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暗門子
既然無人再說要離開,那花會自然繼續。
沒了斷虹道人等陰陽怪氣的目光注視,王憐花請來的那些名流文人漸漸地放浪起來,詩詞間不僅風流之意盡顯,竟然還有人慫恿王憐花,來邀請我和白飛飛為大家表演節目,以增花會的風采。
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我淡淡地先掃了一眼跟著起哄的人群,忍住心中的不悅,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望了王憐花一樣,便轉過臉不予理會,王憐花若真敢走過來邀請,那他這個聰明人的帽子就白戴了。
王憐花果然避而不提邀請我的話,反向正在專注賞花的白飛飛和上官修君走了過去,幾番低語之下。
白飛飛雖然滿面紅霞,但似乎終於答應了,王憐花再一擊掌,立時便有人去取了一張古琴過來。
她會彈古琴?我微微驚訝地看著白飛飛,但這詫異也只是在一剎之間,立時又釋然。倘若白飛飛沒有才藝在身,那倒是個怪事了。
至於她一個孤女又如何會這些?隨便編個人販子為了提高她的身價,曾請了人授藝之類的理由,就可以在表面糊弄過去了。
她此行本就是為了王憐花而來,現在既然王憐花給了她這個機會,她就算表面演的再羞澀膽小,心中必定覺得正投其意,怎麼可能真的拒絕。
看著她虔誠地焚香,輕移蓮步,身影曼妙地坐到琴前,抬起玉指開始輕撥,一派十足的端莊淑女的模樣,我突然覺得昨日馬車之上,那一個見了我那些新奇好玩的現代小遊戲。
兩眼中依稀透露這些許天真的白飛飛,已將隨著這叮咚如流水般的琴聲,化做一片永不回轉的浮雲了。
我不由地暗歎,提醒自己:朱七七啊朱七七,你切莫再要天真了,不管她地外表有多令人憐惜,不管她的笑容有多純潔,她終究還是白飛飛。
一個一切的作為都是為了復仇、為死亡而存在的白飛飛!你怎能因她偶爾流露出的那一點點少女的天真,就寄上無限的希望呢?
莫說是隨時可以捨棄的小遊戲,便是上官修君這樣對她如此體貼地男人,她照樣可以說拋棄就拋棄的。
她今日這般風頭出下來,雲夢仙子必然即刻就知道了,她自然又離她的目的又近了一步,那我呢,這個時候我該怎麼辦呢?難道就這樣放任她和雲夢仙子聯手麼?她們聯手。
首先要對付的自然是快樂王,以她們二人的心智和性格,不制定出完整的計策,必定不會輕易出手的,而一旦出售。
就算不能立時扳倒快樂王,也必定會讓快樂王焦頭爛額,如此一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武林正義地壓力自然就會小很多。
只是,我未免想的太過天真些了,她們兩個女人都是世間少見的智謀性的女子,全不是普通的相與之輩,怎會輕易讓自己成為鷸蚌?算計來算計去,指不定大家都想當漁翁,事情反而僵了——那我到底該怎麼應對呢?
琴聲悠然、宛轉如百靈清唱。又如嫩柳拂動春水,蕩出圈圈漣漪,眾人聽著這美妙地琴聲,面上俱都已浮現出陶醉之色。
我靜靜地瞧著低眉含羞彈奏著的白飛飛,突然想起原著中她成功地利用沈浪和朱七七對她的信任,而抓住沈七獻給快樂王作為進身之階的時候,她那充滿瘋狂和怨毒地語聲:「我若有這力量,我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人都全部的殺死。
全都殺的乾乾淨淨。」不由地微微地打了寒顫。不由地閉了閉目,方才重新平靜下來。
不。絕不能坐視她們的力量壯大,
還未睜開眼睛,我突然感到一道視線穿過人群,向我望來。一睜眼,正迎上沈浪溫和中透露著微微關切的眼神。
我微微一怔,匆匆地回以一個極短的禮節性笑容後,就慌忙地溜開目光。
他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這樣看我?難道是我方才心裡的擔憂不小心形與神色了嗎?還是那眼神中地關切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我的心突然急速地跳了起來,彷彿有一種新奇的感覺在其中湧動,卻又一時抓不住那種感覺是什麼?目光游離間,白飛飛的曲音終於消散在花香之中,眾人靜默了少許,突然爆發出如雷般的掌聲,白飛飛的臉上更見嬌紅,盈盈地道了個萬福後就躲到上官修君身後去了,那羞怯的模樣惹地眾人更是一陣心癢。
連王憐花,目中似乎也閃爍出異樣地光芒,卻又不似男人對女人的癡迷神態,只可惜我離他們都有段距離,也不能直接注視他們,那眼中究竟是什麼意味,卻也一時無法分辨。
「白姑娘地琴音固然動聽,卻不可當飯吃。」只聽一個大煞風景的聲音突兀地道,「如今響午都快到了,你這做主人的竟還不安排酒席,莫非卻要我們就這樣賞花聽曲當成吃飯不成?」
