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殿上歡·媚後戲冷皇

《》章 節目錄 第145章 你就是我今生的劫數嗎 文 / 肖若水

    殿上歡·媚後戲冷皇,第145章你就是我今生的劫數嗎

    出宮的馬車在平坦的宮道上一路前行,天空中飄起了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細細的雨絲,如離人纏綿的淚。愛殩齇玕

    君洌寒靠坐在馬車之中,車壁上嵌著幾顆牛眼大的夜明珠,在暗夜之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他懷抱著昏迷不醒的飛瀾,抱得那麼緊,好似下一刻就會失去她一樣。每一次的分離,都是如此的痛苦,無論六年前送她上戰場,還是如今。他一直壓抑著所有的感情,卻每每在崩潰的邊緣徘徊著。

    「慕容飛瀾,你就是我今生的劫數嗎?」他捧著她絕美的小臉,低低的問道,「如果是,那麼,我告訴你,我心甘情願接受,所以,你別想逃。」話音微落,他低頭吻住她唇片,深情也憂傷。

    馬車在距離丞相府不遠處緩緩停下,車外,徐福海的聲音響起,低低的,也帶著幾分沉重。「豈秉皇上,丞相府到了。柘」

    「嗯。」君洌寒淡應,卻將懷中的女子抱得更緊。這一次的離開,再次相見,只怕遙遙無期。顧非凡愛她,這一點君洌寒心知肚明,這一次,他將飛瀾親手送到他身邊,會發生什麼,誰都無法預料。他會嫉妒,會發狂,會痛不欲生,可是,這些都抵不過飛瀾的命重要,只要她能好好的活著,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修長的指溫柔的穿透她髮絲,他額頭抵著飛瀾的額頭,彼此的氣息糾纏著,「瀾兒,你曾說過:天上人間,有你有我。現在,讓朕來告訴你……」他的唇慢慢游移,停留在她耳畔,溫柔呢喃,「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瀾兒,答應我好好活著,等著我……」他深深的吻落在她唇上,輾轉反側,難捨難離。一顆冰冷的淚珠無聲滴落在飛瀾面頰,多少年了,他竟不知,自己原來還會哭搐。

    「皇上,丞相已經回府了,要盡快將娘娘送過去才成。」馬車外,徐福海低聲催促。

    君洌寒用厚重的狐裘裹住她身體,而後將她抱出馬車,徐福海躬身上前,從他懷中接過飛瀾,而後大步走向丞相府門口。

    徐福海將飛瀾放在丞相府門口,敲響府門後,躲在了一旁,不多時,小廝打開了府門,看到飛瀾時先是一驚,而後快步跑了回去,很快,顧非凡便出現了,將飛瀾從地面上抱起。

    君洌寒一直躲在暗處,親眼看著顧非凡將飛瀾抱入府中後,才在徐福海的勸慰下離開。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飛瀾見到君洌寒抱著她一同沉陷入深海,在水中,她看到了他的淚,憂傷而絕望。

    「師兄,師兄。」她不停的呼喚著,驀地從睡夢中驚醒。

    她腦海中有片刻的空白,但眼前的一切卻並不陌生,古樸的擺設,柔軟的床榻,素雅的床幔,這裡是丞相府,顧非凡的府邸。而她的榻邊,便坐著那個男人,他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

    「瀾兒,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顧非凡握著她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著。

    飛瀾也沒想過自己還能再醒過來,她微動了下身體,發覺胸口竟然沒那麼痛了。「表哥,怎麼會是你?」她不解的詢問。

    「為什麼不能是我?」顧非凡低笑,卻明顯是在迴避話題。

    「表哥,我分明在宮中,為什麼會在這裡?」飛瀾不死心的追問。

    顧非凡笑容溫潤,從一旁侍女手中接過一碗濃黑的藥湯,試了溫度後,才遞到飛瀾唇邊,「先喝藥吧,你身體還很虛弱,要好生休養才是。」

    飛瀾卻冷漠的推開他遞來的藥碗,她吃力的撐起身體,半靠在床壁,哼笑道,「飛瀾的身子無礙,不過是毒侵入心脈而已,若無解藥,飛瀾必死無疑。這一點,表哥不會不知道吧。」

    顧非凡放下手中藥碗,沉聲一歎,回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早知如此,當日便不該從邊塞回來的。」

