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4-10-2923:25:25字數:3027
平江伯出獄了!
他的「貴賓班房」之主換成了方程。方程住上了「vip貴賓室」,卻沒有享受到相應的待遇,在晏百戶的安排下,大量的「糠米潲水粥」供應給了她,而燒鵝烤鴨女兒紅,卻是大量提供給了她的隔壁「鄰居」——王睿一行。
「人一姑娘家家的,嚇唬嚇唬就行了,別他娘的往死了整」,平江伯出獄前,停在了王睿的「班房」門前,淡淡的道。
王睿拿回了銀子,心情也好了一大半:「我在這兒呆多久,她便陪我在這兒呆多久,不傷她分毫……」
「你這小王八蛋,當真是認為自個兒能從這兒出去?」平江伯越來越「看好」他所說的「大臣們的『殺手鑭』」。
弘治皇帝於今日早朝之上拋出衛所軍制改革的話題,大臣們就此態度曖昧、不陰不陽,既沒有冒出來唱反調,也沒有冒出來大舉雙手雙腳表示贊成,這讓平江伯產生了警惕——會咬人的狗不叫,這他娘的,完全就是山雨欲來的節奏。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對『老天』,有信心……」王睿聲音空靈,目光深邃,瞧著平江伯身後,似在回答,更似在喃喃自語。
「老天」會幫王睿?
王睿作為一個無神論者,自是不會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老天」身上——他將希望寄托在了朱素慎身上。
朱素慎從詔獄出來之後,在家面對著班師回朝的保國公,做了一回「乖乖女」,待保國公又進宮去忙於「工作」,她便將陳尚彪陳副千戶又約了出來。
「內閣大臣們,在散朝過後,確是又聚在了一塊兒,談了談聖上今日拋出的話題……」
陳尚彪這會兒正在向朱素慎做著「工作匯報」。
朱素慎昨夜找到陳副千戶,央他去「查一查」三閣老。陳尚彪當時嚇了一大跳——小姑奈奈,錦衣衛私自調查朝廷內閣,這他娘若是讓人知道,不鬧翻了天!
「牟指揮使正在調查我咧……」,陳尚彪當時便這麼塞搪。
「他嚇唬你來著,他若真調查你,你早他娘也進詔獄哩」,朱素慎嗤之以鼻,「咱大明的官兒,有幾個能禁得起『調查』?」
陳尚彪雖然沒有同王睿參與過北疆貪腐案件,但他在京城中做錦衣衛,確也是不怎麼「底子乾淨」的!
恍然大悟的陳副千戶仍是覺著犯難——要「查一查」的可是內閣大臣,不是普普通通的阿貓阿狗,萬一捅了什麼簍子,可是真會教人吃不了兜著走的!
「也就『查一查』這仨老頭對於皇帝哥哥要實行的『新政』,會有什麼不同的看法,不算什麼大事兒。你放心罷,出了什麼事兒,本公子擔著便是……」朱素慎不以為意,神態淡然。
朝堂上的一些「動態」,他身為錦衣衛副千戶,多少也是能聽說一點——對於這所謂的「新政」,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仍是不敢應聲接下這麼個「任務」——萬一「別人」只樂意來追究我,你朱二小姐願意擔擔子有什麼用!
朱素慎很不愉快了,她眉頭一皺:「你他娘今日不應話,本公子明日便將你送進詔獄,同你家千戶大人作伴去……」
……
人吶,都是賤種——好說好求,他不一定會替你辦事,一頓恐嚇下來,他便屁顛屁顛要他幹啥便幹啥了!
