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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欲靜不止波濤生(中原卷) 第一百八十章 懲戒 文 / 花落重來

    第一百八十章懲戒

    「等一下。」正當上官修遠準備講述的時候,金無望卻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出去走走。」

    說完也不等我們回應,直接從窗口躍了出去,於蝶自然也隨即跟了出去。

    「小姐,要不要派人跟著——」上官修遠迅速地掠到窗口,看著金無望似慢而快、瞬間就已在數丈之外的身影。

    我微歎了口氣,道:「不用了,你繼續說吧。」

    金無望實在是太聰明了,一眼就看穿我故意不對他避嫌的深意,看來他的心現在還是向著快樂王的,想要爭取他,不容易啊!

    「原來是這樣!」

    聽完了上官修遠的敘述,我這才明白當初白飛飛怎麼會有機會讓修君帶他離開鄭州,原來她竟是利用了修遠關心我的弱點,採用了調虎離山之計,並且為了安撫修遠,故意在每離開一個地方五天後,才將修君寫給修遠的平安信寄出去,致使修君出事後許多天後修遠才覺出不正常。

    後來修遠在路上遇到回鄭州的五哥他們,才知道大家離開晉城沒幾天後,白飛飛就再次地被色使「抓」走。

    修遠從五哥那裡聽說我曾和白飛飛長談過後,覺得白飛飛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女人,怕她還要另外的陰謀,因此一路快馬加鞭,自作主張地趕到興隆山。

    我道:「這麼說,白飛飛此刻應該已經在快活林了?」

    上官修遠回道:「是,四天前就已經在了。」

    我微微皺了下眉,道:「那快樂王來了幾天了?」

    上官修遠道:「剛好三天,他剛到快活林就去見了白飛飛,見了之後立即命下屬去蘭州採購最美的鮮花回來裝飾白飛飛的房間,不僅如此,還吩咐白飛飛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必須是最好的。

    俱聞所費花銷已在十數萬黃金之上。還有,快樂王還幾乎將蘭州城最好的補品都一掃而空,原因就是因為新美人由於來時一路顛簸,再加上水土不服而一直臥病在床,病體虛弱。

    為此,快樂王甚至還遷怒親自奉獻美女的色使,以護送白飛飛不周為名處以暗室禁閉之罰。」

    「看來這個快樂王還真被白飛飛給迷住了啊!數萬兩黃金用在一個女人身上,他還真拿地出來?簡直就是浪費!」

    熊貓兒在一旁不以為意地搖頭道。他看了看金無望躍走的窗戶。

    突然歎了口氣,「我一直以為作為快樂王的財使,金無望必定威風的狠,直至今日我方才覺得他非但不威風,而且還相當可憐。

    你們看,他在外面拚死拚活地為快樂王四處尋找財富,維持快樂王乃至整個陣營的龐大開銷,但快樂王花起錢來卻可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他居然還對這樣的一個主子盡心盡責,就連快樂王懷疑他背叛,他還要回去送死!唉,我真不知道該說我是更加佩服他了,還是該覺得他活的太悲哀。」

    「貓兒說的對。其實倘若不問立場,金無望和仁義山莊地冷二先生兩人,倒可算是同一類人,都無法不令人敬佩。」沈浪透過窗稜看著遠山。微笑中含著一絲感歎。

    熊貓兒愣道:「這我可就不明白了,他和冷二先生怎麼能算是同一類人?」

    「怎麼不能算啊?」我也歎道,「沈浪說的對,如果不問各自的立場,他們的性情和忠心確實極其相似,只因第一,他們收斂錢財都不是為了自己開銷,金無望四處尋寶為的是快樂王。

    冷二先生一年四季都在外經營生意,為的卻是維持仁義山莊的除惡揚善的開支。

    第二,他們雖然身負萬貫財富,完全有讓自己過地舒服些,但實際上他們的生活卻都過得極其樸素貧瘠。

    貓大哥,金無望的樣子你已見過,你可曾注意到他常年都是一身灰衣,從不著綾羅綢緞?而那冷二先生。其實。實際年齡才不過才四十多歲,可是在旁人眼中。

    他卻已是個六十有餘的窮酸老頭,平時裡吝嗇地連稍微好一點的茶葉都捨不得給買。他們如此苛刻自己只為了節省一點銀子,難道還不是同類人麼?」

    「這兩個人簡直就是瘋子,我熊貓兒平時雖然也從不在意身上有多少銀子,可是每次搞到一些不義之財地時候,我是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給自己留先點酒錢的。

    要我為了別人把自己逼迫到那種地步,連好酒都捨不得買,這種傻事,我才不幹呢!」熊貓兒喃喃自語地道,直聽得目瞪口呆,突然又跳了起來,「他雖然是快樂王的人,可就衝著他這一點,等會他回來時,我熊貓兒也一定要再敬他三杯。」

    熊貓兒這一句「他雖然是快樂王的人」,頓時又將我地心情又悶低了幾分,該用什麼方法才能留住金無望,不讓他去送死呢?

