只見滿滿的溫足與溫馨縈繞在那群貧瘠的人群中。
而在一塊翹起的灰岩石上,虞子嬰、舞樂加上怒三人各自捧著一碗稀粥,表情都是如出一轍地嚴肅。
「這是什麼?」怒驚奇地問道。
「粥!」舞樂一臉鄙夷道。
虞子嬰:「食物。」
「這東西能吃?」怒懷疑地盯著碗裡除了滿滿的米湯之外,沉底只剩下些許米粒,完全沒有看頭。
虞子嬰跟舞樂相視一眼,在怒錯愕的眼神下,不約而同地端起碗便一飲而盡。
那姿態甭提多瀟灑了!
「好吧。」怒勉強接受這的確是食物,他端起碗亦一口喝盡,完了還舔了舔嘴唇,似回味地道:「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勝在解渴啊。」
舞樂本想好好地諷刺他一番,可看人家根本沒他第一次喝這種東西的彆扭與矯情,表現是那麼地豪爽,完全是不給他翻盤機會的節奏哇。
跟他一比,他再次完敗了!
「這不是水,這是飯!」舞樂一副看鄉巴老的鄙夷眼神睨著怒,梗著脖子糾正道。
怒放下碗,摩挲著下顎:「想不到貧民過得就是這種日子啊。」
「那你是什麼人?」虞子嬰放下碗,側過臉看著他。
怒立即腆著臉湊上前,笑得痞痞道:「嬰妹妹,你覺得哥哥我是什麼人呢?」
「反正不好人。」舞樂一瞧一男一女挨得太久,趕緊伸臂擋在他們中央,氣惱回嘴。
怒挑眉一斜向他,那威而不怒的威壓令舞樂睫毛激烈顫了顫,立即別過臉去,不敢與他對視,抓著虞子嬰衣角,裝死狗求避禍。
「從面相上觀來,非皇侯貴相,便是一方掌權者。」虞子嬰直言道。
相書云「雙顴有力,出將入相」顴骨高凸有力,這是標準的將殺四方命格,主手握重兵,英雄獨壓萬人,呼聚喝散,統馭千軍萬馬,威權於萬里之外。
眉毛卻是不怎麼明顯,也就是眉骨凸露,以眉為逆,顴為討逆,眉骨凸露而眉毛疏淡,代表在亂軍當中威震敵膽,殺敵無數。
性格堅毅,百折不撓,能夠在最艱苦的逆境當中涅盤重生,但性格太殘暴,煞氣入侵中骨,顯然是即將有一大劫之災降臨。
不過,他的事情跟虞子嬰沒有關係,她自然不會出聲警示。
「面相?難道子嬰妹妹還懂相學之說?」怒現在對虞子嬰有感興趣,很自然又將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了,甚至想握住她的小胖手,促膝長談一番。
「不懂。」
虞子嬰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躲開手,乾脆利落的兩個字,擺明了睜眼說瞎話。
怒手僵在空中,氣氛泠滯了一瞬間。
「虞姑娘,還有怒兄弟、妖醫,犛牛肉都煮好了,你們一塊兒下來吃吧。」
易池親自來請人了,他抬頭看著坐在岩石上的他們,帶著滿臉柔和的笑容邀請道。
卻不料,那三人頓了一下,竟整齊劃一地搖頭。
「不用了。」怒。
「我飽了。」舞樂。
「……」虞子嬰。
那種東西就算吃後不會反胃,那絕對會消化不良的!
易池奇怪地看著他們三人,雖然因為食材簡單的關係,野犛牛肉煮出來有一股膻味兒,但新鮮的肉煮出來也不至於難以下嚥吧?可見他們堅持,便只能無奈地看著虞子嬰,道:「虞姑娘,實則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能否請你稍微移步?」
虞子嬰頷首,坐上面跳下來,自然怒跟舞樂這兩條跟屁蟲也一道下來了。
來到煮著熱呼呼的犛牛肉湯的篝火前,那邊上坐著有羅平、姬三、平四等人,一看到他們來了,都像征著禮貌性地站了起來,等他們一塊兒坐下。
「如今我們鹽已經沒有了,連水都快耗盡了,再不想辦法入城一趟,恐怕支撐不住了,若虞姑娘能有什麼好主意,能不能幫幫我們?」一坐下,易池便直入主題。
怒清亮星眸一轉,略有所思地睨向虞子嬰,看來她在這群貧民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可依他分析,她倒不像是一介貧民百姓,那她究竟又是怎麼跟這群貧攪和到一塊兒去的?