這個放肆的聲音自然就是說話間毫無顧忌的熊貓兒,只見他搖了搖桌子上的酒壺歪歪斜斜地依著石桌,眼裡滿是調侃之意。
「你今日可真不該請這只野貓前來,不懂風雅且不說,反還專門破壞別人的興致!」歐陽喜笑對王憐花道,「我若是你,早就先賞他一隻燒雞堵住他的嘴了。」
王憐花笑道:「貓兒這回卻叫的有道理,時候確是不早了,在下卻還讓貴客們在此餓肚子,等會自當自罰三杯!哈哈——此刻就請大家都移駕花廳吧!」王憐花一派好主人的風範,絲毫不介意貓兒的快言快語,微笑著一一相請,這場牡丹花會就這樣落下帷幕,結束地讓我心中頗感奇怪。
一番賓主盡歡的宴席之後,已到未時時分,眾人相繼起身告辭。
熊貓兒也打趣說,他這只野貓兒既然已偷的個酒飽飯足,便的知趣些早早離開。免的惹主人生厭,下一回再要來就難了。
王憐花自然不會把他這話當真,但見他雖是開玩笑,語中卻是去意已決,倒也不再強留,只命人再去打了一壺上等的好酒給熊貓兒帶著。
老八「聽說」熊貓兒要回城裡,便死纏著要跟了去,非要說也要結交幾個市井好漢。熊貓兒拗他不過。只得同意。
老八要隨熊貓兒回城裡,我自然不會和他分開,王憐花顯然一眼就看出其實我不想呆在王府,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不敢牽扯,改而挽留上官兄弟和白飛飛,上官修遠早已暗中得了我的指示,要在今夜纏定王憐花。
加之前日王憐花又是打著專程去邀請他兄弟二來前來地洛陽的旗子,自然就爽快地應允了。
熊貓兒既然離開,那沈浪、花四姑、喬五自然也就跟著我們回去。出了王府,素有「中原孟嘗」之稱的歐陽喜自然極力相邀,請我們入住到他家去。我們也不推辭。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直奔洛陽城而去。
我依然坐車,沈浪、熊貓兒等人自是騎馬在前,眾人一路說笑。歐陽喜和熊貓兒更是以相互揭對方傷疤為樂,一件件趣事抖落出來。每每笑的我們捧腹。
當車馬路過一座高牆朱門之時,歐陽喜突然笑道:「說你這隻貓兒野嘛,你還真野,你可知這門裡的瑩兒姑娘可是在時時地念叨著你啊!如何,既然回來了,晚上總得去安慰安慰人家不是?」
「瑩兒姑娘是誰啊?這門裡又是什麼人家?」老八一聽,頓來精神,反映極其迅速。
「呃——」熊貓兒差點被口水嗆住。
頓時滿臉通紅,目光卻閃爍不定,躲開了我們的挪移視線,吶吶地道:「你們聽歐陽喜這廝胡說,哪有什麼人念叨著我,這不過是一處喝喝酒聽聽小曲的所在,也無甚麼。」
這裡就是青樓?
我心中一動,將車簾撩開了一些。馬車自寬闊的大街上緩緩地駛過。讓我清清楚楚地瞧見著俗稱暗門子地巨宅。
這門果然如原著裡的朱七七所說般的亮堂堂,門前果然也掛了兩大盞燈籠。守護著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石階旁各有一道斜坡,均有兩道側門。
此刻才是下午,華等未上,門前自然冷落。如果不是歐陽喜突然開熊貓兒的玩笑,我一直也不會去注意這外表猶如名門大戶之家的宅院就是男人們平日裡的買笑之所。
那麼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在沁陽鬼窟事件中失蹤地方千里等人,此刻就是在這所妓院裡了?我面上假裝好奇地觀看,暗地卻牢牢地記下了地址,然後眼珠子一轉,望向前頭的熊貓兒,笑道:「原來貓大哥這裡還有個紅粉知己啊!」
「七七,你莫要聽他胡說,我一介粗人,哪來的紅粉知己?」熊貓兒連頭也不敢,似乎很不好意思。
「哦——是嗎?」我故意拖長了音,慢慢地道,放下了車簾,隔斷了我和眾人之間的表情,心裡頭只覺十分的怪異。
原著裡熊貓兒帶著沈浪朱七七等人前去找王憐花時,曾說王憐花和他一般臭味相投,非但是個酒鬼,也是個色狼,後來又在朱七七夜探魔窟之時,他顯然對妓院很是熟悉——歐陽喜又說裡面有個瑩兒姑娘在等他,這樣看來,這熊貓兒自然也就純潔不到哪裡去了。
男人啊男人,果然都是一般地德性。我暗暗地咬住了下唇,我怎麼就忘記了熊貓兒雖然也是個難得的英雄、難得的朋友,卻也是只喜歡偷腥的貓呢!
非但是他,就連前面那個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地傢伙,只怕也未必單純,想起原著中他與雲夢仙子的虛以委蛇,還有識破朱七七假扮快樂王時與歌妓的那番調笑,我不由地更是咬緊了雙唇,他既對女人那般熟悉,只怕在此道上的功力根本就不遜給王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