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阿卡的選擇
一切都隨風飄散，執法者的隊伍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瑞恩坐在塌掉一截的山峰邊緣，感受著空氣從鼻尖上擦過，涼意陣陣。
這一切似乎都是無法再真實的真實，但是瑞恩卻知道，幻象，這不過是意識的幻象，沒有一點一滴是真的。
第四原質的確夠強悍，生生營造出一片極為逼真的天地。
瑞恩撫摸著手邊的岩石表面，粗糙的感覺清晰得傳入腦海。
他沒有運用自己的力量打破這種感覺，畢竟，腳踏實地，也挺好的。
第四原質！在哪裡？
瑞恩喃喃得說道。
不過，先要找到其他人。
瑞恩猛然站起，精神力如無邊海浪般向著根達亞都市的核心地帶席捲而去，此時此刻，他顧不得許多，打算用自己無與倫比的精神力量在茫茫空間中找到夥伴。
片刻之後，瑞恩收回精神力，落下地面，在空中飛行固然很快，但是會增加遇到巡邏隊的幾率。
雙腳著地的同時，他已經換了一副面孔，佛心也浮出體表，幻化成了根達亞人的服裝樣式。年輕人認準方向，起步狂奔，眨眼間消失在大路上。
……
根達亞核心主城姆伽。
核心區域是連成片的巨樓大廈，直入雲霄，頗為壯觀。
在其中的某棟表面滾動著流光溢彩的建築物的某個窗口，阿卡表情複雜得向外眺望。
天空泛著藍綠色，正是根達亞時期特有的顏色，這和當時空氣的成分有關。
雄偉的建築群彷彿觸手可及，各式各樣的飛行器在空中往來穿梭，一切都顯得真實而有生氣。
「假的！都是假的！」阿卡歎了口氣，痛苦得垂下頭。
屬於根達亞的時代已經過去，而且永遠也不會再來。
現實中消失，夢境中存留，但是自己卻要親手毀滅這最後的痕跡……
阿卡覺得，這一切很殘忍。
「阿卡！在想什麼？」一名看上去極為年輕的根達亞女性出現在她身後，溫柔得撫著阿卡的肩膀輕聲詢問道。
阿卡的身體忽然變得僵硬起來。
這是母親！但卻是假的！她只是母親的一縷意識殘留，不知通過何種方式被第四原質留在這裡。
或者，根本就是第四原質從數萬年前一直存留到今天。
「沒什麼。」阿卡慢慢扭過身體，擠出一個笑容。
「跟我來，有人要見你！」阿卡的「母親」微笑著拉著她的手，向外走去。
阿卡將自己的臉藏在頭髮中，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的表情，那一定極為複雜糾結。
阿卡的手不由自主得緊了緊，入手處，是一片冰冷。既然她已經看穿這裡的一切，這種對於感官上的蒙蔽自然不起作用，但是想要徹底打破這方虛擬世界卻不是那麼容易。
思索間，阿卡跟隨「母親」來到一間寬敞的大廳。
「阿卡，這是布昆。」
阿卡站在原地，看著對面帶著微笑的那張臉，如同被雷擊中一般，整個身軀忽然麻木。
「布昆！」淚水順著眼角瀉下，滴答滴答落在地面，敲出清脆的響聲。
這張臉和數萬年前那張臉逐漸重合在一起，是他！
讓阿卡曾經魂牽夢繞的那個人。
是他！
讓阿卡曾經肝腸寸斷的那個人。
就是他！
最後用自己的身軀替阿卡擋住毀滅的那個人。
年輕的根達亞男性布昆面帶微笑，站在阿卡身前，英俊的面容在射進大廳的陽光映照中彷彿刀削斧鑿，稜角分明，立體感十足。
「阿卡，你好，我是布昆，很高興認識你。」布昆微微躬身，用右掌遮住額頭中央，行了一個根達亞的禮節。
「你好！」阿卡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都是假的？
阿卡在心底嘶吼道。
她已經淚流滿面，但是「母親」和布昆卻恍如未覺，這也許是第四原質為數不多的漏洞。
雖然原質可以模擬整個根達亞的世界，而且也有無數的意識體生活在這裡，但是，這些意識體只是無數年前存留的一絲一縷，早已經不具備完整的人格和情感系統。
他們對阿卡的流淚視而不見就是最直觀的證據。
這一刻，阿卡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自己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夢醒了又回到根達亞，有親人的陪伴，有愛人的呵護。
夢境和真實，為什麼不能共存呢？
難道，自己真的要親手毀掉布昆最後的片段麼？
阿卡心中糾結得像一團亂麻。
忽然，一個疑問浮現在心頭。
為什麼時間節點會回到和布昆相識之前？
難道還要再經歷一次原質暴動的慘烈場景麼？
從認識布昆到原質暴動，中間經歷了好幾個年頭，難道這一切都要重新再過一遍，最後眼睜睜看著毀滅的到來？
阿卡的心思忽然轉到了這次的任務上，家人和愛人的意識體的出現對她的影像似乎緩了一緩。
如果按照數萬年前的歷史軌跡，那麼阿卡將會在幾個月之後進入布昆的隊伍，然後因為種種因緣際會，在原質暴動前的一年，她會愛上布昆，然後，布昆會用自己的身軀替她阻擋致命一擊，然後在她面前離開。
但是，她不允許這一切發生。
想要戰勝第四原質，那麼就要強行扭轉意識空間中的歷史進程！
「媽媽，爸爸，布昆……對不起！」阿卡的眼神漸漸堅定。
她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走上前去，拉起布昆的手，在對方和「母親」略微詫異的眼神中說道：「我們出去走走！說不定我會愛上你！」
既然已經決定將這一切擊潰，那麼就在毀滅前，重溫一下美麗的記憶吧。
這一刻，美麗的根達亞女子阿卡，徹底放下了心裡所有的包袱，做出了符合自己內心的選擇。
布昆，你曾經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但是，現在，我卻要為了現實中的朋友和愛人親手毀掉你最後一絲痕跡。
我很心痛，但是卻不得不這麼做。
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最愛的痛苦。
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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