虞子嬰無視一群期盼的目光,問道:「我問你們,若想城內的人心甘情願地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你們每一個人能想到什麼辦法?」
「放毒,若不開門就不給解藥。」舞樂第一個出聲道。
「直接殺進去。」怒很輕鬆道。
喂,你什麼時候將自己也當成貧民一份子了,哪裡來的滾哪裡去吧!舞樂瞪目。
「從那些貴族身上入手,令他們聽服,而自動請求我們進去。」羅平苦思冥想,只給出一個沒有計劃沒有過程的辦法。
「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利益交換,若想讓他們打城門,那一定是城門外有什麼能吸引他們,或者能夠令他們願意妥協的東西,可我們有嗎?」易池搖頭道。
「沒有。」平四表示思考計策這種事
情,根本不是他的強項。
「沒有就製造出有啊。」舞樂橫了他一眼。
「什麼意思?」姬三茫然地眨著眼睛。
「那個龍嫿嫿之所以能夠順利將你們趕出城,一部分是因為城主令的原因,另一部分則是貴族跟豪氏族們的無視,既然城主命那方我們改變不了,就只能從貴族們入手吧。」舞樂好歹也是一國皇子,自然懂得一些裡面的門道。
「可該怎麼做呢?」大家依舊一頭霧水。
舞樂一噎,沒好氣地白了他們一眼:「這是你們的事情,幹嘛了老來問我,又不是我攬下這破事兒的!」
既然不是你的事情,你老插嘴乾嘛呢?眾人心底鄙夷地腹誹道。
虞子嬰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大家都停下來時候,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她,她才總結一番,如重槌砸下:「既然說服不了,便統治了貪婪之城!」
「……」
眾人一臉吃驚地瞪著虞子嬰。
她說什麼,統治了貪婪之城?
她是在開玩笑嗎?可看著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他們怎麼反而覺得是他們在大驚小怪呢?
「那、誰、誰來統治啊?」姬三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這下全部人都刷刷地掃向姬三,那過於凌利的眼神令她一僵,縮了縮脖子,訕訕地笑了一聲,便趕緊埋頭將自個兒藏起來。
「好,我贊成!」怒一聽是能給青衣侯添堵的事情,便笑得一臉風騷朗月風霽,引得姬三一抬頭,便看直了眼睛。
好、好帥的男人啊!
「統冶個屁啊,這座城是朝淵皇賜下給青衣侯的永久封地,若真是被你們踩狗屎運搶過來了,哼,你們就等著中央派人來大軍壓境吧!」舞樂簡直要給虞子嬰跪了,她竟能想出一個這麼不靠譜的餿主意!
「是嗎,原來這個方法不行啊?」虞子嬰淡淡道,面上倒是沒有半分失落的感受,反而將視線飽含深意地瞥向易池等人。
易池看著虞子嬰那雙看透一切的眼晴,只覺渾身透寒,她果然看穿了他們的隱藏的心事。
他的確想過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了,直接組織一群人去聯絡附近山頭的沙漠悍匪綠林結成同盟,一道殺進城中,取了那些貴族們的頭顱,接著取而代之,但到底是沒有接觸過太多上層陰謀詭計的貧民,見識有限,卻沒有考慮過結果。
如今一聽舞樂的話,他們才瞭解,事情遠遠沒有他們想像之中簡單,也得知自己太過天真了,先不論他們這群人能不能成功,假使成功了他們也根本承擔不起後果。
原來,虞姑娘的這句話,是在暗中提醒他們不要亂來。
易池歎息一聲,苦笑地搖了搖頭。
怒看似神態隨意,卻將他們的一切皆收入眼底,看著虞子嬰映著火光冷漠的側臉,指尖動了動,只覺心中最柔軟之處好像有一根絨絨的羽毛掠過,有些癢意難耐。——
夜裊入沒,城外荒野徹底淹入黑暗之中,虞子嬰故意支開了舞樂,回到窯洞內,室內漆黑一片,唯有洞外些許火光洩入些許,替室內披了一件柔和輕紗,她轉過身對著怒道:「帶我進城。」
「子嬰妹妹,雖然你這種理直氣壯的話令哥哥很有被當成自己人的成就感,可是哥哥也需要一點動力才能動的哦。」怒不意外她的要求,他環臂斜靠在牆上,好整以暇。
「你要什麼?」虞子嬰神態更隨意。