    「沈浪?你有沒有什麼好法子,不讓他回去?」想了半日沒想到好主意,我不由地有些沮喪,期待地看向沈浪,卻見他只回我以一個淡淡的苦笑,想說服愚忠的金無望,談何容易?

    「照我說,到了明日,我們乾脆把他綁在屋裡,不讓他回去見快樂王。」熊貓兒洪聲道。

    沈浪搖頭道:「我們可以困住他的人,卻捆不住他的心,難道我們還能綁他一輩子不成?」

    熊貓兒道:「何必要一輩子?等我們消滅了快樂王,再放開他也就是了。」

    沈浪道:「金兄他受快樂王救命兼授藝之恩,如果我們殺了快樂王,他怎可能不找我們報仇?到時候,你又何以自處?」

    熊貓兒頭大地猛捶了下桌子,道:「說也說不服,綁也綁不得,難道到了明日黃昏,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回去送死不成?那這世上豈非又少了個英雄?」

    沈浪黯然不語,忽又微笑了起來,笑容之中充滿了自信:「現在沒有辦法不代表一直都沒有辦法。

    此刻距離明日黃昏還足足有十三四個時辰,我們何必先自認命,說不定到了晚上就會想發法子來的。」

    「對,還有一整日的時間呢,絕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我也打起精神來,「不如我們先討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對付王雲夢吧?」兩次三番地栽在她手裡,還差點沒命回來,這種恥辱我可不想再品嚐一次。如今也該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叮——」我們正在仔細地討論分析當前地形勢,屋外突然一聲脆響,

    「小姐,金無望回來了!」上官修遠立即警覺地示意道。

    「金大哥,於姐姐呢?」片刻之後,金無望果然就緩緩地走了進來,我往他身後看了又看,「你們吵架了?」

    「——」金無望彷彿是沒聽到我的問話一般。仍擺著一副撲克臉徑直地往裡屋走去。

    「我們出去找找她吧!」我疑惑地瞧了瞧金無望,本能地覺得他們中間必定有事情發生,低聲地跟沈浪道。

    「不用找了,她走了!」金無望冷冷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怎麼走了?」我訝然地衝進他地房間,瞪著金無望。「金大哥,你把她趕走了?」

    我和蝶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可是於蝶是個脾氣很直的女孩子,性子又固執。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連死都不怕,也要跟著金無望,是絕不會被金的幾句冷言冷語給罵跑地,除非金無望說了極其難聽地話,傷了她的心,否則她一定不會離開地。

    「她本就不該留下。」金無望仍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你——」我差點氣結,沒想到這一世沈浪沒有趕我。

    金無望倒趕起於蝶來了!於蝶愛他,這點大家都很明白,可這個冰冷木頭!他居然能忍得下心,真是氣死我了,我挫敗地跺了一下腳,惱道:「你要趕走她,也要看時候看地方,這裡四面都是山。

    再過一會太陽就下山了。到時候你讓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上哪裡去安身?」

    金無望卻彷彿沒聽見我的話一般。只是面著牆一動不動地坐著。

    「你不去找,我去!」我賭氣地離開房間,立即吩咐上官修遠安排人手,去四處尋找。原本我也要去,可是上官修遠卻執意不肯,非讓我留在屋內養傷不可。

    我想於蝶一時可能也走不遠,而且她也不大可能真捨得下金無望,說不定氣過了之後又會回來,便點點頭同意了。

    可是半個時辰快過去了,太陽即將下山,派出去的人卻都說沒有見到於蝶,黃昏一過,夜幕就會馬上降臨,到時候找人必定更加困難。

    「沈浪,你說於姐姐她不會出事吧?」我皺著眉看了看金無望的屋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忐忑不安地道,「這裡畢竟是興隆山啊,要是她不小心遇上雲夢仙子,那怎麼辦?」