    飛瀾笑而不語,清澈的墨眸中竟無絲毫悔意。

    「瀾兒,你放心,我已約了寧王來此,定然要他交出解藥,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顧非凡緊握住她的手,神情卻並不輕鬆。飛瀾已昏睡了三日,他也曾親自走了幾趟寧王府,而寧王只給了些延緩毒性發作的藥,卻並不肯交出解藥。

    飛瀾依舊在笑,微苦中帶著些許嘲弄,「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呢。」

    「瀾兒。」顧非凡歎著,喚著她的名字。

    飛瀾看著他,展顏一笑,卻又問道,「我為何會在丞相府中?皇上呢?」

    顧非凡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不再敷衍,平淡回道,「三日前雨夜,你身上裹著狐裘被丟在了我的丞相府門前,想必是他的傑作吧。也對,一個將死之人,他留在宮中又有何用。」

    聽罷他的話,飛瀾明眸中的神色一點點黯淡下來。

    「藥再不喝就涼了,飛瀾,先喝藥,你還有什麼疑問,我們慢慢再說。」顧非凡再次將藥碗舉在她面前。

    這一次飛瀾倒是沒有推開,反而十分順從的仰頭將藥一飲而盡。

    她喝過藥後,顧非凡也離開了,只留下幾個侍女陪伴在左右,看似幾個柔弱的女子,飛瀾卻知道,她們都是練家子,此時,她身中劇毒,倒也未必是這幾個侍女的對手,呵,顧非凡對她終究是不放心的。

    她起身靠坐到窗前,窗外,雨過天晴,春光正好。

    「姑娘,雖是春日,剛剛下過一場雨,天氣薄涼,還是披上披風吧。」身著粉衣的侍女走上來,將手中厚重的披風搭在飛瀾肩頭。

    飛瀾倒也沒躲閃,春風徐徐而過,進入胸肺,她下意識的輕咳了幾聲。然,門口處卻突然傳來男子低怒的聲音。

    「你們是怎麼伺候人的,她尚未病癒,竟然讓她坐在這裡吹冷風!」顧非凡大步而來,不由分說的將飛瀾打橫抱起,放回了軟榻之上,並命令侍女關緊了窗子。

    「表哥何必緊張呢,飛瀾又不是紙糊的,沒那麼嬌弱。」她不以為意的輕笑。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毒是畏寒的,這樣很容易誘發毒性。」顧非凡沉著臉色道。

    飛瀾淡然輕笑,自嘲道,「死了倒也乾淨。表哥,你是不是也覺得飛瀾很可憐?」

    「什麼?」顧非凡不解的蹙眉。

    「被最愛的人拋棄,被最信任的人出賣,你說飛瀾可不可憐!」她冷然一笑。

    「飛瀾,別胡說,我永遠不會背叛你,也不會離開你的。」顧非凡握住她冰冷的手,擁在掌心間溫暖著。

    飛瀾眸光遲疑的落在他身上,定睛瞧著他,許久後才冷然一笑,輕哼道,「希望如此。」

    「你這幾天一直沒有吃過什麼東西,我讓侍女煮了養生的蓮子粥,你嘗嘗吧。」顧非凡端起溫熱的瓷碗,放在唇邊吹涼了才遞給飛瀾。

    她機械的張開嘴,將粥喝了下去,她也只喝了兩口,顧非凡在遞來的時候,她便側頭躲開了。「我吃飽了,表哥,我想睡一會兒,你去忙吧。」她說罷,翻身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合起了眼簾。

    顧非凡卻也沒離開,一直看著她,守著她,直到她睡熟。「飛瀾,飛瀾。」他低喚兩聲,飛瀾卻並沒有回應。

    他細心的為她掩了被角,剛要起身,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一身銀白蟒袍的君灝南悠哉而入。「顧相美人在側,實在是悠哉啊。」

    顧非凡起身,淡漠的拱手,「寧王爺說笑了,飛瀾身中劇毒,還望王爺賜下解藥,救她一命。」

    君灝南笑而不語,卻在一旁坐了下來。「我這個三弟倒是真夠有心的,為了不讓她死,竟然丟在了你府前,看來他是篤定你會出手相救,顧相是精明人,你說本王怎能中他的圈套。」

    顧非凡冷挑了下眉,一拱手道,「王爺,此處不宜敘話,輕王爺移架正堂。」

    君灝南慵懶的坐在原位,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指尖一彈,一股真氣破空而出,封住了飛瀾的睡穴,而後道,「顧相有什麼話,此刻但說無妨。」

