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天小說居
三天後,族長葉天元派人給冷梅巷送了信兒——族中釀酒坊今日正式對完了所有大帳,正式做了交接。
三老爺葉天祁對釀酒坊監管不力,造成了極嚴重的後果,導致幾千壇葡萄酒酸敗,從今日起正式辭去釀酒坊的總管差事,總管事一職由三房的四老爺接任。
那一日在議事廳,葉靖也算聰明,被族中眾人七口八舌一嚇唬,生怕連累自家父親與祖父,一口便認下了,說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張,與別人沒關係。
只要他認了賬,他承認不承認跟別人有關係都沒所謂了。族中的老太爺和老爺們,自然會將這紕漏歸在二房,自此之後,二房在眾多的族產分紅上也吃了大虧……當然這是後話。
葉靖交出採買時私吞的差價銀子後,便被族長葉天元罰跪了族祠,議事廳中的眾人也就散了。
因此上直到今兒個葉蕙才聽說,當天三太太錢氏與六少奶奶薛氏知道了葉靖被罰跪後,披頭散髮哭哭啼啼的找到大房,求族長網開一面——葉靖才新婚一年多,連個嫡子都沒有呢,若是跪壞了身子骨兒,這輩子都完了。
葉天元義正詞嚴的拒絕了這婆媳倆的哀求。敢對族產下手的人,若是輕饒了,今後這族中豈不是亂了套?除非……除非二房立刻便能將幾千壇酸葡萄酒的損失賠來。
不過他到底還是知道深淺之人,如今已經是十月了,若是按著族規、在陰冷的族祠中跪上三天。不管是誰也得真廢了,所以他下令之時,不過只是叫葉靖跪足六個時辰而已;待錢氏將自己的私房錢捧來交給葉天元,六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大半。
二老太爺到家後得知這個消息。險險就噴出一口鮮血。等葉靖被提前放出來,又被幾個小廝用軟轎抬回到家中,二老太爺完全忘了這是自己的嫡長孫。(葉子·~)更忘了葉靖的腿立刻就得診治敷藥、以免落了病根,立刻便喊葉天祁請家法……
「姑娘你說,二老太爺的家法到底用了沒用啊?」梅子很是好奇的一邊猜測,一邊問葉蕙道。
葉蕙從來沒跪過祠堂,可想到四個多時辰就是九小時,寧州城此時的天氣已經是入冬了,任是鐵打的膝蓋恐怕也跪壞了。才被抬回家的葉靖定然就像癱子一樣,也便笑著搖頭:「二老太爺再怎麼暴怒,還能下得去手打一個癱子麼。」
就算醫治得當,葉靖的腿也定然遇上陰天下雨就會透骨的疼痛,反之若是醫治不及時。藥效不夠好,恐怕這人從今往後就是個瘸子了。
不過跪族祠似乎是沒人看著的,葉靖心眼兒還算活泛,跪一會兒就坐一會兒活動活動,也是可能的——葉蕙想到這兒,不免有些遺憾,若是葉靖今後還是活蹦亂跳的,她怎麼總覺得有口惡氣沒出盡啊!
「姑娘是不是認識那個丁大年?」梅子實在是太好奇了,總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
葉蕙撲哧笑出聲。敢情這丫頭也以為丁大年是她安排下的暗套?若不是丁大年而是缸窯村的別人。或許還有可能,那人那個人品,她可不敢隨便亂用!
「我認識他也僅限於認識了,他可不是我安排的,你不用胡思亂想了;我倒是想安排呢,可我聽說族裡的酒釀酸了時也很意外。你沒瞧見麼?」葉蕙反問梅子道。
族中釀酒坊的酒在眼下這時候釀酸,對她並沒有什麼太大好處,一個處理不好還會多出許多麻煩,譬如在議事廳,她不就險些被葉天祁咬上一口麼;她當初交出釀酒方子,就是想叫族中那些心懷叵測的傢伙們四分五裂你撕我咬,可不是陷害一個二房就知足的。
梅子撓了撓頭——難道真是因為那個葉靖太貪財了,才被丁大年利用了?若真是這樣,還得謝謝那個姓丁的,竟然幫著姑娘解了這麼大一個恨。
「想謝他就在心裡謝,萬萬不能跟這個人有一點交集,你別瞧著在族裡議事時、誰都沒信三老爺攀咬我的話,那是他們都一心奔著整倒三老爺去了,顧不得我。」葉蕙笑道。
葉天元那種人,還有二老太爺那個老狐狸,轉頭都會思考丁大年究竟如何令葉靖買了他的壇罐——葉靖貪財歸貪財,卻也不能排除這事兒真是誰設計好的,若是他們派了人去查訪,誰跟丁大年有過接觸,誰的嫌疑就最大。
「姑娘你說……這事兒會不會是常勝做的?」
梅子這話才問出口,就有些後悔。雖然常勝對缸窯村極是熟悉,可是他都走了八個月了,怎麼可能會是他!
