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4-10-1019:49:50字數:3039
「平江伯,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關於平江伯的這個小秘密,多半為真,而傅尚書與許侍郎卻又不知道是從哪兒知道的,再這般繞個圈子來透露給北鎮撫大人與王千戶大人知道,其目的,便是想要錦衣衛在「坐實」不了他的「怯懦懼戰」之罪的狀況下,改去揪他「出海走私大罪」的小辮子。
弘治皇帝到底知道不知道「平江伯,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或者有沒有「常說」?
不得而知!
這多半也是許老頭兒的鬼話。
如此一來,弘治皇帝將平江伯拿下問罪的「真實意圖」,亦即其「精神指示」,仍是一團謎。
「平江伯,既是真有可能『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那這方面,我等也去查上一查?」王花花皺著雙眉,盯著王睿。
你白癡啊!
王睿斜睨著王花花:「好奇害死貓,北鎮撫大人,難道沒聽說過麼?」
謝敏,匡板油與陳三石,這仨牲口「背後真正的老闆」,難道僅僅只會有平江伯一人?
這不是蘿蔔——拔出一個是一個,而是花生——拔出一墩,便會帶出一串,且還是經過「太空育種」的「花生」,長得超級大——被拔出之後露出來的「坑」,足以將他二人給「埋」了!
王花花也意識到了自個兒的「迷糊」,他訕訕的岔開話題:「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平江伯這案子,當真是讓人覺著無從下手」。
王花花奪回北鎮撫大權的願望十分之強烈,於他而言,弘治皇帝的「意思」,才是其開展工作的「依據與根本」。
「朱二小姐曾言,『皇上著錦衣衛辦的案子,從來不會是無緣無故,更不會只是想要拿掉一兩個大臣那般簡單』,北鎮撫大人,我等是不是把聖上在平江伯這案子上的『意思』,想得還不夠深遠?」
弘治皇帝將平江伯拿下問罪,這對難兄難弟,便一直在猜測著平江伯是否是在哪兒忤了他,從而未再做他想,王睿突然這麼一提,王花花頓有恍然之感:「你是說,皇上的『意思』,或許是在朝政上?」
王睿點了點頭,王花花卻又行否定了這個猜測:「可最近的朝堂上,風平浪靜,沒見有什麼不一樣的變化……」
王睿一愣,不得不承認這個「殘酷」的現實——弘治十三年,除了韃靼人時隔兩年之後再興刀兵,南寇大明北疆,引起了大明朝野震動,其他的朝政方針,倒也確是在按部就班的穩步進行,並無較大變化。弘治皇帝突然將平江伯拿下問罪,這消息傳出之後,雖然也引起了一陣「騷動」,但幾日才過,一切便又恢復如初,波瀾不驚——皇帝拿下大臣,不過就是給大明百姓們增添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聊天內容」,又還能引起多大的「震動」?
王睿搖了搖頭,只覺著才行理清的一條思路,又給活活掐斷。
「二位大人,牟指揮使來了……」
王花花與王睿,一人乘轎,一人騎馬,便說便行,才至南薰坊千戶所大門外,陳尚彪便急匆匆的趕了上來。
牟指揮使作為平江伯的「親密小夥伴」,北鎮撫大人與王千戶大人的「老闆」,竟也「拜訪」老子的千戶所來了?
關心一下平江伯的牢獄生活狀況,以及他這案子的開展情況罷——於公於私,他都該這樣!
「平江伯的案子,你倆,都查出些什麼來了?」牟指揮使,永遠都是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兒——事實上,並非如此,而是他那雙眼睛著實太小的緣故!
王睿稍稍側面,瞥著王花花——你才是「大哥」,「工作匯報」應當是由你來做的罷!
王花花面對著牟指揮使,也是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兒:「以標下目前所瞭解的情況來看,平江伯的『怯懦懼戰』之罪,暫不可斷定……」
面對著這樣一位扮豬吃老虎的錦衣衛「扛把子」,王花花不敢有絲毫大意,「乖乖的」將眼下他與王睿所取得的「工作業績」一五一十的如實道來。當然,他略去了「出於私心」而去調查所取得的平江伯同弘治皇帝之間「非同一般的關係」這一節。
牟指揮使面淡如水,毫無表情,直待王花花一口氣道完,停頓沉默了許久,他才輕舒了口氣:「你倆,倒也確是沒有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
神馬意思?
