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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53章 父母之愛子 文 / 肖若水

    殿上歡·媚後戲冷皇,第153章父母之愛子

    殿外,風清揚早已等候多時,見一身是血的無憂走出來,忙上前將他攔住,「無憂,你真的是無憂嗎?那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傷的是你父親?」

    無憂用力甩開他,仰頭嘶吼,「他不是,他是我的殺母仇人,我恨他……」無憂話音未落,徐福海站在他身後,一掌劈在他頸間,孩子小小的身子便倒了下去。愛夾答列

    「無憂!無憂!」風清揚將無憂緊擁在懷中,怒沖沖的看向徐福海,「徐福海,你做什麼!」

    「風御醫莫急,老奴不過是將小皇子打昏了過去,小皇子死而復生,你不覺得此事十分蹊蹺嗎?我們還是調查清楚的好,萬不能讓有心之人利用。你還是先看看皇上的傷勢吧,老奴自會安置小皇子。」徐福海說完,從風清揚懷中接過孩子,抱入偏殿之中。

    好在無憂那一劍並未傷到要害,可傷口太深,君洌寒還是昏迷了三日,知道第四日清晨,他才醒過來榻。

    養心殿內,君洌寒半靠在軟榻上,臉上慘白,風清揚遞過濃黑的湯藥,他仰頭一飲而盡。而後,側頭看向一旁,柔聲道,「別擔心,我沒事。」

    風清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空空蕩蕩,無半個人影,可他知道,飛瀾的魂魄一定就在那裡。「傷在皇上身上,淑妃娘娘自然要擔心的,所謂愛之深,疼之切。」

    君洌寒淡然的笑,眸光依舊落在空蕩的角落。飛瀾的魂魄正緩緩的靠近,她停在他身前,眉宇間溢出一抹憂傷。她憂傷的不僅僅是他受傷了,而是傷他的人,竟然是無憂,父子相殘,無論對君洌寒,對無憂,亦或說對飛瀾,都是致命的傷與痛彪。

    「瀾兒別擔心,今天只是意外,朕會照顧好他的。」他溫聲的說道。

    飛瀾低斂了眸光,收斂住所有的情緒,然後漠然轉身,在角落處逐漸消失。掛在牆壁的龍鳴劍,在日光下散發出幽幽冷光。

    「無憂呢?」君洌寒問道。

    「小皇子被徐福海安置在偏殿。」風清揚回道,他話音剛落,便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徐福海從殿外走進來,手中揚著拂塵,一臉的陰鬱。「皇上……」他屈膝跪拜,欲言又止。

    「說吧,怎麼了?」君洌寒冷淡詢問。

    徐福海跪在地上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額頭已經侵出了冷汗。「皇上,小皇子,小皇子在偏殿中,已經三天滴水未進了。」

    「你說什麼?」君洌寒一驚,利落掀開身上錦被,翻身下床,「蠢奴才,你是怎麼辦差的?一個六歲的孩子三天不吃東西,他怎麼受得了!」

    君洌寒不顧一切的向殿外而去,動作太大,難免扯裂傷口,胸口傳來撕扯的痛,他一手摀住心口,另一隻手撐在牆壁,急促的喘息。

    「皇上小心!」風清揚快步走上來,出手攙扶。

    君洌寒緊抿著唇,強撐住身體,淡聲道,「朕無礙,扶朕去看看無憂。」

    「這……微臣遵命。」風清揚遲疑片刻,還是攙扶著君洌寒來到偏殿。

    他們在殿外,便聽到裡面傳出永河的聲音。

    「聽說你三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是不是宮內的食物不合胃口?本宮親手做了你最愛吃的點心,來嘗一口吧。」永河公主含著笑,兩指夾了一塊糕餅遞到無憂唇邊,卻被無憂側頭躲開。

    「孩兒莫要在胡鬧。」永河板起臉色,再次將手中蝶盤舉到他面前。

    無憂冷漠的推開,冷哼道,「無憂無能,不能手刃仇人為娘親報仇,我殺不了他,卻可以殺了我自己,我要讓他在悔恨與愧疚中渡過後半生。1」

    他話音剛落,只覺得面頰一同,永河竟揚手摔了他一巴掌。她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難怪入宮前,他問她飛瀾的死,是不是與皇上有關,原來,他竟然認為是皇上害死了飛瀾。

    「慕容無憂,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弒父殺君,你娘親還在天上看著你,她看了該有多傷心,那個男人,她愛了幾乎一輩子。」

    無憂低頭,抿唇不語,藏在衣袖下的手,卻再次緊握成拳。

    永河俯身,緩緩蹲在他身前,柔軟的手臂輕輕的撫摸過他額頭,「無憂,你聽本宮說,你的父皇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娘死,他只是有太多的無奈,等你長大一些,就會懂得。」她沉重的歎息,握住無憂冰涼的一雙小手,「你娘親是為大翰江山,為天下蒼生而亡,她死的轟轟烈烈。你是飛瀾的兒子,是君氏子孫,所以,你沒有人性的資格。無憂,你要平安的長大,要讓自己變得堅強,要守住君氏百年的基業,你知道嗎?那才是你娘親希望見到的。」

