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4-11-1413:55:00字數:4044
一來,在面對火篩南下時,他王睿可不用如做「大同右衛參將」那般,須得「站在前線」,直面火篩了罷?他若做了一「軍區副總司令」,卻仍是讓火篩活生生的在戰場上給宰了,那只能說明——他王睿真的是極其極其「愚蠢」加「點兒背」了!
二來,縱使王睿在火篩手底下吃了敗戰(依保國公估計,極有可能),惹來朝臣的「參劾」,那也只能遭受「問責」,或是「撤職」處分——平江伯因「怯懦懼戰」之嫌而入獄時,可從來沒有哪個聲音說是要宰了他罷!?
坐著多高的位置,就得扛下多大的責任,這是必然的,但相應而來的便也就有——位置越高,待遇越好,特權越多!
這是保國公「建議」將王睿放在「大同副總兵」這一位置上,又替他做出的「退一萬步來講」、「最糟最壞的打算」。
其次,這「別具一格」的「募兵」之法,到底是出自誰的主意?
王睿!
連「試點」都是他整出來的!
保國公知道這個,弘治也知道。
那在大同進行「募兵」的「試點」,誰才最具有資格與能力去「主持大局」?
王睿!
法子是由他出的,在「試點」的工作中,若是出了什麼問題,也只有這「出法子」的人,才能最為根據形勢,緊靠「方法宗旨」的來給出相應的應對之策!
保國公繞了老大一圈,接著平江伯的「問題」,拋出來的「應急之策」,不但能解平江伯的「憂慮」,更也能去弘治的「心病」,當然,最重要的,也是能達到他朱老國公想要的「目的」!
人老成精,不服不行!
弘治也是只「成年大狐狸」,保國公這些個「建議」背後的門道,他哪能不清楚!
他眉頭一展——這回當真是「心甘情願」的想要來「首肯」了!
可屠滽一夥卻不幹了——這回終於輪到他們不怎麼樂意了!
保國公話音一落,他等便察出了將王睿擢為「大同副總兵」的「不妥之處」:若讓那廝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那他娘的豈能將他「悄無聲息的給剷除」——火篩不一定宰得了他(可能性非常之大),老夫們也不一定能「參劾」死他(頂多將他「參劾」至撤職!撤職?有個屁用,聖上若想用他,還他娘不又是一紙詔書的事兒!)
再則,副總兵是幾品?
從二品!
不要小看了正三品同從二品武官之間的區別!
大明的官職品銜升級,就如同五百年後的遊戲玩家升級——越往後,越難(需要做的任務不但多而且難度高,此外還需要較之於之前更多的經驗值)!大部分的人能他娘熬到正三品、從三品,便已然是家裡的祖墳「著了三昧真火,冒起了滾滾濃煙」!
正三品的「參將」,頂多還只能算是個「帝國中高級將領」,而從二品的「大同副總兵」,則是名副其實的「帝國高級將領」!
這回屠滽等人又應了屠滽適才說平江伯的那番話:「瞧著這王睿的官兒擢得太快」,有些「眼紅」了——將王睿由正五品擢為正三品,是他等的「權宜之計」,是「捨出去」用以「套狼」的「孩子」;可若是「套不住狼」,卻轉而又要「捨」個更大的「孩子(從二品)」出去,沒門!
不幹!
原本「和諧安詳」的奉天殿,瞬間便如炸鍋的開水,吵做一團,又如悶雷滾滾,突然破空而來……
「聖上,大同鎮北出大漠,南控中原,乃京師西北屏障,這王睿年紀輕輕,不可擔此重任吶!」
「聖上,這王睿雖具『才德』,可終究履歷不足,若由正五品擢為從二品,這如何服眾?」
「保國公的『募兵』之法雖好,可這王睿頂多也只能帶兵打戰,他主持不了此等大局的吶,聖上……」
……
屠滽一夥「你一言我一語」的「人海口水轟炸戰術」,又鋪天蓋地的突然向弘治湧來——聖上那喜笑顏開的神色,蠢蠢欲動的眼神,若是不趕緊將他「金口」給堵上,那他可就得立馬「下旨」了!