    飛瀾命在旦夕,顧非凡也沒有心情與他恭維,便直截了當道,「微臣懇請王爺賜藥。」

    君灝南哼笑搖頭,「顧相應該明白,慕容飛瀾才是君洌寒的軟肋,本王起事在即,她會成為我們手中最好的籌碼,本王此刻將解藥給你,那本王要拿什麼來威脅我那精明的三弟呢。」

    他顯然是不肯交出解藥,顧非凡擰眉,心中焦慮,「皇上既然將飛瀾丟出皇宮,便證明並不在意她的生死,她對王爺已經沒了價值,王爺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將解藥交給微臣,微臣定會為王爺赴湯蹈火。」

    君灝南笑著點了點他,「顧相這些話,騙騙無知孩童便罷,本王又怎會相信。如今後宮之中,何人不知這慕容淑妃是皇上的心尖,況且,三弟也親口承諾,願已任何條件交換解藥。現在,慕容飛瀾就在本王面前,顧相覺得本王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嗎?」

    顧非凡緩緩放下拱起的手臂,面色染了一層清寒,冷聲道,「如果,本相一定要得到解藥呢?」顯然,若君灝南交出來便好,若不交,他便要搶。

    君灝南看著他,並未惱火,似乎顧非凡的表現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本王勸顧相還是好好的想清楚,我們可是有這共同的敵人,此時與本王決裂,並非明智之舉。何況……」他故意拉長了音調,瞥了眼榻上沉睡的飛瀾。

    「何況,你救活了她,她便要回到君洌寒身邊,顧相何必為他人做嫁衣。」

    顧非凡沉默了,他不可否認,君灝南說的都是事實,飛瀾一但痊癒,便會回到君洌寒身邊,她便再也不屬於他了。

    君灝南緩緩起身,手臂輕拍在顧非凡肩頭,語重心長道,「非凡啊,小不忍則亂大謀。」

    顧非凡面色依舊凝重,沉聲回道,「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君灝南一笑,回道,「放心,本王答應你的自然都會做到,事成之後,半壁江山和慕容飛瀾,本王都會雙手奉上,又怎麼會讓她死呢。」

    顧非凡沉默良久,但君灝南的承諾實在太誘人,他再三思量,還是默認了。「不知王爺打算何時為飛瀾解毒?」

    「放心,她還撐得住,等本王帶她回封地之後,自然會給她解藥的。」君灝南回答。

    顧非凡面色依然凝重,思索再三,還是拱手道,「飛瀾只怕是拖不到王爺返回封地,她已懷有一個月的身孕。」

    「果真?」君灝南朗笑,這倒是個意外收穫。「慕容無憂已逝,小皇子一出生便夭折,如今慕容飛瀾腹中的孩子便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他想不妥協都由不得他。」

    「王爺說的極是。」顧非凡恭敬拱手,又道,「飛瀾腹中胎兒足以成為王爺威脅皇上的籌碼,還望王爺不要傷害飛瀾。」

    「你放心,本王自然說到做到。」君灝南含笑點頭。「顧相現在可否放心將她交給本王?」

    顧非凡的目光落在飛瀾身上,遲疑良久,問道,「不知王爺何時啟程?」

    「明日。」

    「好,明日清晨,微臣一定將飛瀾送到王府。」顧非凡終究還是妥協。

    「顧相快人快語,好,本王明日便在府上恭候。」君灝南笑罷,轉身而去。

    君灝南離開後,顧非凡便為飛瀾解了穴道,她緩緩睜開眼簾,微瞇了明眸,盯著頭頂天花板,眸光些微的渙散,唇角上揚著,慢慢挑起一抹諷刺的笑。

    「瀾兒,睡醒了嗎?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顧非凡淡聲詢問。

    飛瀾起身靠坐在床壁,眸光清清冷冷的看著他,那般犀利的眸子,竟讓顧非凡有幾分心虛。

    「寧王離開了嗎?」她淡聲問道。

    顧非凡有短暫遲疑,苦笑,「你果真沒有睡。」可即便沒睡,她被點了穴道,後面說了什麼,她也是不知道的。

    「寧王一定不肯交出解藥吧,他為人陰狠狡詐,想必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威脅皇上。」飛瀾淺然而笑,對於此刻的處境,竟沒有絲毫擔憂。