怒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像虞子嬰這種處事不驚得簡直令人匪夷所思的少女,聽她那像雪絨花般稚幼的嗓音,嫩白如豆腐似皮膚,再加上剛好及他胸膛的身高,相必才十三、四歲吧。
如此年輕便能履歷成如此堅韌成熟的性格,真是讓人太好奇,太想探索了。
他舉步靠近她,就像一隻邁著優雅步調的獵豹,無處不透著力量美與線條,他伸出一根手指撫上她的光潔柔嫩的臉頰,那種感覺很奇妙,像是摸在冰涼的玫瑰水晶糕上,輕輕一按,軟軟地彈性十足。
可以說這是在纖瘦姑娘身上根本感受不到的飽滿觸感,就像吃慣了入口香滑的瘦肉煲,偶爾吃點火辣刺激的肥鍋肉味道意外地令人驚喜。
他指尖像一根硬物擠出她柔軟的嘴唇內,每一次看到她那萬年不變的表情,心裡總覺得癢癢的,總想做點什麼事情來讓她變變臉,忍不住想一再地調戲她,他聲音低啞磁性,輕聲道:「乖,含住它。」
那特地放柔的聲調,字詞在他舌尖玩味,染上了不可思議蠱惑的魅力。
隨即他再突進一層,像是捅破一層薄膜,將指尖伸出她濕濡的嘴唇內,裡面是滿滿的溫暖與粘液,他瞳仁一黯,呼吸加重了幾分,但下一刻,他的手指卻被狠狠地咬住,那力道絕對不容留情。
可即使感覺到它留著血了,他依舊不肯伸出。
那雙如一波幽潭的雙瞳,緊緊鎖定在虞子嬰臉上,看著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內,若雪裡疏梅,霜頭寒菊,幾無雜色,只餘霜凍的鎮寒之意。
光影交錯下,唯有那一雙黑瞳永恆落入了他的視線中,惹得他身軀一顫。
最後,他抽出沾滿白色液體的手指,他猛地一口吻住了她微張的唇,不顧她的一切反抗與掙扎,甚至伸出舌頭不容拒絕地探入她的嘴裡,強橫遊走,激烈掃蕩。
匡當!
一聲碎瓦罐聲響起,怒朦朧迷離的神色遽醒,一回頭,便看到舞樂震驚慘白著一張臉,全身顫抖站在洞口。
「你對她,你們在幹什麼?!」
舞樂像是受傷的小獸氣勢洶洶衝上來,妖媚雙瞳氣得泛紅。
而虞子嬰則迅速退了一大步,暗中攥緊雙拳,眼神閃爍不停,在她被他深入探進那一刻,她竟覺得從他口中攝取到一種奇怪氣息很好聞,令她很舒服的感覺。
那是什麼?!滿腦子疑惑的虞子嬰,並沒有發現當她被怒的氣息吸引的時候,她的眼睛已悄然轉變成了黃金瞳,如今一清醒,便再度恢復了黑瞳。
「與子嬰妹妹親吻啊。」怒攤開手,嘴角一直帶著壞壞的笑意,無視舞樂的疾言厲色,他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舞樂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指著虞子嬰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怒挑眉,順水推舟道:「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會很感激的。」
「她是青——」
「舞樂,我的事情並不需要你多嘴。」虞子嬰打斷了他的話,烏黑的眼珠像是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顯得非常清冷。
舞樂愣愣地看著她,他以為他只是有些生氣而已
,然而為什麼她此刻的眼神,卻令他的心痛了,也心寒了?
他眼眶泛紅,抑止那湧上盈滿的液體,嘶裂著嗓音吼道:「都是你,你幹嘛要多管閒事,幹嘛要來這群貧民這裡,幹嘛被這個男人欺負了也不肯跟我求救,現在又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你死氣我了!我除非瘋了,才會再管你了!」
他一陣罵完,轉身腳步凌亂地便跑了出去。
看舞樂被虞子嬰氣走了,怒翹起嘴角:「為什麼要打斷他剛才的話,難道子嬰妹妹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身份?」
「我將身份告訴你,作為交換,送我進城。」虞子嬰垂睫看向那摔碎的瓦罐,地面撒了一地水,她緊了緊拳頭。
「好,成交!」
怒臉上的笑意尚末盛放,虞子嬰突地一拳揍到他的臉頰,那力道絕對是出盡全力的!
