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聚沙復散
沈浪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既然王公子和沈公子給我們開了個頭采,我等不防也來趁景吟誦幾句如何?」
只聽一個文人模樣的人建議道,其他人等立時紛紛應聲附和,或漫步賞花,或搖頭思索,有的甚至已迫不及待地轉到案前,似瞬間已有妙句。
「你們繼續舞文弄墨,俺熊貓兒俗人一個,可不跟著摻合了,我還是哪有好酒就上哪兒蹭著去的好。」熊貓兒看著離他最近的一個少女,笑道:「快去給我取一罈子好酒來,剛才那個什麼牡丹露可把俺的酒蟲都勾上來了,不壓一壓它小心我把你們府裡的牡丹花都吃下去。」
少女抿嘴一笑,萬福道:「是,熊公子稍後!」
她也不請示王憐花,就直接轉身往園外走去,看來熊貓兒到王府來蹭酒喝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老夫早已不事詩書多年,如今更垂垂老已,就不參與了!」
李長青笑道,向王憐花作了個揖,便帶著連天雲走到了一邊,自去賞花喝酒,其它的幾個武林高手本都是各具孤傲神態,常年在江湖上漂泊,自然也不願和這些純粹的文人雅士打交道,也都跟著李長青走了過去。
但這十多人卻沒有圍坐一處,反仍是各自散開,自品自吟自賞,彼此之間也極少對視。
王憐花正被那些文人團團圍住不放,見此也不便強求,只是向眾人拱拱手,示意眾人隨意。
而沈浪、熊貓兒和上官修遠三人,竟是不約而同地自成了一桌,談笑風生。老八卻不知什麼時候挨到熊貓兒的身邊,興致勃勃地聽著三人聊天喝酒。連我都不理了。
我順勢地也走到一邊,目光轉了轉,瞧見柳伴風一家三口,正待走過去寒暄,卻見那柳伴風明明瞧見我,卻故意將臉瞥到一邊,竟似轉眼間就不認得我一般,鐵亭亭也早已見了我。
本待喚叫,卻突然也奇異地擰頭過去,小手撫向另一隻手臂,紅著臉不再看我一眼。
我不由地微微一怔,立住了腳步。
「朱姑娘!」我正奇怪柳氏一家的態度,不知該進該退,旁邊已有個悅耳的聲音喚道,正是那貌醜心慧的花四姑。
只見她和喬五二人早就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相對而飲,正含笑的看著我。
「四姑,喬五俠,二位好興致呀!」我迅速地將心頭地疑惑壓下,笑著向溪邊走去。
也隨意地挑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參與了進去,同時沒忽略上官修遠傳遞過來的眼神,花四姑已經收到我們發給她的消息了!
「李大俠。
如今我們花也賞過了,酒也喝過了,也該告辭了吧!」只聽一個清冷的女聲突道,循聲望去,卻是華山玉女柳玉茹,只見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正在高聲談笑的熊貓兒,道,「如今線索已斷。
時間拖的越長就更找不到蛛絲馬跡,某只醉貓倘若想再到處找酒喝,就隨他去吧,我可不想再奉陪了!」
「老納也覺得該告辭了!」天法和尚也沉聲道。
「照我看來,還不如早早自行地去找線索!也好過在此地做這等無聊之事。」斷虹道人也陰惻惻地道。
喬五也是個急性子,方待附和,卻被花四姑暗中拉了一下袖,疑惑地看了看花四姑。終於忍住不語。但舉起的酒杯卻停在空中不飲,目光望向李長青。看他將如何發話。
眾人不同的神色全都收入了我眼底,他們自離開沁陽後,顯然一直都在一起,而後又循著線索追到了洛陽。
而如今眾人雖然都身在王憐花府中,卻多半不是因為察覺到沁陽之事和王憐花有關,而只是因線索突斷一時無法再查下去,才跟了熊貓兒過來而已。
方纔這開口地這幾位,俱都是年少成名之輩,平日裡到了何處都是眾人眼中的焦點人物,今日卻純粹被當成了陪襯,做了一回扶花的綠葉,定然早已不悅在心了,竟不等用過午飯,都開口求去。
李長青微微沉吟了一下,似也覺得該離開了,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正打算去跟王憐花辭行,卻見一個青衣小童匆匆地步進園中,筆直走向李長青身側,神色恭謹地遞上一份素函。
李長青拆開一看,面色頓變,對著連天雲沉聲道:「莊中有變,要我等速回。」
眾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這一句話自然聽的清清楚楚,當即全站了起來,面色齊變:仁義山莊有變?