    顧非凡卻面色沉重,順勢握住她手臂,「寧王要將你帶回封地才肯給你解藥,飛瀾,他已承諾不會傷害到你,至於寧王與皇上之間的爭奪,你只要不介入,便可全身而退。」

    飛瀾哼笑,看著他的目光總讓顧非凡覺得極是陌生。「寧王帶我回封地,自然是要以我和腹中胎兒為質,以此來威脅皇上。表哥聰穎過人,飛瀾倒是想請教,我該如何全身而退?」

    「你只要乖乖扮演好一個人質,便能全身而退。」顧非凡回道。

    「表哥的意思,是讓我配合寧王威脅皇上嗎?寧王想要的是什麼,你我心知肚明,他要的是聖朝江山,是皇上的命。」

    「那你的命呢?如果皇上在乎你的命,他就會向寧王妥協,他就不會將你丟在相府門口,慕容飛瀾,你醒醒吧,他不在乎你,他只在乎他的江山和他的命。」顧非凡低吼道。他自然知道這樣很卑劣,可是,為了能讓飛瀾活著,他必須這麼做,只有飛瀾恨上君洌寒,她才能乖乖的做一個人質,她不妄動,寧王才不會傷害她。

    「可皇上一死,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到時又會死多少人呢?飛瀾的命不值錢,抵不過天下蒼生。」飛瀾抬眸,淡雅而笑。

    「那是他的天下蒼生,又與你何干。」顧非凡冷聲道。

    飛瀾仰頭看著他,諷刺的笑,「他是飛瀾的愛人啊。」

    「慕容飛瀾!」顧非凡氣得不輕,他真不知道君洌寒給他下了什麼**藥,讓她如此死心塌地。

    飛瀾淡然而笑,翻身躺回床榻,背對著他問道,「表哥打算何時將我交給寧王?」

    「明日。」顧非凡回道。如果可以,他真想守著飛瀾,可是,他必須留下來為寧王做內應。

    翌日,天濛濛亮的時候,顧非凡將昏睡著的飛瀾抱入寧王府,親手交到了君灝南手中。天光微亮,吻在女子蒼白的面頰,竟莫名的泛著一股疼痛。顧非凡不知為何會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好像他這一次的放手,便是天涯永隔。

    「希望寧王遵守承諾,保飛瀾平安。」他再次提醒。

    君灝南笑意溫和,點頭應承,「你我結盟多年,難道顧相還信不過本王嗎?本王的承諾,何時失言過。」

    此時,飛瀾在君灝南懷中甦醒,她微瞇的眸中,幾乎沒什麼溫度。並沒有掙扎,她只是一直盯著顧非凡,那樣陌生的目光,讓他心疼。

    「飛瀾,別怕,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回到我身邊。」顧非凡牽著她的手,低聲呢喃。

    飛瀾微彎了唇角,卻是嘲弄的。她不是怕,她只是心疼而已,他是她最親的人,最終還是背叛了她,他將她親手交給了宿敵。他也許不懂,但飛瀾卻明白,前往封地,對於她來說,那是一條不歸路。

    為了防止君洌寒中途攔截,前往封地的路上,君灝南並沒有給飛瀾解藥,只是給她服用一些可以暫時壓製毒性的藥物。路途奔波,飛瀾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糟,基本吃不下什麼東西,又孕吐的厲害,人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連君灝南都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分明痛的幾乎痙.攣,她卻從未喊過一聲疼,全身都被冷汗打透了,卻不曾留下過一滴眼淚。

    馬車中,兩人相對而坐,他的目光淡淡落在對面女人的臉上,那一張絕世的面容,慘白的早已沒了血色,卻不見絲毫狼狽,她很平靜,平靜的近乎冷漠,對別人,也對她自己。

    「慕容將軍的隱忍,本王折服。」君灝南輕笑開口。

    飛瀾落在窗外的眸光遲疑的轉到他身上,唇片一開一合,淡淡道,「寧王過獎。」

    「塞外戰神,當真沒喲浪得虛名。只可惜,偏偏是君洌寒的女人。」君灝南搖頭歎息狀。

    飛瀾哼笑,毫不掩飾譏諷之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大,又有幾個女人不想做帝王的女人,您的王妃不也是為了做皇上的女人而棄你而去!皇貴妃之尊,豈是一個小小寧王妃可以比擬。」