怒被打偏了臉,連退了好幾步,嘴角都流出了血,他頓了頓,回過神來吐了一口血水,再用拇指揩過嘴角,看著上面的血,笑道:「這倒是挺划算的,一個吻換一拳頭。」
虞子嬰抿緊雙唇,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亦出了洞窯。
——
怒的輕功即使堂而皇之進城,城衛也末必能夠捕捉到他的一絲身影。
他抱著體重超標的虞子嬰,動作亦是輕鬆自如,順利地來到城主府後,他抱著她矗站在城主府最高建築的頂柱上,如夜晚神秘出沒的黑暗使臣,背對著一輪碩大圓月。
「帶我去找龍嫿嫿。」虞子嬰道。
怒挑了挑眉,挨近她發間,闔眸深嗅一口她的體香:「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知道她住哪裡呢?」
「我視力特殊,白日我看到青衣侯來了,他會出現在那裡肯定是為了你吧,你既然跟他關係匪淺,對城主府也很熟悉,自然能找到龍嫿嫿。」
能夠這樣不分清紅皂白混淆真相,也只有虞子嬰才能做得面不改色。
怒盯著她,看她沒有半分破綻流露,一想也對,雖然他覺得青衣侯不置於會特地跑去「關心」他,可是他確實是在他面前露了一面便轉身走了。
不過視力特殊,離那麼遠也能看清楚何人,那該是特殊成怎麼樣的呢?
「好,不過……你想做什麼?」怒問道。
「殺了她。」虞子嬰一說完,便觀察著怒的面色。
他果然面色一滯,眸底飛速閃過一道銳利的光澤,他看著虞子嬰:「殺了她,子嬰妹妹可能會跑不掉呢。」
「你不會救我,對嗎?」虞子嬰繼續試探。
怒面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寡淡殘忍:「不會哦,所以子嬰妹妹最好只是去看一看,咱們便回去可好?」
虞子嬰終於明白了。
果然那個龍嫿嫿可能就是她要找的騰蛇皇族。
她其實早就認出怒是誰了,當初虞城屠城一共來了三個人物,一個是婪——即青衣侯,第二是叫惰的男人,第三個人雖然傻胖的記憶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那把別具特色的嗓音卻烙入了傻胖的靈魂,是以她確定就是他。
他自然是要護著龍嫿嫿的,畢竟當初他們耗費了那麼精力物力人力才將人給找到的。
「送我去吧。」虞子嬰不置可否,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靜。
怒頓了一下,方勾了勾嘴唇:「好。」
將人送到一個欞星牌坊之前,石基礎上築砌6到8尺的磚壁,壁內安喇叭柱,萬年枋為骨架。磚壁上辟圓券門三個,壁下為青、白石須彌座,座上雕刻著各種風格的藝術圖案,前面是一條長長的迴廊,虞子嬰只覺空氣中有一種濕靄溫意,她疑道:「這是哪裡?」
「一般這個時候,龍嫿嫿都會來這裡沐浴,亦會是人最少的時候,若你想見她,我已送到了。」怒放下她,笑吟吟道。
連這種私密的事情都知道,看來這兩人關係果然匪淺。
看虞子嬰對他沒有半分在意,怒笑意稍褪,莫名有些意興闌珊。
等虞子嬰四處巡視一番,回頭時怒便已經不見。
虞子嬰知道他會回來的,便獨自沿著迴廊朝前走去,迴廊盡頭種了一片芙蓉花海,一陣風吹來,綻開的花兒輕輕搖擺,猶如神話中的芙蓉仙子在夜色之中翩翩起舞,待放的花骨朵一簇一簇的,千嬌百媚。
踏著柔軟的青草地,她聽到了左手旁傳出的潺潺水聲,假山後騰升霧氣氤氳,有一道氣息隱藏其中,她信步而去。
「我有話想對你說。」
她越過假山,一抬眸便忍不住一怔。
原來溫泉中的確有一個人,但那個人根本不是她所認為的龍嫿嫿。
彷彿從天而飛瀉下來的銀鏈,在銀輝下閃爍,滑落,雲煙雨雪銀河虹,玉塵冰縠湖珠簾櫳,濺起層層汽霧,池心正中一道玉白的身影僅露出膩玉肩膀,闔目養神地在溫泉浴中。
那張臉孔好像水仙花妖即是陰柔如魅,眉眼間如深澗對面那冷幽幽的冰雪之谷,不染浮塵,下頷與頸子間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曲線,延伸向下。
他霍然睜開一雙鐵灰的眼睛,不具任何任何親和力,但裡面因為霧靄的熏染而濕潤起一層得朦朧瀲灩水色,狹長的眸子因此少了幾分冷冽,多了幾分慵懶妖冶。