    「事情不會那麼巧吧?」熊貓兒接口道,「再說那賊婆娘又不認識於姑娘,興隆山這麼大,說不定於姑娘只是因為生某人的氣,才故意躲了起來。」

    「我出去找找吧!」沈浪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長身而起。

    「我和你一塊去。」我也站了起來。

    「那索性大家都一起去,找回來也好開晚飯!」熊貓兒大大咧咧地開玩笑道。

    「小心!」我正要舉步,沈浪突然飛快地拉了我一把,只聽「嗽」地一聲急勁地破空聲,一根羽箭飛窗射入,直直地釘入樑柱中,白尾紅點的羽尖猶在急顫個不停,箭身則穿著一張白底紅字的條子。

    我們剛剛上前一步,準備取下那紙條,裡面的金無望已飛快地衝了出來,一見那煎翎面色頓變,再看那顯然以鮮血寫成的紙條,面色更是煞白。

    「東邊三里坡,背叛之懲戒!」

    我還沒念完,眼前灰影一閃,金無望已在屋外數丈,我和沈浪、熊貓兒對視了一眼,忙跟著急掠而出。

    當我們以最快地速度趕到山坡的時候,夕陽正收起最後一絲餘輝,跌入群山之中,只留下一片艷紅的晚霞和四周氳起的暮靄。

    殘陽如血!我一直到此刻才理解這四個字所代表地無盡含義!

    灰褐色的岩石上,半跪著一條灰色的身影,這道不論在何種艱難的情況下都保持著挺直的背影,如今卻彷彿被生生地折斷一般,彎伏著撐在那道平躺在巖上的人體之上,他的袍角覆蓋處,有數條血跡順著岩石的紋路蜿蜒而下,染紅了巖上地苔蘚。

    我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口,一步步地走進那兩道身影。

    天哪,地上那個衣不敷體、滿身血跡,如同一個被攪碎又扔進血泊中的破碎娃娃,是那個面色冷如冰霜,對誰都不假以顏色、但內心卻如裂火的於蝶嗎?

    金無望沒動,我也沒動,熊貓兒也怔住了,沒有人能想像出眼前的悲慘景象。

    可沈浪卻動了,他掠了過去,但剛蹲下就被一股強烈的掌風給拂開,金無望的一身灰衣如被風鼓,無風自動,週身都散發著無比冷裂的氣息,沒有人懷疑倘若再接近於蝶一步,就會遭到最可怕的下場。

    但沈浪沒有退縮,他只是冷靜地問了一句:「你想不想讓她活下去?」

    金無望猛地抬頭,雙目暴射出逼人地光芒,鋒利而殘酷,如同一隻受傷地猛獸。

    「要是我沒有猜錯,她應該還有最後一口氣,要救,就得趁早!」沈浪彷彿全然無見他的怒火,繼續理智地提醒。

    金無望立刻緊抓住於蝶地一隻手,就要輸送真力,卻被沈浪一掌拍開。

    「她傷的太重,現在萬萬不能輸真氣,必須想辦法先止住她的血才行。」沈浪落指如虛影,剎那間已點了於蝶週身全部穴道,快速地道,「上官兄,麻煩先去準備熱水傷藥,大家來幫忙,將於姑娘小心地平移到屋裡,記得不要晃動她的脊背。」

    「好!」我忙咬牙忍住心裡的悲傷,輕輕地和大家一起托起於蝶浴血的身子,快而穩地向據點奔去。

    「七七,轉魂丹還有沒有?」始終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地於蝶抬進屋裡,看著她那一身的傷和血跡,沈浪凝重地問道。

    「全被王憐花給收去了。」我恨聲地道,如果轉魂丹在這裡,就算是死去的人都有可能救活,可現在——

    「那先換下她這身衣服,把傷口包紮好再說。」沈浪當機立斷地道,「七七,你來吧!」

    「好。」我立即拿起一旁的剪刀,準備剪開於蝶那身粘在皮膚上的血衣。

    「我來。」一直都沒開口的金無望突然沙啞地道,拿起另一把剪刀,聲音雖顫抖,手卻穩穩地提起了一片衣服,唰地一刀剪了下去。

    「那我幫你,兩個人總快一點!」我生怕金無望會反對,忙急快地解釋道。

    房間裡立時被拉起一道帷幕,沈浪和熊貓兒、上官修遠等人就在帷幕外準備著療傷的物品,而我則和金無望協力脫去於蝶的一身血衣,清洗傷口,並以最快的速度敷上傷藥,整個過程中,於蝶始終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濃密的睫毛平靜地連一絲兒的輕顫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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