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低沉的槍聲在曠野中迴盪,打破了這裡的寧靜,一匹駿馬飛馳而過,攪起團團雪霧。馬上的騎士雙手離韁,平端著一支連珠槍,全憑兩腿操控著胯下的戰馬,身體隨著馬的奔跑微微上下起伏,披在身上的大氅隨風激盪飛舞,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低飛的雄鷹在原野中掠過!
『砰』一隻被槍聲驚擾的馬鹿剛剛從矮樹後躥了出來就被一顆炙熱的彈丸擊中,脖子上騰出一股血箭,倒下時還保持著跳躍的姿態。
『砰』一隻狡狐剛從草叢中探出頭來想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情,腦門上就被打了個窟窿,混合著腦漿的血沾污了它華美的皮毛。
『砰』一隻孤狼被股沖天的煞氣嚇到了,夾著尾巴想逃離這鬼地方,可它剛剛竄上土坡就被打中了,抽搐了兩下便迅速被寒冷變成了一具堅挺的屍體,而眼中的驚恐卻久久沒有散去…
馬上的騎士似乎陶醉在殺戮的快感中,他每一次射擊都要帶走一條生靈的生命,突然槍聲停止了,而馬仍在飛奔,騎士輕觸槍尾,一支空空的彈筒滑落,他在腰間快速的抽出一支新的彈筒塞進了槍尾。
槍在其右手中瀟灑的轉了一個圈,子彈業已上膛,『砰』的又是一聲槍響,子彈只在槍膛中待了瞬間便被無情的射出,一隻從空中俯衝下來想撿個便宜的兀鷹在空中翻了個觔斗直直的撞了下來。這幾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即使在忠勇軍中服役多年的老兵,也無法在快速飛奔的戰馬上如同他這樣轉瞬間完成!
靖康元年的新年趙檉依然是無一個親人在旁,他自己有時都覺得好笑。父母雙全、兄弟姊妹近百、老婆也有三個了,但是上天注定他就是個孤獨的人。守著心中無數的秘密卻無人能傾訴,明知大廈將傾。卻被禁錮在這歷史的囚籠中無法掙脫,苦惱、煩悶、猶如困獸般的在他腦海、胸膛中往復衝撞…
『砰』趙檉縱馬衝上一個土坡,輕帶馬韁勒住了馬,單手舉槍長嘯一聲將槍膛中最後的一顆子彈射向了天空,似乎想將那個捉弄他老天擊落,舉起的長槍如同一根翹起的中指在嘲笑躲在角落中看他偷著樂的命運之神!
老天似乎真的聽到了趙檉不滿的吼聲,報應說到就到,正裝酷的趙檉的坐騎突然『吸溜溜』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將毫無準備的王爺掀落馬下。自己撒丫子跑了,還好他反應快,撒韁、撤鐙、鷂子翻身踉蹌兩步站穩了腳跟。
不等趙檉喘口氣,『嗷嗷…』的一聲嚎叫,身旁的突然泥土迸濺、殘雪紛飛,一隻黑熊從中站起它高大的身形,剛才他在這又開槍又叫喚的招來了在此隱居冬眠的熊大哥不滿,而戰馬憑著幾萬年遺傳下來的本能發現了危險,扔下趙檉先逃了。
看著立起來比姚明不矬紅著眼、淌著口水的狗熊。趙檉想都不想兩腳點地高高躍起,雙手掄槍一招『泰山壓頂』狠狠地砸了下去,『啪嚓』一聲巨響,他手裡就剩下一根槍管了。這卯足了勁兒的一下要是拍在人腦袋上,即使是戴著鐵盔的鐵浮圖也得被砸的腦袋縮到脖腔子裡去,可熊大哥只是晃晃被打得有點暈的腦袋張開雙臂想要擁抱他。
熊這東西脾氣暴躁。發起火來更是什麼都不怕,尤其是冬眠時被打擾了好覺的。更是不死不休。看著如同短匕一般的熊爪向自己揮過來,趙檉身子一矮躲過熊爪試圖開溜。可大氅卻被狗熊一把撈了個正著又生生給拖了回來。
他急忙將繫帶解開後滾翻從利爪下逃脫,而他千貫一件的大氅已經被狗熊連撕帶咬下轉瞬變成了碎片,讓他心疼不已。但是這並沒有讓熊大哥消氣,反而更激起了它的凶性,再次向趙檉撲過去。
趙檉心如電閃,想打,自己的刀都在馬背上,而馬早就跑的沒了影,只剩下手裡這根還未捨得扔的槍管;想跑,在這山坡上,饒是自己動作靈活,這麼近的距離也不一定能跑過四條腿的暴怒的狗熊。可怎麼也不能坐以待斃啊,趙檉『嗖』的一聲將手裡的槍管當暗器砸到了狗熊的臉上。
不論人還是動物突然被砸中,都會本能的楞一下,而趙檉不退反進飛起一腳蹬在了狗熊的鼻子上,人借力後翻,落地時他以順手從靴筒中拔出了防身的匕首,雖然只有尺把長,但是卻讓他安心不少。
把打了臉,又踹了鼻子的狗熊疼得嗷嗷直叫,鼻子可以說是狗熊身上不多的弱點之一,趙檉全力一腳能踹斷碗口粗的木樁,它骨頭再硬起碼也是個鼻軟骨碎裂,毛細血管破裂,就是好了也是個塌鼻子狗熊,不好找對象。
