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趙家村裡正趙青的府中來了一個客人。趙青面對這個大人物,也不得不曲意討好一番,無他,因為他是彭城縣的縣令,陳家的當家家主陳圭陳漢瑜先生!
今年二十歲,剛剛行冠禮第二年,然後因為他是徐州的孝廉,所以在徐州陳家的小手段下,直接當任彭城縣縣令,直接管轄到了趙家村。
「不知縣主大人駕到,有何請益?」趙青彷彿沒有了平時的豁達和穩重,一副小人物般唯唯諾諾地等待著陳圭的訓話。
沒辦法,自己不過是一個支房的子嗣,而且趙家在徐州可不比陳家,就算是次一等的糜家、曹家也一樣是比不過啊!
陳圭看了看這個年紀都四十多了,卻彷如自己後輩一般謙虛恭謹的中年人,眼裡有了一絲絲的厭惡。不過大家都是世家中人,雖然趙家目前和陳家還不能相提並論,但趙家村地上的張家,其潛力不容小窺啊!
淡淡說了句:「聽說趙家村新落戶了一個張家,當了下邳趙家族長的女婿。想我也是一縣父母官,縣內有如此年輕有為的人存在,自當考校一番。敞若其才相當,也當上報州郡,為國舉才方是!」
瞬間,趙青有種被噎住的感覺。他明白,只怕這個陳圭是過來搶人了!tmd是誰?!家裡面誰吃碗麵反碗底!張銘的存在明明是受到趙家的保密的,為什麼還能給陳家知道了去?!
張銘,趙家其他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僅新型傢俱,不僅為趙家賺取了大量的利潤,也為趙家在官方的渠道中多了不少路子。更別說之後獻上的田地細作之法和脫粒機,這兩樣東西可以讓趙家在明年迅速搶佔徐州的糧食市場,在幾乎壟斷了徐州糧業的糜家手中,搶佔一點點份額。
是的,趙家不是什麼大戶,和那些盤根錯節的老牌世家自然不能相比。多年以來培養的人才太少,最多也就是縣尉而已。趙家族人,最強也就是一個縣令,而且還是一個下縣的縣令,比不得眼前的這個彭城令啊!
張銘,是關乎趙家崛起的關鍵,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別人搶走!
拿定主意,趙青打算趁著陳圭沒有見到張銘,事先給陳圭留下一點不良印象,減少張銘的分數先。
於是淡淡說道:「縣長說的可是張家的那個小子?對,他是我族兄的女婿。只是他本人說不清的混賬!」
陳圭有點好奇,問道:「哦?究竟如何混賬,讓身為族舅的你也那麼生氣?」
趙青理了理思路,說道:「族兄佗看上他的才華,所以招其為婿。誰知道,沒有拜堂之前還算儀表堂堂,拜堂之後,其不堪才真正表露了出來!」
還沒等陳圭說什麼,繼續回答:「縣長不知,其為了提高自己在趙家村的影響力,私自將收成下發兩成給佃戶。佃戶得了他的好,如今只認他不認本里長了!而且其人荒『淫』無道,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y戲家中女眷。
縣長可知,他娶了我的族侄女還不到一個月,就將在其府上幫忙做點雜事,趙忠家的媳婦趙氏徐若仙給強佔了,不僅如此,如今還將別人的肚子給搞大了。更荒唐的是,他幾乎是無女不歡,將侄女的貼身婢女納了還不知足,還把一個趙府送給他的婢女趙艷也納了,前前後後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如今,他每天都在屋中盡情嬉戲,既不讀書也不求進步,簡直是浪費我們趙家對他的看重!」
一連說了一大堆,還故意裝出一副欲殺之而後快的表情。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彷彿是恨得牙癢癢了一般。
陳圭聽了,心中有點詫異。因為他得到的情報是,最近打出風頭,隱隱之間有等級提升的趙家,讓其大出風頭的『新型傢俱』的創造者名叫張銘,是族長趙佗的女婿,如今就住在趙家村張府之中!其他的,因為有點核心,所以還沒有打探到,故此並不知道張銘的為人如何。
只是,此刻的他,更想見他了。因為他知道,趙家只怕非常看重他,而且對方才華絕對非凡!
區區趙青,你的見識還是太膚淺了!身為大家族的你們,如果對方如此不堪,為什麼不直接讓他『意外身亡』,然後再將趙鈺另嫁?別說因為懷了骨肉所以不忍,前後不過一個月,要拿掉是很容易的。
這年頭一個族長的女兒,哪怕是改嫁,爭破頭想要討好的只怕也不在少數吧?而且張銘一死,其在新型傢俱之中獲得的利潤,都將是其妻子趙鈺的,趙鈺回到趙家,那麼這些利潤自然又是趙家的了。
不讓他出『意外』,卻留一個廢柴在這裡礙事,這不是傻了還是瘋了?