    三言兩語,輕描淡寫間,便激起了君灝南傾天.怒火,他如狂怒的猛獸般撲過來,雙眼血紅,手掌緊掐住飛瀾咽喉,越收越緊。

    飛瀾呼吸逐漸困難,蒼白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懼意,反而不屑的笑,「我勸王爺還是稍安勿躁,我若死了,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君灝南真是恨不得立即掐死她,這個女人總能輕易的踩在他痛楚,可是,他亦明白這個女人對她的價值,他自然不能讓她死。他怒氣沖沖的將她甩開,砰地一聲,飛瀾的脊背撞擊在僵硬的車壁,疼痛從小腹中清晰傳來,她雙手緊摀住腹部,猛烈的咳起來,唇角又是一縷鮮紅緩緩流下。

    君灝南微慌,若此刻將她弄死了,只會壞了大事。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啊。「來人,將大夫找來給她看看。」

    不多時,一年邁的老者進入馬車內,那老者在飛瀾面前蹲跪下來,兩指按在她手腕內側,飛瀾甚是不以為意,眸光隨意望向窗外。

    須臾後,那老者收回手臂,拱手對君灝南道,「回稟王爺,她的病老夫醫不了。」

    「哦?這天下還有顧老醫不了的人嗎?」君灝南淡笑回道。

    「老者只能醫病,醫不了毒,更醫不了心。」

    聽罷老者的話,君灝南微擺了下手臂,示意老者退下。而後,邪氣的目光淡淡游移在飛瀾身上,嘲笑道,「你有心事?怎麼,想他了?」

    飛瀾淡淡的笑,輕描淡寫道,「想與不想,又能如何?心若在一起,天涯亦咫尺,心若遠離,咫尺亦天涯。」

    「你覺得他的心會和你在一起嗎?他的心裡可還放著瑜琳。」君灝南譏諷道。

    「王爺的心裡不是也曾有過瑜琳嗎?如今不是依然將她拒之心門外。原來王爺也並非長情的男人呢。」飛瀾反唇相譏。君灝南能返回封地,就證明他已經捨棄了瑜琳。

    君灝南的目光不由得冷了幾分,帶著些許怨恨。「一個背叛了本王的女人,本王還要對她從一而終,是不是諷刺了點兒?她為別的男人生了孩子,就再也不是本王的女人了。」

    飛瀾看著他笑,三分嘲弄,七分無奈。「如果愛有了附加的條件,那便已經變了味道。如果王爺真的愛瑜琳,別說是背叛,即便是她要殺你,你仍然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去愛她。她的孩子死了,痛不欲生,你會痛著她的痛,感同身受。而不是抱怨著她對你的不公。」

    「君洌寒的子嗣死了,本王高興還來不及,奪人之妻,他本就罪有應得。」君灝南冷冷道,忽而又嘲諷的笑。「慕容飛瀾,本王倒要看看,你對君洌寒的愛又有多深。」

    在不久之後,飛瀾就向他證明了,在這世上有一種愛,叫做無怨無悔,有一種堅持,叫做忠貞。

    細雨如絲,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個午後,養心殿中,君洌寒半依在椅榻之上,專注的看著手中奏折,而劉錦站在他面前,躬身稟報著,「回稟皇上,寧王已經順利到達封地,我們的人一直尾隨著,一路保護著淑妃娘娘安全,只是,寧王似乎並沒有給娘娘解藥,一路車馬勞頓,娘娘似乎消瘦了不少。」

    劉錦說完,依舊躬身俯首在原地,等著君洌寒示下。偌大的宮殿內,氣氛寂靜的有些駭人,空氣中只有細微的呼吸聲。良久的沉默後,君洌寒終於合起了奏折,哼笑道,「二哥為人十分謹慎小心,為了防止朕中途攔截,他一定會等回到封地,才為飛瀾解毒。」