血從狗熊的鼻孔滴落,血腥氣更加刺激起了它的凶性,再次撲向趙檉,熊一直是笨拙的代名詞,但其凶起來一樣動作不慢,撕咬快如閃電,出掌如狂風掃落葉,趙檉不敢與它硬拚,而是左躲右閃圍著熊兜圈子,幾個回合後它就累的氣喘吁吁。
待熊的動作減慢,趙檉突然作勢向左躲避,熊立刻隨之發起攻擊,而他卻是個虛招,一個滑步轉向右邊。熊的身子已經撲出,可目標已經躲到了另一邊,它只好扭頭張嘴去咬,嘴剛合上,身體還未全部轉過來,只覺青光一閃,眼睛刺痛,只剩下一片黑暗…
趙檉靜靜的看著眼前狂暴的熊嚎叫,撕咬,團團亂轉,卻毫無用處徒自消耗著自己的力量,當它再次人立而起撲向自己臆想之中目標時,卻將它的死穴暴露無遺,露出了胸前那片新月形的白毛,一柄匕首無聲的刺入,輕輕的翻了個身,瞬間又被拔出,一股血箭噴出,將趙檉上下染得通紅!
「王爺…」被趙檉遠遠的甩在後邊的近衛發現他渾身是血的坐在一隻碩大的黑熊前,大驚失色地呼喊道。
「沒事了,將它收拾了吧!」趙檉擺擺手,露出點笑說道。
「是,王爺!」沙堆上前確認王爺無恙鬆了口氣回答道,他急忙吩咐手下去尋找王爺受驚的坐騎,又撿拾些柴草在王爺面前攏起一堆火,從背囊中取出一條氈毯給王爺披上,這才處理那只被王爺獵殺的熊。
沙堆一邊剝去熊皮,一邊偷眼看向王爺,不知道王爺是累著了,還是受驚了,坐在火堆前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忙乎一言不發,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不過這倒讓他放心了,自從女真入寇以來,王爺總是這個樣子,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待上半天,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而這時即使喜爺也不敢過去打擾…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歷史上亡國的王朝不在成千上萬,可偏偏北宋的滅亡快的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按說一個國家的滅亡並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對於一個已經建國二百年的王朝,趙檉想不通,即使眼前的這只熊還跟自己折騰了一會兒了,而要接下來把他扒皮抽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北宋就經歷兩次圍城,隨著兩位帝王的『西狩』這麼詭異的完了!
以如今的形勢來看,大宋王朝在戰爭的初期完全有實力將金人的活動範圍限制在黃河以北,而現在被金軍只用月旬之間就兵臨城下,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應該完全是他的父兄兩位皇上舉止失措造成的。
盡人皆知,戰爭依賴經濟,經濟支撐戰爭,戰爭在很大程度上是經濟實力的較量。然而無論人力、物力、財力,金朝較之在當時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北宋都差之甚遠。就人力來說,發動攻宋戰爭之初,金朝轄區不過百萬戶,大約僅五六百萬口而已。而宋徽宗時期是宋代人口最多的時期,全國總戶數超過兩千萬,總人口突破一億,近二十倍於當時的金朝。
就物力來說,女真貴族進入中原之初,對農業的重要性毫無認識,以致土地荒蕪,生產凋蔽。如果說金朝物力很有限,那麼北宋經過一個半世紀的穩定發展和長期積累,到徽宗時,北宋顯然具有地大物博的優勢。
就財力來說,金朝初年並無固定的財政收入金軍南下中原,士兵除自備有限的糧草而外,主要依靠擄掠,不時會陷入糧草不繼的困境,無法支撐歷時稍長的戰爭。而北宋初期的財政收入便多於唐代,其財政狀況無疑較好。何況宋朝的財政收入主要用於軍費。即使在橫徵暴斂之下北宋經濟對戰爭的支撐能力也是金朝所無法比擬的。
趙檉明知歷史上的北宋亡國於金軍的兩次南征,但是此刻心中依然沒有底兒,誰知道老天會不會再跟他開個玩笑,讓女真人一戰而勝,所以他心中充滿了矛盾,舉棋不定,無法決定自己戰或是不戰,這種矛盾的心理讓趙檉心亂如麻,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