總結起來只有一個可能,張銘其才華只怕非常驚人,其存在直接關係到了趙氏家族等級的提升,所以趙家為了保住張銘,趙青就說謊了!
於是淡淡笑了笑,說道:「如此風流少年倒也有趣,不放過去見見也好!」
趙青暗暗叫苦:這小爺怎麼那麼一聽,反而更加來勁了?還是說這位爺也是一個荒『淫』無道的主?聽說張銘也是一樣,結果有了好奇想見見的意思?
如果是就好了!荒『淫』無道基本上和無能是直接掛鉤的,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大腦簡單的人物,那麼就算見了張銘,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才對。
唉……但願對方沒有看穿自己的謊言吧!如果是,只能說下邳陳家果然不愧是下邳陳家,大家族的家學之淵博,不是他們這種小門小戶可以比擬的。
於是起身說到:「既然如此,還請縣長等待,我就去派人請來!」
剛想派人,趁著叫他的時候,給他打打預防針(雖然當時貌似沒有那種東西),這樣在陳家面前,也能隱瞞一二了。
可不曾想,還沒有派人,就被陳圭制止了:「如此奇人,本公子自當親自前往,好好觀看一二!」
一句話,斷絕了趙青的最後念想。心中祈禱,但願陳圭不是過來挖人的。
在他的陪同下,陳圭兩人來到了張府前。一路過來,陳圭也稍微同那些在田里勞作的佃戶聊了一下,發現這個張銘確實將收成的兩成發給了那些佃戶。心裡奇怪,這小子難道是有錢賺卻還嫌多的主?
心中暗暗計較,或許趙青的話,也不完全不對。
敲了敲門,一個家丁走了出來,一見到是趙青,立刻鞠躬打招呼:「見過趙里長!不知道裡長大駕,所為何事?」
趙青指了指旁邊的年輕人,說道:「此乃彭城縣縣尊陳圭陳漢瑜大人,此番過來想要拜訪你們家主,不知道家主張銘可在家中?」
順便,使了一下眼神。
這位家丁是趙家人,自小培養自然之道趙青的意思。點頭應道:「家主在後院**那些買回來的童子們,小人這就去通報!」
家僕很快就來到了後院,還沒有到,卻是兩支羽箭射了出來,直接射在他的腳邊。這個家僕一愣神,一腳沒有踩穩,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爬起來,才發現張銘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左右兩側,分別站立著兩個少年郎。作為資深家僕,他人的這兩個少年,是家主左膀右臂的兩大護衛,一個是何曼,一個是黃忠。
張銘看了看他,喝問道:「不是說要過來,必須在外面敲三下梆子,我自然會出去嗎?怎麼如此不懂規矩?」
家僕立刻給張銘跪下,說道:「家主!趙裡正陪同縣尊陳圭前來拜訪,小的是著急了,所以給忘記了!」
張銘聽了覺得有點意外,這個縣尊又不認識自己,過來找自己幹嘛?
想了想,在想到陳圭二字的時候,明白了。
陳圭是下邳淮浦陳家人,其叔父陳球是廣漢太守,或許是托了叔父的福,當了彭城縣令。而他的兒子也很牛,三國廣陵太守陳登,允文允武,後世評價其為一州之才的大能。
不過不管如今陳圭當多大的官,他都是陳家的人,一個世家子弟。
或許,是趙家最近有點風頭太盛了吧?這些個徐州世家,尤其是到了陳家那個規模,對於周邊世家自然會穿插一些間諜在內,以做到知彼知己的戰略方針。
自己的存在,貌似已經給他知道了。那麼他這次來,難道是打算來挖人的?
果然,家僕很快就上報:「家主,剛才趙裡正給小的使了一下眼神,那意思好像是讓家主小心應付的意思,陳圭此來,來者不善啊!」
張銘笑了笑,暗道:「果然啊!要不然你這個內奸也不會那麼焦急了!」
如果不是沒有足夠的下人,張銘甚至想要將這個家僕趕出去。只是這樣,也有存在和趙家決裂的意味,就算沒有,也會令雙方產生無可避免的裂痕。
算了吧!先見見陳圭再說!
吩咐左右護法回去繼續練習,並拒絕了兩人的護衛(不希望過早暴露這兩位的存在),在家僕的帶領下,張銘來到了大堂。
家僕已經先一步過去,召喚兩位進府了。
不一會,那個非常熟悉的趙青,如今是一臉鐵青外加無奈的表情,陪同一個也不知道成年沒有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不用想,只怕他就是縣令陳圭了,那麼年輕,看來家族也花了不少的本錢啊!
起身,對其行禮,說道:「趙家村什長張銘,見過縣尊大人!」
不偶爾說說,自己都忘記自己也是個官了。
在漢朝,裡置裡魁,掌一里百家。裡之下為什,什有什長,主十家事。什之下有伍,伍有伍長,主五家以相檢察;民有善惡,以告監官。伍之下就是最基層的人民群眾。(剛查了資料,發現前面有錯誤的地方,希望各位見諒!)