保國公嚇了一跳,趕緊閉嘴退了幾步,又朝著殿上的弘治遞去一「意味深長」的眼神——聖上,這等局面,可就不是我老朱能幫得了忙的吶,「主意」已經給您出了,至於該怎樣「壓」下這瘋狗一般的群臣,那可就是聖上「您老」的事兒了!
早些年,保國公曾試圖做「孤單英雄」,「當槍匹馬」的想要來面對群臣的「人海口水轟炸戰術」,結果當時那幫人吵著吵著便一擁而上,十幾人圍著保國公,將他給「群毆」了一頓……
吃一墊長一智,自那以後,但凡是碰著這般「局面」,他便會遠遠的躲在背後——群臣們和弘治再怎麼吵,他等也絕不至於敢去將弘治給「揍」上一頓……
「肅靜!」
弘治也嚇了一跳,他接著保國公的「眼神」,正暗自罵了一句「老朱忒不講義氣」,平江伯突然跳了出來,吼了一嗓子!
平江伯一吼,竟也真取得了「神效」——屠滽一夥被他打斷,盡將注意力集中至了他身上來。
「金殿之上,吵成一片,成何體統!」平江伯雙眼一轉——當是得給個什麼「合理說法」,不然這幫老王八必是要上來同我老陳掐架了……
單挑對毆,咱老陳自是不怕,怕就怕這幫老混蛋「一擁而上」——雙拳難敵四手,這幫老王八蛋與人掐架時,從不講什麼「一對一」的規矩……
「眾同僚,誰能證明那王睿的『才德』,是不足以擔任大同鎮副總兵一職的?」平江伯稍頓片刻,便開始同他等講起了「道理」,「『履歷年紀』,與人能否擔當重任,當是沒多大干係的罷!?」
「我等,自是不能證明那王睿不能擔任大同鎮副總兵這一要職」,屠滽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可平江伯,又如何證明他是能擔此重任的?」
「我自是能證明」,平江伯縮了縮脖子,又舔了舔嘴,「你等,既是不能證明那王睿是不能擔此重任的,那王睿便是能擔此重任的罷!」
平江伯的這個邏輯是這樣的:
你能證明一加一為什麼是等於二的麼?
答曰:不能,我等只知道一加一是等於二的!
那我則認為,一加一是不等於二的!
為何?
因為,你等證明不了一加一是等於二的……
……
平江伯沒學過哲學,但他卻用「否定之否定的推論」,為王睿能否「擔此重任」,而得出了一個「肯定的結論」……
屠滽一夥大愣片刻,瞬間便產生了一種讓人當猴給耍了的「感腳」——這幫人,當真是毫無「幽默感」!
「軍國大事,豈能以這般荒謬推論而決之!平江伯身為國之重器,又豈能如此兒戲?大明不幸,國朝不幸吶聖上……」
「堂堂伯爵,不正談國事,卻哪兒又學來了這些『詭辯』之術……」
……
「聖上,王睿萬萬不可就任大同副總兵一職,否則大明帝都不穩,此其一,其二,平江伯以伯爵之尊,卻欲以『詭辯』之術而決國事,當以嚴懲,以絕後效……」於這一片混亂當中,王之王御史中丞「一聲大吼,蓋過群倫」,見弘治神色淡然,似是有些「無動於衷」,他索性把心一橫——沒辦法,「殺手鑭」得甩出來了,「臣死諫……」
話音一落,他瞅準了殿內的柱樑,便埋著「皓首」直衝而上……
弘治嚇了一跳:「攔住他,大漢將軍,快攔住他……」
大漢將軍趕緊竄入人流,一把將王之抱住……
屠滽一夥也終於「恍然大悟」,瞬間便找到了可讓弘治打消將王睿擢為大同副總兵的「良方」:
「臣以死諫,附王御史中丞之所奏……」
「臣也以死諫……」
……
弘治這回可真是有些手忙腳亂,手足無措——他本就仁厚,且今日「動不動就來撞牆撞柱子的」,有些多……
「肅靜!!」
突然,一蒼勁之聲,如虎嘯龍吟,破空響起!