可梅子這話卻像是提醒了葉蕙,她轉頭就想起常勝的來信,信中莫名其妙的問過,族中釀酒坊如今做得如何了;她當時還偷笑來著,莫不是他整天盼著族裡出毛病?可只問一句釀酒坊算是怎麼回事兒呢。
如今再一想,或許還真跟他有關係罷!葉蕙理不清他是如何做的這事兒,因此早之前也沒往他身上想過,可如今被梅子一說,怎麼想怎麼像他做的,別看他走了那麼久,在他走之前也不是不能早早安排好的。
如果真是他,這小子還真是有長進了——雖然葉蕙並不願意在各房頭偷偷建立釀酒坊前出什麼事兒,可酒酸了不過是儲藏器皿出了問題,換句話說是個很容易解決的問題,絲毫不影響她的大計不是麼。
至於說誰反咬她一口,常勝應該也是瞭解她的,知道她能無驚無險的渡過難關……
不過話說回來,常勝問起釀酒坊也許只是無意,也不排除丁大年是被族長葉天元或是四老爺葉天宇收買的;四老爺是族長極其忠誠的擁躉,四太太也每日與族長太太韓氏湊在一起,這一次葉天祁辭了釀酒坊管事,得利的不就是四老爺麼。
四老爺又是三房的,三老太爺是庶出,當初分家分得的家底兒不多,三房想翻身,緊跟著族長的步伐不失為一個好路數……葉天元也正需要這麼一個好盟友。
因此上葉蕙越想越覺得這個套兒還是葉天元下的,目的便是為了將二房打倒,不惜用幾千壇葡萄酒做賭注;何況那幾千罈酒的損失,三太太錢氏已經用自己的私房錢補上了,族裡根本就沒有損失,還省了銷售的環節。
「族長可真夠壞的。」梅子聽葉蕙分析罷,憤憤的皺了皺鼻子。
「別人再壞,葉靖若是不貪財,何至於如此呢?老話兒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本就憋著要做虧心事的壞心眼兒,鬼不找他找誰啊。」葉蕙笑道。
反正不管給葉靖設下計謀的是什麼人,都是看透了他貪財的本性;幾千個壇罐能賺一二百兩差價,便引得他犯下大錯,將他祖父二老太爺圖謀族長之位的大計劃都毀了,也怪不得二老太爺回來後就要對他動家法。
「總之這事兒跟咱們是毫無關係的,咱們也不用怕他們;若是二房非得往我頭上賴,也不是那麼好賴的,族長如今不敢對咱們家如何,這次事上又得念我一個好兒,二房孤掌難鳴,又不能拿著族中當借口,還得顧忌海城萬俟家,估計吃個啞巴虧就算了,最多偷偷使點小絆子什麼的,咱們多防著些就是了。」
葉蕙叮囑著梅子,又叫她上前頭將她這話跟陳三他們講一講;梅子麻利應了,扭頭就出了門。
葉蕙也就站起身來,去了文氏的院子。寧州的天氣一進十月就很冷了,因此家中早在頭些日子就攏了火,正房裡溫暖如春,柱哥兒只穿了著薄薄的棉襖棉褲坐在床上,雙手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小布偶玩耍,見姐姐來了,立刻將布偶扔掉,高喊姐姐抱抱。
「你這小東西,恐怕是在屋裡呆煩了。」葉蕙笑著抱起他,用自己的額頭輕頂住他的額頭笑問。
文氏不免輕笑:「你倒是知道你弟弟的性子,你沒來時,他已經喊了半天了,動不動就伸手指著窗戶喊,外頭外頭!」
「反正離著午飯還有些時候,不如給他裹嚴實些,叫鄧嫂子抱著他,跟我去前面暖房裡玩一會兒。」葉蕙笑著商量文氏。
暖房裡比這正房還暖和,去玩玩也成,文氏笑道。
柱哥兒聽懂了娘親的話,立刻咯咯笑著手舞足蹈起來,口中還不停的大喊:「外頭外頭,走走!」
葉蕙心中無聲歎氣。柱哥兒才一歲多,眼下這會兒就帶著他去暖房熟悉各種花木,未免也太早了些,可是她又能如何?前些日子她已經過罷十四歲生日了,還能在這個家留多久呢……
就算她的親事尚無一點影子,還能在家多賴上三五年,柱哥兒也才幾歲,不趕緊填鴨式的教他些東西,再將他的性子往強勢上帶一帶,將來只文氏帶著他,未免會養出一個柔弱的性格——這娘兒倆孤兒寡母的,當娘的心疼遺腹子,一不小心就將孩子養嬌弱了甚至養殘了,這例子可不要太少。
對於婚姻,葉蕙倒是覺得可有可無,有合適的人選嫁了就嫁了,沒有呢做一輩子老姑娘她也不甚在乎;可既然能來到這大齊重活一次,終身不嫁……到底算不得完美人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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