    「那我們接下來……」劉錦試探的問道。

    君洌寒鳳眸微瞇著,透出幾分清冷。「不急,靜觀其變吧。」

    「可是,若一直按兵不動,我們只會失去先機。」劉錦擔憂道。

    「別逼得太急,以免他傷害飛瀾。」

    「可是……」劉錦還要說什麼,卻被君洌寒冷聲打斷。

    「夠了,朕自有決斷,無須你提醒。混入封地的暗衛,提醒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君洌寒啪的一聲,將手中奏折摔在桌案上,「退下吧。」

    劉錦遲疑片刻,才拱手退了下去。「微臣告退。」

    劉錦走後,空曠的大殿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忽然一聲巨響,君洌寒一揚手臂,桌案上的一應事物應聲而落,奏折散亂一地。他手掌緊握成拳,用力垂打在桌案之上。他將飛瀾交到君灝南手中,就等於接受了他的威脅,難道他不知道飛瀾的價值嗎?竟然敢如此對待她。

    「君灝南,朕不會放過你。」幽深的褐眸中,儘是冷寒。

    「皇上!」徐福海在殿外聽到聲響,慌忙而入,見到地上一片狼藉,亦是一陣呆愣。

    此時的君洌寒壓低著頭,沉默半響後,才緩緩的抬起面龐,俊顏已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將這裡收拾一下,朕出去走走。」

    也許是出於習慣,君洌寒每夜批閱完奏折,都會習慣性的走向廣陽殿。

    沒有了飛瀾的廣陽殿,早已沒了溫度。他坐在他們的臥房中,手掌溫柔的觸摸著明黃的綢緞錦被,而後,將臉埋入錦被中,被褥上,似乎還殘留著飛瀾的味道與體溫。

    她留下的東西並不多,櫃子中雅致的裙衫,她幾乎沒怎麼動過,她也不喜歡奢華的首飾與馨香的脂粉,她和後宮中的女人都不一樣,她不會爭寵,不會害人,甚至連吃醋都不太會,這樣的女人,本就不適合皇宮的,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她曾問過他,願不願意與她遠走高飛,那時的他,沉默了,他背負了太多的責任,他不忍辜負,不能辜負父皇的信任,不能辜負天下人,所以,他只能辜負她。為什麼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明白曾經擁有的才是最值得珍惜。

    他可以不要瑜琳,不要江山,甚至不要自己的命,但他要飛瀾好好的活著,他要他最愛的女人活著。

    他學著飛瀾的模樣坐在了窗前,無意識的仰頭去尋找那顆叫做無憂的星,然,漆黑的夜幕之上,是數以萬計的繁星,他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他的無憂,也或者,無憂並不想見到他,所以躲起來。

    梳妝台前,零散的放著一些飾品,他幾乎從未看她帶過,那些胭脂,自從她入住廣陽殿便備下了,也只是動了一點兒,只怕還是為了掩蓋毒發後蒼白的臉色。

    他命人送來的東珠就隨意擺放在桌案上,如此價值連城的東西,在她眼中,只怕是一文不值吧。他隨意的用兩指夾起一顆,放在掌心將把玩,唇角緩緩溢出一絲苦笑。他想,她一定從未數過這些珠子吧,這些是整整的一百顆,在西域人的思維中,一百年便是一世,他送她一斛珠,就是要告訴她,想要和她渡過一生一世。

    可是,他尚未說出口,她已經不再。

    啪的一聲,指尖圓潤的珍珠滑下指尖,滾落在屏風之後。君洌寒走入屏風之後,俯身拾起那顆脫逃的珠子,重新握在掌心間,這是他與飛瀾的一生一世,一顆都不可以少。他尚未走出屏風,只聽殿內傳出一陣腳步聲,而後是女子略帶抱怨的聲音。

    「大哥,淑妃已經不在了,你有沒有問皇上何時才能將我調回乾清宮。」靈犀扯著風清揚衣袖,抱怨的嘟著紅唇。

    風清揚不耐的甩開她的手,低聲訓斥了句,「你就別再添亂了,如今寧王已經回到封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打仗,如今淑妃又被脅為人質,皇上心急如焚,哪兒有功夫理會你這點小事。」

    「哥!」靈犀拉長聲音,再次拉住他手臂,撒嬌的來回搖晃。「皇上若是忘了,你提醒他一下便是,只要你開口,皇上定然不會拒絕。大哥,皇上因為淑妃之事,必然寢食難安,與其讓靈犀守著這空蕩蕩的廣陽殿,倒不如回去伺候皇上,為皇上解憂。」