滿殿「死諫」的大臣,奇跡般的竟果真安靜了下來——因為,吼出這麼一嗓子的人,是劉健劉首輔!
劉首輔要嘛不出聲,一出聲,則往往都是在這等「關鍵」時候——皇帝同朝臣們就某事僵持不下時!
「臣也有本要奏!」
劉首輔既是「有本要奏」,那他當是要替弘治與群臣在王睿一事兒上,來做個決斷的——是以,自弘治到大臣,才會都這般「乖乖的聽話」,「肅靜」了下來……
「聖上,那京中巨賈,陳三石與匡板油二人,在詔獄內被羈押了多日,不知牟指揮使可查出了他等有何罪名?若仍是查不出什麼罪名,是不是當將這二人給放了?」
劉健上了道同「王睿能否『擔此重任』」的事兒完全扯不上關係的「奏」!?
no!
劉健這是在「公開暗示」著弘治與群臣:聖上若是考慮一下將陳三石與匡板油這二人給放了,你等莫若也別阻撓聖上將王睿擢為「大同鎮副總兵」的事兒了……
陳三石同匡板油二人,始終都是大臣們的「一塊心病」——朝中大臣,同他二人沒有「利益牽扯」的,當真是寥寥無幾……
劉健為毛突然要整出這麼個「公開暗示」?
他今日冷眼旁觀了大半天,越到後來便越瞧出了「端倪」:
保國公所說的「募兵」之法,以他多年作為內閣首輔的「工作」經驗,自是能掂量出其中的「斤兩」——這「募兵」之法,確是極符「國朝利益」。
可在他看來,這般「思慮周密、環節精細」的法子,又豈是保國公這麼一「粗人」能整得出來的!?
保國公少年便「隨父征戰」——讓他帶兵打戰還可以,可若是讓他整出這般「別具一格、標新立異」的「募兵」之法出來,那可著實就會有些「難為」他了!
再則,同他共事十數載,也從未見他整過什麼「國政朝制」出來,難不成他這回突然「情商智商都漲至一百八」了!?
這麼個「募兵」之法,若真是由保國公整出來的,那去大同「主持大局」的,也當是他保國公,可他為何偏偏卻要舉薦那王睿去?
而聖上在聽到保國公的舉薦時,卻也是臉色大喜,大有「首肯」之意?
再聯想到王睿曾替弘治出過那「分化瓦解」主意的事兒,以及眼下弘治「有意重用王睿」的態度,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這「募兵」之法,當是出自王睿之手!
能出個「思慮周密」的「分化瓦解、免世襲將官徭稅」之策的人,再來出這麼個「別具一格」的「募兵」之法,這才符合「常理」!
也只能是這樣,保國公才會舉薦他王睿去做「大同鎮副總兵」,而聖上才會臉現「首肯」之意!
而這「募兵」之法既是出自王睿之手,那去大同「主持大局」的人,也就非他莫屬——若出現問題,誰能比他更「適合」去解決!?
「募兵」之法,是符合「國朝利益」的,是不會破壞「普通人民群眾安居樂業生活」的!
是以,劉健劉首輔選擇「跳出來」,選擇「下水」了——他這回選擇同弘治一道,要將「岸上」的屠滽一夥,給「拉下水」來!
他這個「拉屠滽一夥下水」的辦法,便是——教弘治皇帝「考慮一下」將陳三石與匡板油給「無罪釋放」……
「香餑餑」扔出來,屠滽一夥還他娘的會不答應!?
弘治稍愣片刻,便朝著劉健飄來感激一瞥,又於落針可聞的奉天殿內,衝著瞠目結舌的滿朝大臣,連下了兩道聖旨:「原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王睿,『才德』兼備,可堪大用,著他領大同鎮副總兵一職,並行『募兵』一法!」
「京內巨賈,陳三石與匡板油二人,牟愛卿再『仔細』偵查,若是無罪,便擇日釋放……」
弘治所謂的「仔細」偵查,便是要牟指揮使再行替他二人製造「無罪」的證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