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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悲催的貢使 文 / 讓你窩心

    「胡尚書,今年京城宣和門前是不是又要搭鰲山,立彩門呢?」趙檉喝了口茶問道。

    「陛下,年年如此,當然今年也不例外!」胡安國小心地答道,他不知道皇帝怎麼關心起這些小事了。

    「搭建鰲山,立綵棚,以及燈會所費不少吧?」趙檉放下杯子,眼皮都沒抬地又問道。

    「陛下,大概要花費二十萬貫,所費雖不少,但這些錢還是應該花的,可以彰顯陛下神武,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威儀四海的!」胡安國答道。

    「今年我大宋東援高麗,西征高昌,又要攻打塞爾柱所費巨大,二十萬貫足以建造數艘戰艦了,還是一切從簡吧!」趙檉抬頭看看胡安國說道。

    「陛下,這不大妥當吧?我朝接連大捷,正是普天同慶的時候,太過簡單難以……」胡安國為難地說道。

    「你是怕丟了面子吧!難道你們以為太平是粉飾出來的嗎,女真人、黨項人、蒙兀人,包括一向表現恭順的高麗人,哪一個是因為看到我們天朝氣象而臣服的,那些為了面子傷了自己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做。尤其是像剛才那些于闐人,為了弄個什麼萬國來朝,不惜拉他們湊數,那不僅不能彰顯我們的強大衷心臣服,反而會讓他們更瞧不起!」趙檉沉下臉說道。

    「陛下,那些蕃人羨慕我大宋威儀不遠千里而來,我們若是慢待豈不失禮,讓他們獲些微利也可顯示我們大國之風!」胡安國對皇帝的說法不敢苟同,還想勸說皇帝改變主意。

    「胡尚書,朕已言明,大國之風和禮儀之邦不是靠金錢買來的,我們大宋也不貪圖那些虛名,否則只會讓人覺得我們大宋是個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十足傻子。但朕並不是說所有番邦接待皆可從簡,一定要分清哪些是真正臣服於自己的藩屬國。而哪些又是時不時來朝貢一下的朝貢國,不能一概而論,要讓真正的朋友感到大宋的溫暖,那些充數者就讓他們自便吧!」趙檉言語嚴厲起來道。

    「陛下,可已有成例,我們擅自改變有些不合時宜吧?」老虎一發威,胡安國還是有些心虛。但心又不甘地道。

    「胡尚書,朕已在十月的朝會上講過,大宋不再會做『虛假言歡而實際吃虧』的事情,一切將以國家和百姓的利益為重,難道你已經忘了,當朕是在說著玩兒嗎?」趙檉盯著胡安國沉聲說道。

    「陛下之言猶在耳畔。臣不敢忘!」皇帝話音雖小,但霸氣外露、殺氣迸顯,胡安國就覺得腿彎發軟,急忙請罪道。

    「陛下息怒,臣和胡尚書即刻議出條陳著陛下御批,通令各司各監照此辦理!」張所趕緊拉了下胡安國要他不要再多言,並向皇帝保證立刻想出解決方案。

    「嗯。此事不可拖延,越快越好,朕不想再看到今日之景象!」趙檉一甩手離座向後堂走去。

    「大人,陛下已經走了,咱們也回去吧!」兩人恭送皇帝離開,可張所等了片刻不見胡安國動靜,抬頭提醒道。

    「張大人,老夫腿腳有些發軟。勞你扶一把!」皇帝說話一般都很和氣,尤其是對待老臣很少發火,今日可稱的上雷霆之怒了,讓他有些害怕。

    「大人,慢行!」張所急忙上前攙住尚書大人,直感到他的腋窩處都是汗,腳步有些踉蹌。

    「唉。天子之怒流血千里,老夫今日是見識了!」出了皇帝的庭院,被涼風一吹,胡安國長出口氣才緩過神來。自我解嘲地笑道。

    「陛下自幼領兵征伐四方,身上自然帶些煞氣。別說大人,即便是下官剛才也是驚得腿腳發顫,腦子都空了!」張所笑笑安慰老頭道。

    「這可不是什麼煞氣,乃是天生既有的王霸之氣,看來陛下登基也是應天之命絕非偶然啊!」張所當年是領過兵的,也曾領兵與女真人廝殺,連他都嚇得不輕,自己剛才的表現也不算丟人,胡安國是心中甚慰,當然也不忘找個理由為自己遮臉。

    「是啊,大人說得極是,這種王霸之氣怎麼是咱們這些凡人能承受的,時間不早咱們還是早些拿出個章程明早呈上御覽,免得陛下怪罪!」張所心中好笑,這老頭真有意思,什麼時候都不忘顧全自己的臉面,好像忘了剛才為何遭噴啦。他急忙提醒其趕緊想出辦法平息皇帝的怒火,否則明日就不止是挨噴了!

