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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貪財 文 / 伊人花開

    葉天元的管家福叔聽罷吩咐,立刻隱住了嘴角的笑,快步走到葉天祁身邊躬下腰,雖然未曾出聲催促,卻令葉天祁不得不艱難的起身,腳步緩慢的隨著他離開議事廳,一路往釀酒坊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盯住了葉天祁的背影——事到如今,誰都知道三老爺這個釀酒坊大總管的位置是坐不成了,不知接下來誰是繼任者?

    若是葡萄酒釀酸了沒找出緣故,誰也不敢隨隨便便動這個心思,唯恐葉天祁的今日就是他們的明天;如今都知道毛病定然出在瓷罐上,許多人的心思再一次活了起來,甚至還有人旁敲側擊的問起了族長。

    葉天元也早想到了會被問到這些,立刻裝作不耐煩似的揮了揮手:「事情還沒搞清楚,莫要如此之早下定論!老三一直兢兢業業的,大家也都看在眼裡,但凡還有一點緩和餘地,這個總管事就不能換。」

    「這又不是閒來無事抹抹牌,手臭了就換換人,說什麼換手如換刀;這麼大的一個產業,已經做了一年多,突然要換總管事,上手且得熟悉一陣子,不耽誤出產和售賣麼?」

    葉蕙微笑著垂頭——葉天元越來越有族長的氣勢了,心裡多髒多爛,面上還真是挺得體,叫人聽罷這話一點都挑不出毛病來,還以為大房與二房之間多麼和睦。

    可她轉頭就有些驚醒。葉天元裝成如此公平公正,最終被二房埋怨的會不會成了她啊!?畢竟指出壇罐出了毛病的是她,葉天祁和葉靖父子又是拎不清的。不怪她才怪了!

    她並不怕被誰恨上,有什麼招數她都接著。可若是被人故意將仇恨引向她一人兒,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因此她立刻抬頭打量起葉天元來,卻見葉天元回給她一個極友好的微笑。

    罷了罷了。[~]一個微笑能看出什麼來,還不如找工夫私下敲打敲打他,叫他別忘了當初那個關於皇家秘辛的約定;雖然連她自己都覺得那個秘辛說法有些可笑。可偏偏葉天元很信這個,就連找人打聽打聽真假都不敢,生怕沾上甩不脫,她不用白不用。

    至於二房,除了二老太爺不好對付些,葉天祁父子都是草包,另外的那些老爺少爺們。也不比葉天祁兩人強,若是仇恨結下了,也只好由他們去了。

    胡思亂想之際,葉天祁與福叔回來了,身後還帶著葉靖。葉靖雖然弓腰駝背很是頹敗。還是能令人看見他慘白慘白的臉色,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來,他這是知道他做下的事兒敗露了,賬本和壇罐幾乎不用再看。

    果真不待誰說什麼,葉靖已經快步走到族長跟前:「族長堂伯,我是來認罪的,是我被那缸窯村的丁大年騙了,以為他的壇罐品質並不比李三家的差……」

    葉蕙聽了這話立刻冷笑出聲。丁大年?那個缸窯村的外來戶?他不是給李三叔家的窯口打過工,自以為學到了本事。就自己建窯了麼;這樣的一個人品,如何值得信賴!分明是葉靖為了吃差價找到的這人,如今卻口口聲稱是被騙!

    葉天元本想問問葉蕙笑什麼,可想到她方才打量他的那一眼,分明是叫他不要隨便往裡摻和六房,又想到兩人之前有過的約定。立刻便閉緊了嘴。

    葉天祁卻很是不耐煩的看向葉蕙:「八娘你笑什麼?」

    他煩著呢!這丫頭添什麼亂!

    葉蕙抬起眼眸,淡淡的看著葉天祁:「三堂伯做人怎麼這樣呢,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方才不是還向我請教來著麼,這會兒為何又變了一副嘴臉了!」

    「好,我本來是不願意講的,是三堂伯追著我問的,那我就像方才一樣不吝賜教。[~]」

    「缸窯村李三叔燒的瓷罐,不說是大齊頭一家,至少也算得上是上上品了,他的手藝就算做點高檔擺設也是足夠的,可惜朝廷不許民窯燒那些好器皿,他才只能做些花盆酒罈油罐子賣一賣。」

    「至於那個丁大年,曾經在李三叔家做過工,燒了三年窯就以為自己學到了全部的本事,便去自立門戶了,還變著法子跟老東家搶生意,這樣的人品……也著實太不可信了,六堂兄也是常去缸窯村的,怎麼就不找人打聽打聽,這麼簡單便上了他的當?」

    葉靖聽她這麼一講,立刻雙眼噴火的看向她。原來瓷罐出了問題,是這丫頭捅漏出來的?