    無憂依舊沉默,低垂的眸中卻有了動容的色彩。

    門外,君洌寒劍眉輕蹙著,他記得清楚,當年母親也曾說過這樣的一番話,她說:寒兒,你一定要平安長大,要變得更堅強,你的肩膀要擔當起聖朝江山。

    嘎吱一聲房門輕響後,君洌寒推門而入,一路行來,難免扯裂傷口,明黃錦袍上,侵出一片鮮紅。

    「永河參見皇上。」永河匆忙抹掉臉上的淚,微俯身一拜。

    「煩勞皇姐入宮探望無憂,時辰不早,皇姐也該出宮了。」君洌寒負手立在床前,聲音清清冷冷。

    「永河先行告退。」她再次俯身一拜,深深看了榻上的無憂一眼,才轉身離開。

    君洌寒在榻邊坐下來,擺手示意殿內眾人離開。

    無憂一直沉默,頭壓得很低。君洌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深褐的眸中,好似盛滿了溫和的日光。他端起溫熱的粥,試了溫度後,遞到無憂唇邊,溫聲道,「你即便要恨朕,也應該先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恨。」

    無憂撇了眼他手中的碗,淡淡的嘀咕了句,「我不喜歡喝蓮子粥。」

    君洌寒溫潤低笑,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朕讓御膳房準備。」

    無憂冷撇了他一眼,嘲笑道,「連我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還妄想做我爹嗎?」

    君洌寒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朕這個父親的確失職,不過,從今以後我們都要生活在一起,朕很快就會瞭解你的喜好。」

    無憂嘟唇,冷哼,「皇上既然想將無憂困在宮中,無憂也無從反抗,不過,我絕不會承認你這個父親,更不會任由你擺佈。」無憂微瞇著鳳眸,透出一股完全不屬於孩童的冷魅,「你欠我娘親的,我一定會從你身上一一討回來,從現在起,末日開始了。」

    君洌寒凝望他片刻,眸中的沉重一點點化為玩味,輕笑道,「好,朕很期待,千萬別讓朕失望,嗯?」

    無憂睜大一雙眸子瞪著他,而後翻身躺回床榻,丟下一句,「我想喝瘦肉粥,少放鹽。」

    溫熱的粥很快被送進來,君洌寒端著粥碗,吹涼後遞到他唇邊,無憂卻伸手奪過白瓷碗,大口的吃了起來。吃完倒頭便睡。

    君洌寒溫笑著,小心翼翼的為他掩好被角,然後一直守在他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安睡的小臉。傷口仍然撕扯般疼著,他單手摀住心口,高大的身體靠在榻邊,閉目假寐,渾渾噩噩間,竟然陷入夢境。

    再次睜開雙眼,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內並沒有點燃燭火,漆黑一片,然,黑暗中,他卻清晰的看到一道光影,光影勾勒出女子優美的曲線,她容顏絕美,堪稱傾城。

    此時,她微俯身形,蒼白的唇試圖貼上孩子沉睡的面容,然而,每一次輕輕的觸碰後,她的身體都開始劇烈晃動,一縷幽魂,怎麼可能觸碰到有血有肉的人呢。如此反覆幾次,她眼中流露出茫然與絕望。

    「瀾兒。」君洌寒溫柔低喚。

    她向他緩緩靠近,如玉的指,指向他心口的位置,然後,在他掌心間用光影劃出兩個字:痛嗎?

    「不痛。」他輕輕的笑,下意識的伸出手臂,卻又僵在半空,他差點忘了,他根本觸碰不到她。

    飛瀾淒苦的笑,裙擺輕揚,想要轉身,而君洌寒突然撲過來,他失控的想要抱住她,卻穿過她的身體,站在了她身前。飛瀾的影像如水波般輕輕的晃動,緩緩恢復成人形。「瀾兒,不要走,別離開我。我可以不抱著你,不觸碰你,我只要能看著你就好。」

    飛瀾靜默在原地,淒淒涼涼的笑,他現在還能這樣看著她,可是,天香豆蔻的藥效能維持多久,從來沒有人知道,她找不到合適的軀體,除了轉世投胎,那麼,她只能魂飛魄散。她不知道,等到那個時候,君洌寒會做怎樣的選擇。她的魂魄被強行鎖在龍鳴劍內,除非龍鳴劍毀,否則,她的魂魄無法回歸地府。

    「瀾兒,即便傾盡天下,我也一定會找到合適的軀體讓你重生。」

    飛瀾輕輕的搖頭,這樣的承諾,已沒有絲毫的意義。慕容一族斬殺殆盡,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重生。