卻見李長青瞬間收起凝重之色,斯文有禮地道:「王公子,承蒙款待,只是家僕來信莊中有事,我等就先告辭了!」
王憐花自然也瞧見了有人報信,聽見了他方纔的話,忙分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回禮道:「李大俠既然有要事在身,在下豈敢強留!」他立即轉頭吩咐邊上的少女,「速速命人準備好駿馬乾糧!」
少女伶俐地應聲而去。
「李叔叔,我跟你一快回去。」他方才信一展開面色就變的極為難看,看來這個變故肯定不小,想起他的武功大部已失,我心中不由地有些擔憂,蹙眉走到他身邊道。
「放心吧,七七侄女,自仁義山莊建立以來,數年來已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雨,遭遇了多少外敵,這種事情早已不過是尋常之事了。
叔叔們地武功雖已失十之**,但莊中還有冷大冷三兩位忠友義僕坐鎮,豈能那麼容易就被打倒,不過是一幫江湖宵小而已,仁義山莊自認還能應付——待過幾日事情處理完之後,叔叔再派人傳信給你,到時候我們叔侄再好好地敘敘舊!」
李長青微微挺胸傲然地道,他的眉頭分明暗藏著愁緒,面容上卻是一片微笑平靜,一派臨危不亂的大俠之風度。
他環目在沈浪、熊貓兒及剩下的五大高手面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沈浪和熊貓兒的身上。語重心長地道:「諸位都是武林地後起之秀,沁陽之事,就拜託諸位了!」
眾人見此情況,雖知道仁義山莊的變故必定不小,但李長青既然已言明拒絕增援,江湖人又自極注重面子,眾人也不敢客氣,只得勉強應是。沈浪和熊貓兒互望了一眼。
齊齊地肅然地點頭,表示要李長青儘管放心。
我卻偷偷地向上官修遠使了個眼神,這次地變故來的實在太過突然了,教人總覺得裡面有什麼問題——莫非,我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王憐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不論事實如何,李長青既然急著要趕回去,那邊地事情肯定不小。必須立即通知開封及沿途的分堂加以保護和援助。
而且根據我的感覺,此次事件怕十有**是王憐花母子二人,為了分散和阻止大家繼續調查下去,才使出的調虎離山加分崩離析之計?
她們顯然很瞭解剩下的五位年青高手,平時本都是誰都不服誰的主兒。
之所以從仁義山莊出來到今日還未分開,顯然只是因為李長青地面子,才勉強地組成了一處,如今李長青必須要馬上趕回開封。這盤沙團必定會即刻散去了。
如此一來,一下子就散去了眾多的高手,她地危險無形中自然也就減輕了許多,再要對付剩下的人,也就容易多了。
李長青既要回開封,那目前尚且背負了殺人嫌疑的鐵氏一家自然也要跟隨同去了。
鐵化鶴和柳伴風的神情依然淡漠,只是朝我點了個頭就要轉身,雙手分別牽著雙親的鐵亭亭終究還是個孩子。
走了幾步後,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我一眼與我告別,圓溜溜的兩隻大眼睛中早已盈滿了淚水,滿面不捨之意。
「愛哭鬼!羞!」老八剛剛走回到我地身邊,正見鐵亭亭含淚回頭,不由地扮了個鬼臉,做了個羞羞的動作低聲嘀咕了一句。
鐵亭亭馬上止泣為惱,皺鼻瞇眼吐舌。也做了一個鬼臉回來。老八嘻嘻一笑。雙手扒嘴拉眼,又回了過去。
鐵亭亭本也要再回怪臉,但雙手卻被牢牢地牽在父母手裡,無法騰不出,只得高高地呶起了嘴,無聲地哼了一聲,又翻了個白眼,才恨恨地轉過臉去,方才眼中那汪汪地淚花卻已氣地不見。
我心中本有些擔憂,見他們兩個小孩子互相鬥鬼臉,卻又忍不住微笑了一下,拉住了老八的手,心裡卻想,還是老八這招管用,立時止住了鐵亭亭地哭泣。
我本打算今天晚些時候介紹他們兩個小孩子好好認識一下,沒想到柳伴風他們卻突然這麼冷淡,更沒想到別離竟又來的這般快。唉,希望他們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再見吧!
李長青等人前腳剛走,天法和尚、斷虹道人和華山玉女柳玉茹果然即刻就相繼告辭離去,執意要自己單獨去尋找線索,王憐花再三挽留,見眾人去意已決,只好親自送他們出園門口。
王憐花的身影一走遠,我立即就暗暗地在老八的手上寫了幾個字,老八會意地眨了眨眼,登登登地跑到熊貓兒那邊去了。
花四姑和喬五隻是笑著看我,卻沒有絲毫離開之意,他們二人本是俠義仁心之人,也無前三人那般高傲怪癖,又似對沈浪和熊貓兒相當有好感,自然不會輕易離去。
只見老八剛在熊貓兒耳邊嘀咕完,就見王憐花已笑著折了回來,道:「在下才送走了幾位貴客,想必大家總不忍再來打擊王某,各位不管有任何去留之意,還請好歹都先賞臉用過午膳再說,未知尊意如何?」
他這一說,即便有人再想離去,一時也不好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