    「六堂兄你也別如此看我,我跟你無冤無仇,怎麼你卻是一副要將我千刀萬剮的眼神?」葉蕙冷笑道。

    「丁大年說他的瓷罐品質不比李三叔差,那麼他的價錢比李三叔差不差?若是價格一樣,買李三叔的更穩妥,若是價錢不一樣……我倒要問問六堂兄了,憑什麼品質一樣,他卻要少要錢?」

    葉靖進來就認罪不假,可他只說他是被蒙蔽的,是丁大年說他的罐子好;實際上卻是他葉靖吃了差價中飽私囊,這事兒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他憑什麼不認,還將她葉蕙看成眼中釘肉中刺!

    「你也別怪是我想到瓷罐出了問題。三堂伯做著釀酒坊的總管事,幾千壇葡萄酒都酸了,找不出緣故來今兒就過不去這關,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這釀酒坊也不分給我紅利,還不是三伯父求我想一想?」

    「再者說了,就算那葡萄酒白酸了,緣故不找了,三堂伯平白背了這麼個監管不力的黑鍋,他心中能好受麼?我替他找一找原因怎麼就不對了,倒叫你恨不得殺了我!」葉蕙厲聲道。

    葉靖眼中的怒火卻有增無減。那丁大年一定是被這丫頭片子收買了,一定是!

    這麼想罷,他立刻衝著葉蕙撲過來,伸著巴掌就要抽她,殊不知葉蕙身後的梅子更快,幾步繞到前面來,抬腿便要將他踢飛。

    葉蕙匆匆喊了聲住手,梅子立刻收腳,手卻飛快抬起,一把便叨住葉靖的腕子,任憑他如何擰動,都動彈不得。

    「放了他。」葉蕙苦笑著擺擺手,轉頭問葉天元:「族長堂伯,我方才說的事兒您怎麼看?」

    葉天元沉吟了片刻,伸手招呼福叔:「將賬冊拿來我看看。」

    葉天祁卻從葉靖要對葉蕙動手中看出了些什麼,立刻叱問她道:「是不是你在缸窯村動了手腳,才令小六兒上了當?!」

    「哈!」葉蕙怒極反笑:「不知道三堂伯聽說過沒有,這世上有一種騙子,拿著鍍金的銅疙瘩當真金賣,賣的價格卻比真金便宜三四成;按說這鍍了金的銅疙瘩,跟真金還是有區別的,可是上當的人卻不少,只因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貪財的。」

    「六堂兄貪財才上了當,關我底事!」

    議事廳中的眾人哄堂而笑,五老太爺更是垂頭笑到鬍子亂顫。八娘這丫頭說話太有條理了,別看葉天祁四十來歲的人了,還真是應付不來!

    葉天祁才不管別人如何笑,依舊黑著臉繼續追問——若不是這丫頭設下的局,為何一問她,她就知道是罈罈罐罐出了毛病!

    「若不是三堂伯您早就誇下了海口,說那些學徒都將本事學到了十成十,我怎麼會想到是儲存這道工序上出了毛病呢?其實這個緣故就算我不提,恐怕三堂伯自己也早想到了,只是為了掩飾六堂兄做下的事兒……才非得追問我,好反咬一口賴上我對不對?」葉蕙冷笑著回他。

    「或者說,六堂兄吃差價本就是三堂伯您授意的,只因您嫌做這個大管事太沒油水又太過勞累,不多撈些就對不住自己付出的辛苦?」

    葉天元此時也將賬冊看罷,黑著臉敲了敲身邊的小几,待眾人鴉雀無聲後,他高高舉起賬冊:「大夥兒都瞧瞧,這上面寫得清楚,今年採買瓷罐的價格與去年一樣。」

    議事廳中立刻響起七嘴八舌的各種聲音。

    「若是那姓丁的罐子便宜也就罷了,為何還是一樣的價格!這裡頭有鬼!」

    「怪不得酒都釀酸了,原來是為了貪污罐子錢!怪不得二房爭著搶著想做這個大管事,原來有這麼大的油水可撈!」

    「這釀酒坊的大管事真得換了,否則不是拿著銀子打水漂!那可都是大夥兒的銀子啊!」

    葉天祁父子倆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葉天祁反誣葉蕙不成,反被她又咬了一口,說他也是採買罐子吃差價的一個參與者,只恨葉蕙牙尖嘴利;葉靖卻被眾人的話嚇愣了,他不過是吃點差價而已,怎麼連累得父親做不成總管事了?

    「這事情與我父親無關,都是我……是我財迷心竅,他什麼都不知道!」葉靖又上前幾步,這次終於很是利落的認了,他採買的時候確實吃了差價,每個罐子比李三家的罐子要便宜三十個大錢。

    一個罐子便宜三十個大錢,十個就是三百,一百個就是三千,也就是三兩銀子,那麼幾千個罐子賺得的差價確實也不少了。

    葉天元心頭算罷這筆賬,怒火騰騰的頂上了腦門兒:「你……你叫我說你什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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