    此時,睡夢中的無憂輾轉身形,口中低低的呢喃了句,「娘親,無憂想你。」

    飛瀾身形晃動,疼痛的合起眼簾,一串剔透的水珠悄然而落,卻很快的飄散在空氣中。親生的骨肉就在眼前,卻無法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而她的死,注定給無憂帶來不可磨滅的痛與傷,她答應過無憂,會永遠陪著他,可是,她失言了。她無法看著他平安長大,是她讓他陷入在冰冷的深宮,在這個人吃人的地方,無憂的將來會面臨著什麼,飛瀾幾乎不敢想像。

    在這一刻,飛瀾真的開始恨君洌寒。

    翌日,下朝之後,君洌寒在養心殿批折子,徐福海站在一旁研磨。

    「無憂呢?」君洌寒突然出聲問道,並伴隨著低低的咳聲。

    「中州王在上。」徐福海恭敬回答,又略帶擔憂道,「有一句話,不知老奴當講不當講。」

    君洌寒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哼笑道,「說罷,朕恕你無罪。」

    徐福海卻屈膝跪倒,嚴正道,「中州王雖是皇上親子,畢竟是私生,名不正而言不順,皇上讓太子太傅教誨中州王讀書,意圖不言而喻,便是要他將來繼承大統。但如此一來,只怕要遭滿朝文武反對,太皇太后那關,只怕就過不了。」

    君洌寒靜默一笑,將手邊一卷明黃聖旨丟給他,淡聲道,「將這道聖旨發出去吧。」

    徐福海不解的展開聖旨,當看清上面內容之時,不由得又是一驚,「皇上要賜淮江封地給中州王?」

    按聖朝祖制,只有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子,才賜予封地,成人後遠離皇宮。皇上如此,便是無意讓中州王繼承皇位,卻又讓太子太傅教誨中州王治國安邦之術,此舉竟十分矛盾。

    顯然看出了他的疑惑,君洌寒淡然而笑,難得耐心的解釋,「無憂不是在宮中出生,若冊封太子,必然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朕賜他封地,昭告天下他無繼承皇位的資格,才能保他在後宮中平安長大,待朕百年之後,留下遺詔擇中州王繼承皇位,他同樣可以名正言順繼承大統。」

    徐福海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稱是,「皇上此舉甚秒,皇上為了中州王可謂費盡心思啊。」

    君洌寒含笑,眸中溫潤,「父母之愛子,必為其計長遠。」如今有了無憂,他才體會當初父皇對他的用心,不養兒哪知父母恩呢。

    「隨朕去上書房看看吧,快到晌午了,備些無憂喜歡的菜,朕與他一同用膳。」

    「老奴遵旨。」徐福海躬身一拜。

    上書房,太傅已經離開,無憂正在園中舞劍。

    「奴才叩見皇上。」替身伺候無憂的小太監李三屏屈膝跪拜。

    君洌寒擺手示意他退下,沒有讓人打攪無憂。他負手而立在園中,只見孩童小小的身影在密林中穿梭,手中寶劍上下翻飛,小小年紀能將龍鳴劍法練到此等地步,實屬不易。

    無憂收住最後一招劍式,寶劍入鞘,收斂住所有鋒芒。不遠處,傳來單調而清脆的掌聲。側目看去,君洌寒不知何時站在了長廊之中。

    「劍練得不錯,就是警惕性差了些,若朕是刺客,你此刻早已身首異處。」君洌寒在園中石桌旁坐了下來,侍女手腳利落的端上溫茶。

    「想要殺我,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無憂啪的一聲,將劍丟在石桌之上。一挑衣擺,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君洌寒含笑遞上一杯溫茶,能讓帝王伺候的,偌大的後宮之中,無憂還是頭一個。他倒也不客氣,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君洌寒含笑看著他,眸中儘是溫潤。並用袖口擦拭著無憂額頭的密汗。無憂眉頭輕蹙,下意識的側頭躲閃開。而君洌寒倒也不惱,輕笑道,「皇兒自信是好事,但過分的自信便是自負。大丈夫能屈能伸,更要忍常人之不能忍,明白嗎?」

    「嗯。」無憂淡應了聲,態度倒還算恭謙。

    「餓了嗎?朕讓御膳房準備了些你喜歡的小菜和點心,你嘗嘗還可口嗎?若不喜歡,朕再讓御廚重新做。」君洌寒說罷,微一擺手,侍女便將一道道精緻的菜擺到石桌之上。

    無憂夾了兩口,面上神情不冷不熱,「什麼御廚,還沒有我娘親做的好吃。」

    君洌寒褐眸閃過一絲愁緒,他心知無憂這麼說定是故意。微微的輕歎,他拿起桌上銀筷,為無憂布菜。

    父子之間沉默不語,似乎只有沉默才是他們相處的最好方式。無憂看來是真的餓了,大口吃菜吃肉,連頭都不抬。君洌寒一口未動,看著他吃,卻比什麼都開心。

    然而,這難得的和諧卻被一道柔聲打破,瑜琳在侍女的攙扶下緩步而來,在君洌寒身前躬身一拜,「臣妾瑜琳參見皇上。」她幽幽的眸光落在無憂身上,低斂的長睫收住陰狠之色。她的兒子死了,慕容飛瀾的兒子卻回來了,她如何能夠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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