趙青是裡魁,一般也習慣稱呼為里正,趙家村按規矩就是一里,上面還有亭、鄉兩個階級。
陳圭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年紀居然比自己還小。能夠發明出如此新穎卻實用的傢俱,只怕要不是家學淵博,就是祖傳了圖譜下來。
淡淡問道:「閣下便是那新型傢俱的創作者?」
張銘點了點頭,應道:「正是!」
陳圭點了點頭,進一步觀察張銘這個人:精神不錯,不像是酒色過去的廢柴。身子骨看起來也挺壯實的,只怕有練過武藝。為人也算沉穩,以他這個年紀已算難得。
眼角看了看趙青,心中已經肯定,趙青是在向他說謊了。
淡淡問道:「過來的時候,聽說你將收成分了兩成給佃戶,可屬實?」
張銘點了點頭,說道:「確有此事!」
問曰:「為何如此?」
張銘想了想,說道:「張家剛剛建府,屬下佃戶幾乎是趙家家生子。為了能更好地讓他們為我張家效命,所以在下只能出此下策!」
收買人心嗎?也不是說不過去,只是怎麼感覺有點勉強?
想想,問道:「你乃家主,區區佃戶焉敢不從?且收買人心手段許多,不一定需要將地裡收成分與他們呀!以後萬一停止了,豈不是讓他們心生怨恨?」
張銘笑了笑,說道:「在下不打算改回來,打算讓這個分成一直持續下去!」
陳圭覺得有點好笑,說:「難道張什長還會嫌家財太多不成?」
張銘搖了搖頭,說道:「非也!賜予佃戶收成,不僅僅是為了收買人心,更是為了讓他們手中有更多的閒錢。他們有了閒錢,在購買日用品的之餘,也不必再為生活去做打短工,或者種菜、伐木或者打獵以維持生計。有更多的時間去學習,去看,去想。只需百年,我張家,必然讀書者眾,人才源源不斷!而張家,也可以發展壯大起來!」
陳圭細細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佃戶窮所以為了維持生計,有點勞動力的子女都要叫來幫忙,族中能夠就讀族學的,只能是大戶的子女。這也直接造成了,陳家雖然有佃戶逾萬,但是族中讀書的並不多。
如今聽了張銘一席話,倒是給他一個提高陳家地位的新觀點。只是這個觀念是建立在分給佃戶二成收成的基礎上的,對於那些看收成比小命還珍貴的族中大戶而言,根本就是他身上割肉放血啊!他們怎麼可能會答應?看來,這一招也是具有先決條件才行啊!
趙青其實在早已摸透了其中的道道,這些天張銘教導那些佃戶他可是非常清楚的。有了空閒的佃戶們,有更多的時間去學習,去探索,那麼未來田地的收成會一點一點的得到提高。
況且如今通過張銘提供的精耕細作的技藝,家族的畝產已經提高到了以往的一點四倍,明年甚至有望提高到兩倍!那麼區區兩成,其實要不要都可以!兩成糧食和家族的繁榮比起來,還是微不足道的。
趙家好就好在這裡,趙家是新遷入的家族,沒有太高的底蘊,所以為了提高地位,可以不擇手段。哪怕是分出收成有種割肉的感覺,但為了家族的繁榮,趙家捨得!
而陳家,只怕就捨不得了吧?
陳圭思考了一會,看了看張銘,說道:「張郎君!」
張銘應到:「小的在!」
陳圭笑了笑,說道:「老縣丞要致仕了,需要有人替代他。張郎君雖說年幼,但也算是難得的人才,且不管如何,也是我彭城縣屬的小吏,提升上去只怕別人也不會有太大的意見。不知道張郎君,可願意就任彭城縣縣丞一職?」
討好!赤果果的討好!
趙青怒罵!因為老縣丞他還不知道,一個寒門子弟,還是依附陳家的!年紀也不過五十多歲,這樣的年紀就致仕?騙妹啊!
對著張銘使了幾個眼神,卻發現張銘在思考什麼問題,沒有看他。心中煩惱頓起,假意咳了一下,想要引起張銘的注意力。
誰知道還沒有咳,張銘就抬頭,對陳圭說道:「此時重大,縣尊大人可否容小人考慮三天?」
陳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無妨,給你十天時間,十天內,過來縣衙找我,認命可以立刻在當天生效!記住,我只等你十天!」
意思很明顯,你十天內最好快點來,要不然十天後,你將失去討好我們陳家的機會。而我們陳家,甚至會因為不想你這個人才為趙家服務,派人過來幹掉你!
而趙青聽到了這一切,則是暗暗歎了口氣,暗道:雖說如今逃過去了,可十天的時間……唉,該來的還是來了……
至於張銘,其實此刻正在為難:當官或者不當官,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