他墨黑長髮蜿蜒於肩胸間,身後一顆歪脖子櫻花猶在樹梢杳然綻放,從一片妍麗到酴醾的紅,將他肌膚襯得更加勾魂奪魄。
銀白月輝侵染,他就那般靜謐地浸泡在池水中,已足以奪走人的呼吸。
看到她出現青衣侯並沒有感到任何驚訝,當即虞子嬰便反應過來,他恐怕早就知道她會潛進城主府了。
「想跟我說什麼?」青衣侯薄薄的兩片嘴唇闔動,看著虞子嬰的視線那般深邃而專注。
虞子嬰的心像是被什麼重重一擊,連忙轉開視線,死死地盯著某處空氣。
「你怎麼在這裡?」
「自然是為了等你。」他視線移至她額頭,冷笑一聲:「額頭還痛嗎?」
虞子嬰默,他哪裡是在等她,根本是在等著跟她算賬吧。
「我還有事,下次再來閒聊吧。」
虞子嬰轉身便要走,卻見她身後站著一個高佻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緊身黑衣,纖細的腰間掛了一圈苦無、匕首暗器,英氣端正的五官令她看起來有一種特別的氣質,而面無表情,肢體則像訓練有素的軍人。
「籽月,將她扔過來。」青衣侯淡淡的語氣。
那名叫籽月的女子頷首,一個遽電閃步,便已滑至虞子嬰身後,一招猴子撈月將虞子嬰扛起,直接扔向青衣侯的那邊。
一切動靜眨眼間便完成了,只聞「撲通」一聲,虞子嬰天懸地轉一瞬,便被進扔了溫水,她霍地破水而出,卻被一雙大掌牢牢按住肩膀。
「不是很膽大的嗎?不是玩得很高興的嗎?」
他每說一句,語氣便低溫幾度,看著她那已經消腫的額頭,細硬地抬起她的臉,腦中劃過白日發生的一幕幕,瞳色的幽色越來越重。
「你顯然忘了你是誰的了,這裡……」
不容她掙扎,他的手指就如冰冷薄刃一一劃過她眼瞼,鼻子,嘴唇,脖子,胸前,每觸碰一處位置,都令虞子嬰衣服底下的肌肉隨之緊繃,等到她全身都被猥褻一遍,他才附在她耳畔,呼出冷渣子:「都是我那斕的!」
他驀地將她撞在水中,啪一聲濺起水珠飛射,他順勢壓上去,那一刻眸光竟亮得令整個天空都黯然失色了。
「虞子嬰——」
「不會是你的。」虞子嬰冷冷打斷他,她被他狠狠地壓地白玉製成的池壁之上,仰頭看著他的目光冷酷,甚至帶著些許譏諷。
青衣冷嗤一聲,掐著她的下頜抬起,盯著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睛,看她嘴唇再欲動,知道她準備說的話絕對不會是他喜歡的,他便直接以唇吞了下去。
唔!虞子嬰瞠大眼睛。
而青衣侯卻沒有再深入,他蹙眉注視著虞子嬰,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注視著被他吻著的人,倒像是在看一個欠他債的人。
「我要重要的事情找那斕,你別攔著我!」從假山前,傳出一道軟糯嬌柔的甜美嗓音。
「龍小姐,侯爺吩咐不得任何人進入打擾。」籽月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響起。
「可是那斕從來沒有說過不准我進去不是嗎?」
「……」籽月沉思,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那斕,我進來了。」
帶著些許奸計得逞的頑皮少女輕喊了一句,便傳出塔塔的腳步聲。
青衣侯一滯,迅速將虞子嬰的腦袋壓入腰間,不準備讓她冒頭。
咕嚕咕嚕∼虞子嬰動彈不得,在水中她被壓在他的身上,雙腿被他夾在他雙腿間,再用力將她的身子壓進他的身體內,幾乎快將她突起的胸部揉壓變型了。
青衣侯感受到那柔軟曲線的壓碾,體內頓時壓抑著一股火熱,理智告訴他最好放開些,可他雙臂卻順從身體的渴望,緊緊地將她按在胸前,繃緊的胸膛有一下無一下地摩擦著她的柔軟。
「那斕!」龍嫿嫿特地換了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與青衣侯同色系的服飾,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她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她有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