    「張大人說得是,咱們今夜就是不眠也要弄好,不要誤了陛下的大事!」胡安國點頭稱是,急忙令人召集隨駕的禮部官員議事,傳達皇帝的訓話,要求大家充分體會聖意,連夜制定新規,叫停了京城中正進行的慶典準備,一切待聖命下達後再做準備。

    有壓力就有效率,第二天一早趙檉就收到了禮部的兩位正副主官忙了一夜的成果。兩人按照他的意思對接待外國使臣的規格,按照其地位劃分了數個接待等級,從使團人數、驛館提供的房間、伙食及回賜的物品、陪同官員的品級皆有詳盡的標準,將濫竽充數者屏棄在外,不再提供任何招待。

    趙檉看完提筆將回賜一條抹去,現在大宋已經放開除敵國外的國內市場,朝貢貿易已經是名存實亡。所以只要遵守大宋的律法、照章納稅就沒有人干涉,因此完全沒有必要再以官方的名義收購其商品,當然也沒有義務付給他們超過其商品價值數倍的回賜,更不會代其包銷那些積壓物資……

    皇帝御筆批復,詔令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師和各地驛館、寺監,要求其接到後即刻開始執行不得拖延。而對改變感受最深的就是剛剛離開鄭州的于闐使者胡薩拉,今天一早起來他便發現守在門口的大宋護兵不見了蹤影,一直慇勤備至陪同他們的鴻臚寺官員也沒有出現,甚至應該送上洗漱的熱水也沒有。

    胡薩拉自然十分憤怒,馬上找到驛館的驛吏質問為何要慢待他們,沒想到的是卻收到了一張賬單,驛館要求他支付昨夜的住宿費、飯費、酒水錢、馬料錢。這讓他更加憤怒,稱自己是于闐國派來的使者,大宋的客人,過去都是由大宋沿途驛館負責起食宿,從來沒有付過錢的。

    過去胡薩拉也曾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自己只要一亮出于闐使者的牌子一切就都解決了,可這次卻讓他失望了。驛吏也壞,並沒有告訴他因為新令而取消了其使臣的待遇,只說自己是照章辦事,必須繳納其一切應付費用,否則只能請他離開驛館令尋住處,若不遵守後果自負。

    胡薩拉是吃慣了嘴,溜慣了腿兒的,如何肯認賬。當即在驛館中大鬧起來,要求見鴻臚寺的官員,甚至言稱要進京在皇帝面前與他們理論。過去這一招很有效,會馬上有官員過來與他賠情安撫,自然賬單也免了。可這次卻沒有人搭理他,更沒有人理會他的威脅,只是堅持讓他付錢。

    鬧了一陣,胡薩拉感到氣氛不對,便稱回去拿錢。可他根本就沒打算付錢,回去後便命人收拾行李,打包貨物想要跑路。沒想到此時為他們站崗放哨的軍士們又回來了,只是態度發生了終極逆轉——和藹可親變成了怒目相向,那意思就寫在臉上,不掏錢是別想離開這裡的。

    胡薩拉麵對雪亮的刀槍終於明白了今日之事不掏錢是無法善了,只能無奈花錢免災,不過他並不擔心,只當碰到了神經病,以他的經驗這些錢他還是有可能要回來的。因為其可不是個初出茅廬的菜鳥,他們家族可以說是『使者』專業戶,早在他剛會走的時候就開始跟著家人行走于闐通往大宋的商路上。

    當然這個專業戶也不是誰都能當的,不但要有些資財,還要和當權者有著良好的關係,否則一紙國書首先是拿不到的,自然掙了錢也要分給其一份。有了國書他的身份就不同了,憑此可以在大宋不但會受到地方上的熱情款待,在京城中也可暢通無阻。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大宋雖然對各國使團有著人數和所攜貨物都有限制,但是往往不會干涉。而收買的貨物在中原雖然新奇,但在西域都是些平常之物,花不了幾個錢。

    經驗告訴他們,大宋皇帝並不在意進貢了什麼東西,只是想讓他們在朝會上露下臉,讓自己有面子罷了,那些貢物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和皇帝有緣相見。但他們可以虛報十倍,甚至百倍的價值,而提高回賜的價碼。這些價值不菲的回賜他們當然也不會供起來,而是被當作緊俏商品高價賣掉,賺取暴利,所以這是一門只賺不賠的買賣,他們家族也因此致富。

    胡薩拉家族的貢使之路在十多年前因為宋金戰爭而中斷了多年,畢竟腦袋還是比錢更重要。在聽說大宋打敗了女真人重新成為中原之主後,他們便又重啟中斷了多年的貢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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