    風清揚看著她,眸色微冷,嘲弄的回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什麼為皇上解憂,我看你是想趁虛而入吧!我告訴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好好伺候淑妃,等你到了二十五歲,我便即刻請奏皇上放你出宮嫁人。」

    「我不!」靈犀頂撞道,「琳琅也是宮女,她都可以成為皇上的女人,為何我不能?何況,你一口一個淑妃,淑妃娘娘真的還回的來嗎?是你親口說過的,淑妃懷了身孕,若沒有解藥,根本撐不了多少時日……」

    她話未說完,只聽碰的一聲巨響,屋內的屏風突然傾倒,屏風後,顯出君洌寒一張陰沉到極點的俊臉。「什麼懷孕,你們給朕再說一遍?」他的聲音,沙啞而顫抖。

    撲通兩聲,風清揚與靈犀相繼跪倒在地。

    一抹明黃很快來到風清揚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股冷寒撲面而來,風清揚下意識的顫抖了身體。而後,怒吼聲在頭頂響起,「風清揚,是不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什麼叫做『欺君之罪』?你是不是以為朕當真不會動你!」

    風清揚低頭沉默,知道避無可避,一咬牙,拱手回道,「微臣所犯欺君之罪,罪該萬死,淑妃娘娘離開前,已懷有一月身孕。」

    他的話無異於五雷轟頂,君洌寒踉蹌的後退兩步,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他自認是冷靜自恃之人,甚至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可是,這個打擊實在太大,甚至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風清揚!」他怒吼一聲,一腳踢在他身上,絲毫不留餘地。

    風清揚身體向後滾倒,一口鮮血便噴了出去。他忍痛爬起,然後,依然恭敬的跪在地上。

    「大哥!」靈犀卻突然一聲尖叫,爬著來到風清揚身邊,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他,生怕君洌寒再次發怒。

    「皇上明鑒,是淑妃娘娘以死相逼,大哥是沒辦法才不得不隱瞞啊。」靈犀哭嚷著道。

    君洌寒又踉蹌了幾步,高大的身體跌坐在椅榻之上,單手撐在額頭,眉心幾乎擰成一條線。當時的飛瀾只怕是抱著必死之心,所以才隱瞞了懷孕一事。那樣纖弱的身體,卻默默的獨自承受著一切,她可以為他出生入死,為他捨棄一切,而她的痛,她的傷,從來不要他來擔負,那樣的愛,他真的不配擁有。

    如今,飛瀾已被君灝南控制在封地,之後的事,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最好的結果是飛瀾母子平安回到他身邊,最壞的結果,就是失去這個孩子,但無論如何,瀾兒一定要活著回來,她必須活著。

    他沉默,跪在地上的風清揚與靈犀兄妹更是不敢開口,空氣中只偶爾傳出靈犀低低的抽泣聲。

    君洌寒莫名煩躁,一揮雲袖,示意他們退下。兩人絲毫不敢怠慢,靈犀攙扶著風清揚,便向外走去,剛走到殿門處,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一字一頓,十分清晰。

    「風清揚,倒也不必等到靈犀二十五歲,你想讓她出宮嫁人,朕准奏。」

    輕飄飄的一句,卻如同一把利刃刺入靈犀心口,她不顧一切的返回殿內,哭著跪倒在君洌寒腳下,「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靈犀不想離開皇宮。」

    君洌寒鳳眸微瞇著,眸中席捲的漩渦,深不見底。「靈犀,你在宮中多年,當知君無戲言。」

    「不!」她大聲哭喊,「不,靈犀不走,靈犀不能離開皇上,若皇上執意如此,我寧願一死。」

    靈犀在他身邊多年,日久生情,她對他的愛一天天累計,等到她恍然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回頭。她自知身份卑微,他可以對她不屑一顧,可以把她當成禮物一樣送給他最心愛的女人,她統統可以接受,她只要能遠遠的看著他就好,能卑微的愛著就好,可是,讓她永遠的離開他,那無異於逼她去死。

    君洌寒低眸,毫無溫度的看著她,冷漠道,「朕放你出宮,是死是活,都是你的選擇,與朕無關。靈犀,你好自為之吧。」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