「三位閣老,雖然都沒有在朝會上明確表態,但散朝過後,李東陽李大學士對聖上的想法,當是抱著支持的態度。他說『兵事改革勢在必行,但聖上有些操之過急,若是再緩上一些,當是更好』……」
陳尚彪仍在繼續著「工作匯報」,且還發表了一下對於李東陽的個人看法:「李大學士善謀,乃本朝重臣,他老人家治國思路開闊,不拘泥於成法祖制,會支持聖上的想法,也在常理當中……」
李東陽,字賓之,號西涯,死後謚正,弘治朝的內閣重臣。
朱素慎點了點頭:「李老頭兒是個沒什麼原則的人,凡事只講於國利弊,皇帝哥哥的很多想法,他大都會贊同,你且繼續。」
「劉閣老始終不發一言,在同二位大人的商談過程中,態度曖昧,模稜兩可……」
劉閣老是指劉健,字希賢,號晦庵,河南洛陽人。內閣大學士、內閣首輔,三朝元老。
「劉老頭兒善斷,向來會見風使舵得緊,眼下皇帝哥哥只是有這想法,將事兒拋了出來,大臣們的回應尚未出現。他這是在抱著觀望態度,看一看再說……」朱素慎受保國公熏陶,打小便耳濡目染,對朝內重臣都瞭解得緊。
「謝老反對,他認為聖上欲行此舉,一來有違祖制,二來動靜太大,於大明而言,有些傷筋動骨,一不留神,便會造成朝野動盪……」
謝遷號稱「侃公」,最擅長的便是「據理力爭」——引經據典,祖宗成法,沒人說得過他。
「這仨老頭當中,就謝老頭兒最不可愛。他這人做事一板一眼,什麼都要按『規矩』來,他不知道咱大明衛所軍制的這套『規矩』,已然壞了麼?」看來,朱素慎也是支持他皇帝哥哥的——他對謝遷謝大學士的評價,很明顯帶著個人情緒。
陳尚彪卻好奇心大起:「朱二小姐,您教小的去打聽這些,到底是想要幹啥咧?」
朱素慎雙手一背:「營救你家千戶大人……」
陳副千戶一愣——王「千戶大人」正蹲在詔獄,要營救他,與探聽這仨閣臣的「態度」,有什麼毛線關係了?
「你家千戶大人自救的鬼點子,藏得太深,要實行起來,當真是難辦得緊」,朱素慎眉頭一張,笑容甜蜜,「他這回,不止是內閣大臣,就連皇帝哥哥都要被他算計進去哩……」
這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來的「營救計劃」,竟還是「千戶大人」自個兒想出來的?
「你這回幹得不錯」,朱素慎一副「領導稱讚下屬」的態度,「本公子知道該向內閣中的哪位老頭兒下手哩,你就好好守著千戶所,準備迎接你家千戶大人回來罷……」
陳副千戶一愣一愣,直到朱二小姐的背影消失隱去,才行回過神來——王「千戶大人」若真是能安然無恙的出來,老子是不是該趕緊去巴結巴結他!
……
朱素慎別了陳尚彪,便直直「殺」入了皇宮——她找朱厚照來了!
朱厚照這兩天心情不好,他正在唉聲歎氣:「王大哥,怎的會是這種人咧?他怎的會做過這種事兒?」
王睿的黑暗歷史曝光,他得知了消息過後,便直覺著自個兒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他竟然看走了眼,錯把秦儈當岳武穆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朱素慎的聲音突然自背後飄了過來,直將朱厚照嚇了一跳,「你王大哥早就知道自個兒那般做是不對的,便尋思著想做好人,可你爹卻不願再給他機會咧……」
朱厚照點了點頭:「王大哥的事兒,犯得太大,我若是父皇,也不一定會給他機會咧……」
朱素慎定定的瞧著他:「宋高宗將岳武穆給宰了,宋高宗是不是有錯?」
朱厚照一懵,又行點頭:「有錯!」
「他犯的這個錯,大不大?」朱素慎又化身成了「歷史老師」,開始對朱厚照進行循循誘導。
「大!」
「他都犯了這麼大的錯,卻還能繼續做皇帝。你王大哥不就摘了幾顆死人的腦袋,卻還不能繼續做人了,這他娘的,還有什麼道理可言?」
朱厚照一愣,總覺著哪裡不對,卻又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叫他一聲大哥,他叫你一聲老弟,這便已然是兄弟之間的交情了。做大哥的知錯就改,只望著能浪子回頭,做老弟的難道就不該幫他一把,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朱素慎擼了擼衣袖,斜眼瞧著朱厚照。
朱厚照情不自禁的倒退半步,摸著自個兒的小屁股:「姑姑這話說的,也著實有幾分道理,可父皇現正在氣頭上,我該怎麼幫咧?」
朱厚照做太子的時候是個混蛋太子,做皇帝的時候是個混蛋皇帝,總之——他的一生,就是混蛋的一生。但在他的身上,也閃爍著人性的光輝面——重感情,念舊情!
朱素慎雙管齊下,大打「感情牌」與「暴力牌」(正欲實施),竟還真收到了奇效。
「我早就求過你爹了,你爹不答應,你去找他也只會是白搭」,朱素慎扯回了衣袖,和顏悅色的瞧著朱厚照,「你得去找謝遷謝閣老……」
朱厚照一愣:「找那老頭兒,能頂個什麼蛋用?」
朱素慎大點其頭:「他自然不能決定你王大哥的生死,所以你去找他,不是要向他提這事兒,而是要向他請教問題……」
朱厚照越來越摸不著北:「請教啥問題咧?」
「他不是太師麼,明日他來給你授課,你便問問他……」朱素慎低下頭去,湊在朱厚照耳根上,低聲道出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