王睿正在疑神疑鬼,牟指揮使卻轉而又面向了他:「你這小小的千戶,賊心眼倒也忒多……」
王睿嚇了一大跳,卻又不明所以。
「你想從遼東『恩軍』中調個把熟人來到你麾下,只需向我說一聲便是,卻為何還要整出個『將南薰坊千戶所擴編至滿員』的事兒來?」
昨夜王睿決定「接」了「侯逃兵」,今日一大早,陳副千戶便將那要人公送去了錦衣衛衙門。
牟指揮使這會兒說得雲淡風輕,王千戶大人卻聽得一身巨震:人牟指揮使不但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且還覺著將「侯逃兵」由「恩軍」中調入他千戶所內這事兒——壓根兒就不算事兒!
牟指揮使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王千戶大人的這點「賊心眼」,以及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醜陋脾性」,卻已然暴露無遺。
弘治朝的大臣們,不是你一個小王睿,便能隨隨便便「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恰恰相反,很多時候都是王千戶大人在被這幫大臣們「玩弄」著!
「你二人對平江伯一案所調查取得的情況,我會如實稟告於聖上」,牟指揮使點到即止,見小王睿聳拉著腦袋一聲不吭,覺著他自個兒的這「輕輕一敲」也取得了效果,便行扯回正題,「除了這些情況,便再沒有別的情況了麼?」
有,倒是有一些,只是——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向您老人家說!
禮部傅尚書同平江伯有過節,他在同王千戶大人多番「溝通協調未果」後,竟又串通了他的小夥伴——許進許侍郎,又來給王千戶大人下「籠子」——將平江伯「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的小秘密給透露了出來……
這事兒,到底能不能說?
說!
禮部傅尚書一門心思的要對平江伯落井下石,牟指揮使卻又一門心思的想要將平江伯給「保」下來,這倆王八蛋都將卯足了的勁道來往老子身上使,難道老子就不能打出一招「乾坤大挪移」——將傅尚書抖出來,讓牟指揮使和他扯皮去罷!
「傅尚書著了人來,建議我等再去問問金公公與許侍郎,結果許侍郎卻說,平將伯『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王睿夾緊雙腿,老老實實的將傅尚書與許侍郎「抖」了出來。
牟指揮使果然來了精神,他那始終「微微瞇著」的雙眼,竟陡然稍稍「睜開」了一下,定定瞧了王花花與王睿半響,才行吐出來的一番話,卻又將他二人嚇得心底一緊:「你二人,腦子都是長在**上了?」
就算你是指揮使,也不能隨隨便便謾罵下屬吶——總得說出個罵人的理由來罷!
「這案子,是你二人在辦,還是傅尚書與許侍郎在辦?別人要你倆做甚,你倆便做甚?」牟指揮使一直都很「蛋定」的情緒,這會兒突然顯得有些「不蛋定」——錦衣衛的事兒,竟然讓旁人指手畫腳來了!?
「傅尚書與許侍郎,若是告訴你二人,去吃泡屎便能斷了平江伯的案子,你二人是不是也真要去吃泡屎?」
……
王花花與王睿,確是沒想到這會犯了牟指揮使的大忌,但他二人此刻噤若寒蟬,又確是有些「思慮不周」,是以也不敢為自個兒辯白絲毫。
「倆菜鳥!」牟指揮使對他二人下了個「中肯評價」,卻又皺著雙眉陷入了沉思。
堂內一時陷入沉靜。幾道金燦燦的日光,透過門窗,暖暖的射進室內,把整個房間映成金色。門檻處,幾縷灰塵被風兒吹起,緩緩上升,在日光的投射中,被王花花與王睿瞧得一清二楚。
「查!」牟指揮使突然一聲大喝,直將王花花與王睿嚇了一大跳,「平江伯『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你二人將這事兒也一查到底!」
牟指揮使說得鏗鏘有力,王花花與王睿直聽得悚然而驚:牟指揮使不一直都要「保」著平江伯的麼?再則,若是牽扯出其他朝廷貴勳大員,也在「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莫非也要「一查到底」?
「你這千戶所,人手也著實少了一些,但你已連番有所調動,不宜再加擴編。北鎮撫司內一應人馬,自明日起,便完全由你指揮……」若是要將這「同京中巨賈走得太近」的事兒查上一查,單憑王睿這一個千戶所,確是顯得「人單勢薄」,但牟指揮對著王花花說的這後半句話——他這是要將北鎮撫大權交出來了?
不待二人回過神來,牟指揮使又行拋出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後日,必須得是後日,你二人方可著手進行全力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